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人靜。
徐茂公慢步走出皇宮。
“英國公請留步。”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趕了過來。
徐茂公轉過身來拱了拱手,淡淡地笑道:“二位攔着老道,所爲何事?”
長孫無忌道:“走,邊走邊說!”
房玄齡輕聲道:“有一事不明,特來向英國公請教。”
“我看你是要老道陪你看三更月纔是真的。”
“此子不在封象內,你這不說清,我們回去也睡不着呀。”
長孫無忌開門見山地說。
房玄齡說:“我這夜觀天象,紫微氣盛,衆星移位,也沒能參透其中玄機,故來請教道兄。”
他接着扯了扯徐茂公袖子,又道:
“不會是應在此子身上吧?”
“此子入事,事事成吉。可是單獨去算,卻不上封來,我也搞不清路數哦。”
徐茂公捋着鬍子,心思:這兩個傢伙原來是來找自己統一口風來了。
房玄齡驚訝地問道:“莫非此子竟有紫氣護身不成?”
徐茂公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此子參與之事皆成吉祥之象。”
長孫無忌聽了二人這般言語,心中大驚。
他分明記得書中所載,紫氣護體,那可是天子纔有的?
“二位,這話可不能傳第七耳呀,說不定要給侯爺帶來殺身之禍的。”
長孫無忌連忙扯住二人交代道。
他是希望李文能帶來大唐的興旺。
當然,他更不希望李世民出事。
房玄齡陪同一起訪的人,估計是受先爲主的影響,哈哈一笑道:
“紫微星正旺,衆星圍拱,你就放心吧。”
三人散去,徐茂公一聲輕嘆,消失在夜色中。
日上三竿之時,李文才睜開睡眼。
大叫道:“斷流,小斷流!”
“哎!來了,來了。”
斷流帶着一個小丫頭進來,小丫頭端來洗漱用品。
李文望了他一眼,問道:“今天練了武沒有?”
“沒練,公子你快點,那公公在大廳等了好久了。”斷流着急地說道。
“公公?什麼公公?”
李文不解地問道,心裡想着,要是宮裡來的,那也不存在等自己醒吧?
還沒聽說過,誰來傳聖旨,要等接旨的人先睡醒的。
“我沒敢露面,聽接待他的副管家說,皇上命他來傳旨的,天矇矇亮就來了。”
斷流擰過一條毛巾,遞給李文,一咧嘴,示意要小丫頭趕緊給他穿衣。
李文心裡打鼓,這又是啥事?
這可得問清楚,不能亂接旨。
他一揮手,讓小丫頭出去,跟斷流附耳說了幾句,又給他一片金葉子。
斷流半信半疑地望着李文,李文一揮手:“去,去,準成。”
斷流找到福伯,二個演示了許久,福伯才上客廳見那公公。
“讓公公久等了,小斷流,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福伯一到會客廳裡,大聲嚷嚷着。
他借與公公見禮之機,給塞過金葉子,輕聲道:
“讓公公久等了,罪過,罪過。”
問清了情況,斷流傳與李文。
福伯又大聲叫道:“斷流,死哪去了?”
斷流這纔出來,嘻嘻笑道:“跟吳媽摘菜去了。”
福伯皺眉問道:“少爺呢?”
“少爺去京都了呀,福伯不知道麼?昨天下午就走了。”
“沒聽說呀,哎,這,這可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咧,他說是要去找個什麼材料,以備教工部的那些人做事。”
福伯一轉頭,對公公道:“公公,你看,這怎麼辦呢?”
那小公公站了起來,想了半天,他可不敢把這聖旨託人轉交。
一咬嘴脣,打道回宮去了。
公公回宮時,李世民方散早朝,正與幾位大臣在御書房議事。
聽說李文不在,李世民一皺眉頭,不悅地說道:
“這也太巧了些吧?”
房玄齡笑而不語,長孫無忌也是一臉悠然自得的樣子。
李世民指着二人鼻子罵道:“這小子聰明!朕傳旨,他不接,你們還笑。”
長孫無忌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來,彎着身子道:
“昨天夜裡,段大人說了,李公子不願出仕,可皇上不信,那臣有什麼辦法呢?”
房玄齡就索性當沒聽到,一言不發。
李世民嘆道:“難道還真有不愛功名利祿之人?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房相就別吃中飯了。”
“冤枉呀!人家不接旨,罰老臣不準吃飯?”
“他要是抗旨,那是不是要砍老臣這歪脖子呢?
“自古以來,也沒有哪個皇帝能這般偏愛的。”
房玄齡誇張地叫喚着,逗得李世民嘿嘿地笑着。
可他也不鬆口,就要聽他房玄齡的意見。
房玄齡一板臉,一本正經地問道:
“他客廳裡的那幅字,陛下忘記了麼?”
“沒有呀,不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麼?”
“朕又沒得老年癡呆症,這也不記得?”
“皇上許個教書的,換作我,不出不在家,就病得下不得牀。”
房玄齡如實地回答着。
“哦?你言下之意,那是朕小氣了?給官給小了?”
李世民沒好氣地說。
“能先天下之憂者,那是制度設計者。”
“放眼大唐,那就是臣這位置。”
“小不小氣不說,沒這位置,他要來了,就對不住他那一幅字。”
房玄齡拱了拱手,偷看了李世民一眼,又吹着鬍鬚道:
“真要請雅士,又何怕多個相才呢?”
“哦,他來了,你讓位?”
李世民眉頭一揚,半笑着說道。
“皇上若是準臣歇着,那當然是求之不得。”
“皇上要是覺得,老臣還不能走,打打下手,也無妨嘛。”
房玄齡嘿嘿地笑着。
“哦,你倒是大方,好人做盡。”
壞名就朕擔着,無緣無故撤了你的職,用一個不熟悉的新人?
他要是吃不消,到時候天下人皆笑朕無能?”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世民丟下手中的筆,指着朝房玄齡說道:
“別給朕耍歪歪繞,說,接下來怎麼辦吧。”
房玄齡拱了拱手,一改剛纔那半吊子態勢,一本正經地進言道:
“要他爲朝廷效力,若是強逼,那也於事無補,他就算來了,出工不出力,我們又能拿他怎麼樣呢?”
長孫無忌也進言道:“是呀,若是霸王硬上弓,他一抽身跑了,皇上還能捉他回來不成?”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要怎麼辦纔好呢?”
李世民皺起眉頭,忍不住問道。
“這事要說難還真不難。”
房玄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是不直說,氣得李世民咬着牙關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