誰給的自信?
王圭不禁緊盯着眼前這個小子。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小子除了長得帥點,也沒什麼特別的。
而自己這三品大員,在他這裡,竟然如此不值錢?
竟然連面都不露一下,支個女娃進宮,就能讓皇帝把自己當個屁放了?
還有這女娃,竟能忍受他這般輕薄的言語?
王圭驚呆了,張開了口,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長孫雪和李文一個對望,確定過眼神,也不理會懵逼的王圭。
二人相視一笑,長孫雪深情地凝望着李文,依依不捨地離去。
李文滿上酒,端起酒杯道:
“眼下,京城裡雲涌風急,讓你回門下省怕是有困難。”
王圭拿起酒碗,與李文一碰,一飲而盡。
回門下省困難?
這是要流放自己?
還是要讓自己逃?
流放千里之外也好,逃也好,他確信沒有人會讓他活着。
所以他藉着酒力說道:“若是再見皇上,必是難逃一死,這個我很清楚。就算是皇帝想保我,也不見得保得住。”
這麼些年來,號稱“槓上花二號”的王圭。
沒有魏徵那樣的實力,可得罪的人卻一點也不比魏徵少。
目前自己街上一鬧,讓皇帝倒是高興了。
可是,卻實實在在地得罪了整個世家,世家是不會讓一個背判他們的人活着的。
草根出身的把他當世家,那怕也是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王圭根本就沒有想過,能逃過一死。
他拱手道:“謝謝寧軒侯爺,不過侯爺不必費心思了。王圭得罪了天子,又反了世家,更有政敵當前,所以勢必難逃一死。”
“不必灰心,有我李文在,你死不了。”
李文望着他那死魚一樣的眼睛,輕聲說着。
這?
小娃。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麼?
就連在邊頭聽他們扯淡的小二和掌櫃的眼中都是充滿了懷疑之色。
更別說宦海沉浮數十載的王圭了。
他望了望李文,發出一陣豪笑,端起酒來,慷慨地說:
“侯爺美意,王某心領了。只是此事牽涉面太廣,連皇上聖裁怕都得反覆思量,侯爺還是別趟這渾水爲妙。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多大點鳥事!來,幹了。”
“哈哈……幹了!”
李文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復又笑道:
“別想着死,還有太多的事等着你做。”
“王某就一專業擡槓的,能做得了什麼?”
王圭一擡頭,怪眼一翻,望着李文。
“我寧軒閣欲讓天下之人,人人有飯吃,個個有書讀,可我就一個腦袋一雙手,莫非你王圭就不能分擔點?”
李文望着眼前這漢子,心思這夥計那還是有點才華的,可不能讓他浪費了光陰。
如是二人便一邊喝着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
王圭喝了六分醉,大笑着道:
“真要是能不死,那跟侯爺提包倒茶,倒也是王某的福氣,只怕……”
“聖旨到!王圭接旨!”
王圭話還沒說完,一隊人馬跨着大步而入,爲首的太監高聲叫喚着。
王圭見沒有長孫雪的身影,心思這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由於王圭悔改表現令人感動,又有軒公侯力保,考慮到寧軒府正是用人之際,特封王圭爲正二品光祿大夫,交由寧軒侯監視居住。欽此!”
那太監宣完聖旨,領了李文的打賞,便忽忽離去。
只剩下跪在地上的王圭,在那懵逼,在那喃喃而語:
“這是真的麼?這是真的麼?”
“絕對不是煮的,你放心好了!”
長孫雪淡笑着走了進來,對李文道:“奴家在想,要不要找侯爺要個推薦信,也封個啥玩意擺擺譜呢?”
李文望着長孫雪那對酒窩道:“這個我沒想,我倒是在想,那酒窩能裝幾兩酒。”
“就沒句正經的,臨行,皇后娘娘可是跟奴家說了,這王圭可是個闖禍精,交給你監視,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哦,這事還驚動了皇后娘娘了?”
李文攬其腰,拿着條手帕給她拭了拭汗。
“你太看得起我長孫雪了,不找皇后娘娘,我見得着皇上?”
長孫雪溫順地將頭偏了過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羞羞地笑着說。
“那皇上和皇后,有沒有說別的?還有,皇后長得好看不?”
李文賊賊地笑着,挑着其臉說。
“皇上說了,那小子可不是塊正經料,你得防着他些,他若敢挑你的下巴,你回來告訴朕,朕下旨賜婚。皇后娘娘,那就是我這樣子,家裡的人都說了,我倆就一窯貨。”
李文聽這一說,嚇得將手一縮。長孫雪一臉緋紅,將頭低了下去。
“俺的人乖乖,這撩妹的事他也來摻和,皇帝老子管得還真他孃的寬。”
李文說罷,長孫雪沒吱聲,那王圭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啥?”李文翻着白眼望着王圭說。
“王圭謝過侯爺,謝過長孫姑娘救命之恩。”
王圭伏地而拜。
李文哈哈笑道:“你這老小子,倒是滑頭得很,這轉移話題的功夫,竟然讓小爺我無話可說。”
“叫什麼?謝什麼,本姑娘可沒聽清。”
長孫雪往李文胸前一靠,偏着頭問王圭。
“小的該死,說錯話了。謝過侯爺和夫人的搭救之恩,王圭願意跟隨侯爺學徒,請侯爺收留。”
“別別別……我要那麼多徒弟幹嘛?”
李文腦袋一拍,皺起眉頭說着,心思你這是要把老子累死?
“給他個管家當當,也不錯。”
長孫雪聽了這一聲夫人,心裡美滋滋的,便在李文耳邊進言。
李文本想着這老小子是個人才,該往哪裡放。
也沒注意這些個佔便宜的事兒,略爲遲疑地說:
“二品大員,來這裡當管家,合適不?”
“合適!王圭跑腿那一定是把好手。”
王圭說罷又磕一個頭。
這皇帝都說了,寧軒閣正值用人之際,那自己還想什麼呢?
李文微微笑道:“那暫時就這樣吧,恰好這邊宅子、書店也要人打理。”
“謝謝過侯爺和夫人!”
王圭磕了三個頭,爬了起來,伸手又說道:“那得請侯爺或夫人賞個錢,我這樣子出去那怕是丟侯府的人。”
長孫雪嘻嘻笑道:“給我把主臥室安排好點,錢不是問題。”
說罷,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王圭道:“去把家裡安排一下,明天過來吧。”
“一定給主衛裝個泡澡的大木桶。”
王圭大笑着說罷,轉身離去,剩下李文在風裡凌亂。
長孫雪卻是羞羞地笑了,她望着李文,腦海裡浮現着那般情景。
琴臺上的大紅燭。
軟牀邊的美酒。
還有冒着熱氣大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