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若是在沒有陛下的庇護之前,溼兒遇到這種事,怕是根本等不到相認的這天。
這些事,長孫皇后心裡不是不清楚。
若真有人不願漫兒回到皇宮,那會是誰?
溼兒回到皇宮會威脅到誰的地位。
這其中的一二三四,只需要深想一下心裡就有底了。
長孫皇后臉色煞白,聲音有些發顫,輕聲呼喚道:“陛下……”
此時,她沒有再稱呼二郎。
而是以陛下相稱。
長孫皇后何其聰慧,怎能聽不出陛下話裡的意思。
可乾兒纔不過十歲,他是心思有些深沉,但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
那可是他的兄長,是他的親兄弟啊!
此時的長孫皇后全無之前可提劍殺人的氣勢。
說來也是。
她是皇后,鳳儀天下,尊貴至極。
之前爲兒而怒,想要殺光所有欺負溼兒的人。
但現在,她猶豫了。
因爲她是一位母親。
乾兒和漫兒都是她身上掉下的骨肉。
敢問世間有哪位孃親願意看到自己兒子骨頭相殘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是哪邊受傷,她都會心痛。
但長孫皇后赫然忘記了,她眼前的陛下是如何坐上龍椅的。
看着渾身顫抖的長孫皇后,李世民心裡百感交集。
認了設兒身份,召進皇宮內,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李承乾的太子地位。
就算是乾兒不下手,那些附庸於太子的黨羽一樣會動歪心思。
其實李世民對於刺殺一事可以說是有氣也有無奈,太子之位確實讓人眼紅。
他是真切經歷過,更能明白太子這個位置,對於皇子的誘惑。
其實對於奪嫡一事,他也有着萬般無奈。
他自己不就是靠着弒兄,逼父皇退位才坐上的龍椅嗎?
李世民伸出手,輕輕把長孫皇后的手握住,柔聲道:“觀音婢,你放心吧。”
“無論是設兒還是乾兒,朕都不會讓他們受傷。”
“況且,朕還活着呢,還輪不到他倆鬧翻天。”
長孫皇后神情黯然,苦笑道:“二郎,我只是個婦人。”
“朝堂上的事,我不問,也不該問。”
“但設兒和乾兒,都是我們的孩子啊。”
李世民看着長孫皇后傷心的樣子,心猛地一痛,嘆了口氣道:“這只是朕的猜測罷了。”
“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
長孫皇后點點頭,也不再言語。
而李世民卻陷入了沉思。
先且不論究竟是誰不想讓兒回到皇宮。
就單說自己前往渡酒肆的消息,究竟是誰透露出去的。
若不是因爲消息不脛而走,怕是還不會給謳兒帶來這些禍事。
杜如晦和房玄齡是最先知道此事的。
但李世民相信這二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那麼還會是誰?
李世民眯起眼睛,環顧四周,立政殿內的宮女太監低垂着腦袋。
視線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李世民緩緩吐了口氣,說道:“觀音婢,你這殿裡的人兒太多了,不如都換了吧。”
聽聞此言,長孫皇后微怔,隨即反應過來,美眸中閃過一絲寒芒,低聲道:“全聽二郎你的。”
李世民站起身,緩緩走到殿門前,止住腳步道:“觀音婢,陪朕出去散散步吧。”
“許久沒有見過乾兒了,朕想去看看他。”
長孫皇后舒了口氣,跟在李世民身後,緩緩走出立政殿。
待二人走出立政殿,大批禁軍涌入立政殿。
沒消一會兒,數十名宮女太監被五花大綁地押出殿外。
不知被帶往何處。
渡酒肆內。
氣氛有些僵持。
杜如晦笑着站起身打圓場,道:“二位大人這是作何?”
“今個兒是小李公子渡酒肆開張的喜慶日子,何必要這樣劍拔弩張?”
對長孫無忌勸道:“長孫大人消消氣,可莫要誤了吃酒的好心情。”
說着又轉身對着侯君集笑道:“侯大人,既然大人都說了是貴千金燒了小李公子的渡酒肆。”
“這總得有個說法。”
“依本官的意思,侯大人不如拿出些銀兩補償小李公子,這樣可好?”
對於先前賀禮一事,那是絕口不提。
聽到這話,侯君集是有苦說不出。
杜如晦這老小子是擺明了跟長孫無忌、秦壽是一夥的。
就是來坑自己的。
長孫無忌看向秦壽道:“孩子,你覺得如何?”
秦壽當然沒意見,反正早晚都是要收拾侯君集的,能多收點利息,何樂而不爲呢?
當下說道:“小子沒意見。”
見到秦壽點頭,長孫無忌也沒啥說的了,端起茶杯老神在在地看着侯君集。
侯君集只得苦笑道:“杜大人說的對。”
“不知小李公子那渡酒肆需要多少銀兩?”
秦壽嘿嘿笑道:“不多不多,五百兩白銀足矣。”
“噗...”
長孫無忌剛喝到嘴裡的茶,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好傢伙,這小子是獅子大開口啊。
一艘渡船最多幾十兩銀子,再加上裡面的酒水,桌椅雜七雜八的。
滿打滿算也就是個二百兩銀子。
侯君集臉色難看不少。
秦壽自顧自說道:“侯大人有所不知啊,渡酒肆失火那前一天晚上。”
“我剛把碗筷都換成鑲銀,花了老多錢了。”
“就這五百兩銀子,還是我看在長孫大人和杜大人的面子上,給你打了個對摺!”
聽到這數,侯君集臉皮扯了扯,若不是長孫無忌在場,他恨不得上去就給李安之一記爆錘。
剛要說話,就看到長孫無忌輕咳了下,對着茶水吹了兩口,說道:“這茶燙到嘴了。”
侯君集看着早已涼透的茶水,像極了此刻自己的心。
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小李公子所言極是,我明日就差人把銀子送來。”
秦壽笑道:“有勞大人了。”
“對了,光喝酒沒啥意思,不如我給各位大人唱首曲子助樂吧。”
長孫無忌看出秦壽得意,忍俊不禁道:“聽說《明月幾時有》就是你作的曲,快唱來聽聽。”
秦壽微笑道:“今個兒小子要唱的不是這首,是一首新曲兒。”
侯君集現在哪有心思聽曲兒,當即找了個藉口,拉着侯玉蘭便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