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大事相比,一個小小的田儀偉不值一提,魏徵在朝堂上那麼一鬧之後,整個大唐頂層的人都意識到了一個信號,這個信號來得毫無徵兆,但卻迅捷如雷,讓人猝不及防--陛下要對突厥下手了。
以溫彥博爲代表的一衆人物自然站在了陛下這一邊,儘管清河崔氏依然有話說,但他們的話語權一直都在減弱。
田儀偉之事不了了之,長安之中原本恐慌的氣氛在京兆尹上官明月醒來之後,恢復如常。
上官明月今日發佈了一則京兆尹通告,長安之中到處都是張貼公告的衙役。
“這是什麼啊?”
“有沒有認字的念念來?”
衆人在衙役剛剛走後,如同潮水一般圍攏了過來。
他們眼中露出了興奮的狂熱,要麼說長安百姓都是一些閒人,他們在生存壓力不大的時候,自然會想到更多的娛樂和八卦。
官府的公告就是他們八卦的一種途徑。
“咳咳,我認字,我來。”
一個秀才模樣的年輕人緩緩走了出來,雙手背後,一副清高模樣。
“這……”
“還可以這樣?” ● T Tκan● c○
秀才臉上露出了疑惑,嘴裡嘟囔着。
這一嘟睦不要緊,剎那間一羣人就開始議論催促了。
“你快點啊,你這是幹嘛呢?”
“就是,等着你說話呢!”
“這上面是什麼啊?”
一個老頭揮揮手,焦急道,“你們怎麼說話呢。”
隨後他朝着秀才拱手,“這位公子,麻煩念念上面的東西,大家都聽着呢。”
秀才反映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朝着衆人一抱拳,“好好,這就念。”
“這上面寫的是,貞觀元年冬,長安之中有悍匪行兇,大唐官員田儀偉被殺,目前悍匪已經抓住,當今陛下親自下令連夜處決,長安之中不再戒嚴……”
秀才唸完,衆人歡呼。
“我就知道,那兇手肯定逃不過咱們大唐陛下的眼睛。”
“就是,京兆尹上官大人可是辦案的行家,這種人逃不出去的,果然果然。”
“哈哈,行了行了,不用擔心了,這是好事,走走,咱們去喝酒去。”
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個個興奮的時候,竟然沒有注意到秀才臉上的鬱悶。
“當衆斬首即可,何須秘密處決?”
“這種危害長安之人,不該讓萬民唾棄嗎?不合常理啊。”
這秀才看年紀也不大,約莫也就二三四的樣子,只是在他眼神之中,有着一種尋常這個年紀看不到的老辣和智慧。
有些人的智慧即便是他閉上了嘴巴,也會在眼睛裡冒出來。
“不妥不妥,不應該是這樣啊!”
這秀才自然自語着,就走到了一處茶肆,坐了下來。
擡頭看到了朱雀大街上人來人往,猛然間他笑了。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旁茶肆之中的小兒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茶來!”
長安城東市街道盡頭,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青年正在不斷地賠笑。
並不是因爲他做錯了什麼,而是面對眼前的幾個痞子,他只能露出無奈地恭維笑容。
這胖子就是和琛,每一天他都在長肉,這種勢頭下去,不出一年,他就可能成爲長安之中最爲肥碩的男子。
“呵呵,你這藥鋪之中的草藥有問題,缺斤短兩,還不讓人說?”
一個痞子歪着嘴巴,眉眼裡面充滿挑釁。
和琛面不改色,依舊賠笑,“這位客人,如有任何不滿,小店十倍賠償。”
那痞子臉上抽了抽,心裡面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一旁的十幾個人裡面開始議論紛紛,聲音極小。
“十倍賠償?”
“這下倒好了,咱們就讓他賠,就看他能賠得起不。”
“對,就這樣,藥店早晚會關掉!”
一時間,十幾個痞子圍了上來,“呵呵,那就是承認有問題了?”
和琛眉頭皺了起來,這話不好回答啊。
要是說沒有問題,對方就會說你狡辯,說你對已經出現的問題無動於衷,這是不把長安百姓放在眼裡,不把長安百姓的信任放在心裡,不把孫神醫的名聲當回事。
要是說有問題,完了,和上面一樣的話還會重複一次,隨後就會有無數上門要賠償的人。
如果是窮苦人家撒謊要賠償倒也罷了,也沒幾個錢。
但如果天天是這些人呢?
和琛此時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如果是李輝,他會怎麼做?”
對啊,如果是李輝,他會怎麼處理呢?
和琛猛然間腦門一亮,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個誤區。
誰說一定要有問題纔有賠償?
誰說必須要有問題纔有賠償?
藥材沒有問題,問診沒有問題,就不可以”破財消災”麼?
和琛想到這裡,淡淡一笑,“呵呵,諸位多慮了,不管有沒有問題,只要諸位覺得不滿,就可以來索取賠償,小店定然會讓各位滿意。”
和琛說完,圍觀的衆人譁然。
這番話磅礴大氣,胸懷坦蕩,一時間,這些在這裡看過病的,還有吃瓜羣衆們,一個個看和琛的眼神變了。
之前他們還在懷疑,爲什麼長安之中一家藥鋪如此便宜,難道是有什麼貓膩?
但今日一看,十倍賠償說出口面不改色,剎那間,他們開始爲之前的懷疑臉紅了。
再看向那些痞子的時候,衆人眼中帶着一絲絲的憤慨。
和琛深諳說話之道,即便是之前放浪形骸,對於父親的隱瞞充滿諸多不滿,但一旦進入經商的範疇,他的天性就開始釋放。短短几句話,就讓圍觀的吃瓜羣衆開始扭轉態勢。
剎那間,整個藥鋪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好人啊,我跟你說,我娘病了,在他這裡抓藥是別的地方的一半,還能賒賬。”
“對對對,我也是,我老婆生病的錢也欠着呢。”
“這世道,好人不多咯,我們得支持一下。”
衆人齊齊點頭。
一時間,那些本來還囂張至極的痞子們,開始顫抖了。
不對啊,不是今天過來鬧事嗎?
怎麼幾句話就化解了?這不合常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