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齊平淡淡一笑,示意後面的農戶繼續。
陳文武此時看着那老人,痛心疾首,“這位老先生,你怎麼會交這麼多租子。”
九十個蛋,在長安之中可以換不少錢了。
這些農戶都是貧苦之人,樂天侯連一條活路都不給嗎?
“額,阿巴,阿巴……”
老人揮舞着手,比劃着一個大大的圈,又比劃了一個小小的圈,雙手一攤,又露出了那本是欣喜卻容易讓人誤解的苦笑。
陳文武看到這個笑容,看着這些比劃的動作,剎那間明白了。
這樂天侯,就是個狗官!
哼,管你王侯將相,只要老子看不慣,就必須追查到底!還藍田百姓一個青天!
衆人看着陳文武,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更是加重了陳文武的懷疑,他現在幾乎可以確信,朝堂之中對樂天侯李輝的一些評價,是真的!
陛下怎麼會封這麼一個沒有任何品行之人做大唐的侯爺呢?
如此盤剝百姓之人,德不配位,那將會是藍田百姓頭上的一把屠刀,王侯將相的地位比起老百姓那真的是高高在上,爲所欲爲,這種事情不能發生。
一定要制止樂天侯對農戶的橫徵暴斂!
“哼,樂天侯的農戶爲何交租如此之多,這位管事,你得說清楚。”
陳文武的臉色很難看,甚至帶着一股子槓精的味道,齊平擡頭瞧了瞧,不由嘆息一聲。
這世道就是這樣,侯爺其實之前就交代過,說如果有人來問的話,要心態平
和,畢竟樂天侯的佃戶和其他往後的佃戶是不一樣的。
其他王侯將相的佃戶,他們是不用負責的,他們只需要發放土地,然後等待收成即可,但樂天侯府的佃戶,那是要每一個僕役都親自盯着的。
同樣,樂天侯府的佃戶都不能是小氣鬼,不能有一個人掉隊。
別人的佃戶交租的時候,動不動就一斗米了事,這是沒有辦法,收成是有限的,得留一條活路,尤其是今年。
但樂天侯府的佃戶,一個個通過養殖肥的流油,當初要求的肉蛋其實並不多,十個裡面取兩個,一點也不過分。
“呵呵,這位官人,其實這些事情,您多看一會兒就知曉了。”
陳文武不是不講道理的,他在觀察,他也想搞清楚爲什麼。現在大唐長安之中的雞蛋,鴨蛋,鵝蛋,大都是三文錢一個,對於農戶來說,這些東西可都是奢侈的存在。
就算是長安的百姓也不敢保證每一日都可以吃上蛋類。
偏偏這裡交租的時候,一個個瘋狂不已,九十個蛋,每一家要交九十個蛋,這簡直就是搶奪!
尤其是在今年這年景下,老百姓活着本就不容易……
他不介意多看看,多看看這樂天侯的罪惡!
“劉大,你給這位上官說說,到底你爲什麼要交一百二十個蛋!”
那中年漢子就是李輝的佃戶,是之前幫李輝蓋房子的一個極爲能幹的傢伙,這傢伙在侯府得到了實惠之後,天天巴不得聽李輝的話。
李輝發放的雞鴨鵝,他可是帶着一家老小去放的,就連五歲的孩子也跟着去了。
上面七十歲的老母親也跟着,那簡直就不是人放家禽,是家禽溜人。
但他的收穫也是最多的,那些雞鴨鵝根本不在乎跑多遠,不管跑多遠,傍晚總是乖乖地回來,三天就產蛋,一次三五個起步,最多的一次竟然下了十個蛋,就連劉大都開始懷疑,這雞鴨鵝是不是有問題。
到了最後,已經積攢了六百個蛋,家裡留了不少,天天孩子吵着鬧着要吃,他都捨不得。
他清楚地記得侯爺一開始讓他們去放養家禽的時候,農戶們臉上的不解和難堪。
當時,只有他默默選擇相信,不相信也行啊,看看現在,呵呵,要麼說人家是侯爺,咱們是農戶呢。
“這位上官,從侯爺發放雞鴨鵝六隻之後,我的家中已經累計產蛋600只,今日不過是按照之前侯爺無償贈與之時的約定,繳納雞蛋而已。”
“其中雞蛋200只,鴨蛋200只,鵝蛋200只,共需要交租120只,這沒錯吧?”
陳文武越聽越是稀奇,怎麼回事?雞鴨鵝產蛋如此恐怖?這還是雞鴨鵝嗎?
據他了解,大唐的雞鴨鵝一類,也不過是三五天產一次蛋,一次也不過一兩顆而已。
怎麼這人家中的家禽……
“呵呵,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雖然你是當官的但是我還是要說說你。”
劉大嘿嘿一笑,“你知道侯爺爲了讓我們這些佃戶吃飽飯費了多少心思嗎?”
“侯爺是個好人,可是你們這些人盯着這點收租的東西就過分了。”
“那麼多蛋,給侯爺的也不多啊,大部分都歸我們了,再說了,侯爺提都沒有提一開始那些雞鴨鵝還有豬的錢。”
“這麼好的侯爺,天下哪裡去找呢,你說是不是?”
劉大開心得不行,“你也不要大驚小怪的,上次給侯爺幹活的時候,侯爺可是說過,大唐剛剛起步,你們這些農戶得好好加油了,大唐越好,你們的生活就越好。”
“嘿,當初我還不信,現在你看看,家裡的孩子吃雞蛋吃膩了?你敢信?”
劉大還是吹了,孩子怎麼可能吃膩呢,是他捨不得而已,當然,這時候他向着侯爺說話,肯定不會錯。
陳文武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他並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如今仔細想來。
這樂天侯的手段的確有點高,這些農戶要麼就是被他收買了,要麼就是真的對他感恩戴德。
不可能,天下不可能有不剝削百姓的官員!
我一定要堅持公平和正義,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攔我追求真相的眼睛!
他不爲所動,內心澎湃起伏,只是看着齊平和交租的。
劉大嘆息一聲,在紙上簽字畫押,名字寫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剛練不久的,“瞧見沒,侯爺說了,要自己學會寫字,男子漢大丈夫,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丟人啊。”
日落西山,農戶們一個個排隊,陳文武整整看了一個下午,這也沒有什麼,他早就習慣了一站一下午,辦案子的時候,很多事情比起這些要繁瑣地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