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援軍白白送死，我等出城協助援軍，前後夾擊！”
此言一出，頓時叫底下官員大驚失色，紛紛出言勸阻。
“陛下不可！陛下乃九五之尊，怎麼親自上戰場！”
“陛下，若是固守城池，長安或許還能堅持，若是開了門主動出城迎戰，一旦殺出去，戰敗，那就是徹底的無力迴天啊！”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啊！”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反對聲頗大。
而李世民則是陰沉着臉，看着這些“慷慨激昂”的官員。
這其中不乏當年隨他一同征戰沙場的官員。
李世民微微闔上眼，滿口苦澀。
“朕問你們，若是我等固守城池，那城外的援軍，他們會落得何等下場？”
朝堂之內，鴉雀無聲。
這不需要懷疑，若是他們不出城迎戰，城外的援軍只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被活活耗死。
很顯然，李元昌似乎也正是猜測到了這一點。
叛軍帥帳中。
侯君集斟了兩杯酒，看向毫無動靜的長安城，嗤笑道：“這羣迂腐的文人，現在恐怕正在極力勸阻皇上不要進攻。”
李元昌接過酒盞，輕笑道：“被圈養起來的家犬，怎麼可能比得上野狗兇狠。”
“搖一搖尾巴就能討食吃，無論是爪子還是牙齒，都不過是擺設罷了。”
侯君集笑道：“王爺說笑了，您乃是真龍。”
李元昌搖搖頭，笑而不語。
擡起酒盞，抿了口酒，眸中閃過一絲精芒。
“傳我口諭，所有兵士集合，隨朕殺出去！”
太極殿內的議論聲仍未停止。
李世民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這才幾年？
才幾年的朝堂日子就將這羣大臣的血性全都磨滅了？
固守城池，還能守得住幾天。
待到援軍被全部屠殺時，就是叛軍總攻之時。
李世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狠下心來，要開門迎戰。
除了擔心這一點之外，他心中最擔心的還有一點。
援軍若是看到支援而來，長安城卻沒有絲毫反應，那麼這羣援軍的心裡又會怎麼想？
他們會不會因此而心灰意冷，最後被叛軍收編？
李世民不敢確定，人心隔肚皮，人心知冷暖。
深夜裡，李世民登上了長安城門。
在一羣兵士的簇擁下，他立在長安城門遙遙望去。
黑夜中。
遠處的喊殺聲隔着這麼遠，依舊清晰可聞。
但當李世民看到衝鋒在前的那一道道銀色身影時，心臟猛地一顫。
那道衝在最前方的身影，爲何如此熟悉？
隔得太遠，李世民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臉龐，但隱約中，他感覺到那道身影，正是自己的孩兒李設。
“兒。”李世民下意識地呢喃出一個名字。
頓時叫周邊的大臣嚇了一跳。
溼王爺？
率領大軍增援的竟是當今陛下的嫡長子——謳王爺。
這一瞬間，李世民徹底想通了。
侯君集與李元昌蓄謀造反的消息，是房玄齡遞過來的。
但房玄齡一直忙於政務，從未出過長安城，怎麼可能在代州發現李元昌豢養私兵。
雖然房玄齡一直不肯說究竟是從何知道的消息。
但是李世民隱約有過猜測，而今在見到那道銀白身影時，他明白了。
是謠兒。
李世民不再猶豫，他此時身着許多年未曾着身的甲冑。
或許是因爲自己這些年不再習武的緣故，甲冑有些緊了。
他輕輕活動了下身子，轉過身，看向早已蓄勢以待地大唐兵士。
正聲道：“我大唐的好兒郎！”
“現在城外是前來援救的大唐好兒郎，他們在爲了我們浴血奮戰。”
“敢問諸位，難道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送死嗎？”
“不能！”齊刷刷的喊聲震耳欲聾。
看着那一張張憤怒的臉龐，李世民久違的開始熱血沸騰起來。
他一步步走下城門，來到了兵士面前，騎上了高頭大馬。
他將手中長劍高高舉起，竭力大喊道：“諸位好兒郎，隨朕殺出城去！”
秦壽此時正率軍衝鋒陷陣。
這次因着鐵鷹衛的護衛，所以倒是比之前攻城時的難度少了很多。
另一邊。
眼看着這支唐軍隊伍越戰越勇，而且自己這方的兵士逐漸減少。
侯君集的心腹將士，也即是此次率軍攻殺的將領張亮，臉上隱隱憤怒起來。
他大聲喝令道：“所有兵士全部圍殺設王，凡殺設王者，賞黃金千兩，土地百畝。”
“待攻下長安，我便上書新皇，封其侯爵！”
此言既出，也叫叛軍都紅了眼。
這羣人大多是在軍中難以出頭的存在，之所以參與叛軍，不就是爲了換了皇上之後，憑着戰功出人頭地。
一聲令下之後，叛軍紛紛朝着秦壽這邊圍了過來。
此時此刻，秦壽早已殺紅了眼，哪怕眼前這羣人是大唐的兵衛，他亦是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就好似看到突厥人一般，瘋狂殺戮。
而鐵鷹衛更是無情，他們本就是秦朝的專門培養的殺戮機器，手起槍落，這羣叛軍宛若豬狗般被殺。
但無奈人數太多，一時間也叫原本的陣型出現了些許紙漏。
一名叛軍騎兵趁着空隙攻殺而來，一槍就朝着秦壽的咽喉刺來。
不得不說，這人確實聰明，他知曉對方甲冑堅硬無比，只有攻擊甲冑遮掩不住的部位纔有獲勝的可能性。
但秦壽卻絲臺無懼，他微微屈身，頭往右側歪了歪。
手中的方天畫戟裹挾着破空之聲橫掃而過。
不過瞬息間的功夫，叛軍騎兵的人頭在空中墜落，在地上滾了滾。
馬匹跑了過去，屍體卻是栽下馬去。
鐵鷹衛衝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叛軍的頭目。
侯君集與李元昌。
便在這時，長安城的方位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城門緩緩開啓，一隊隊玄武軍自城內魚貫而出，他們皆是滿眼血絲，攥着手中的武器，衝殺出來！
率軍衝殺的正是千牛衛中郎將，此時的玄武軍將領--王京景。
李世民身爲一國之主，底下的兵士自然不會讓他身處險境，他站在城樓之上，遙望着那道在戰場廝殺的身影。
心中五味雜全。
道兒。
這個被自己遺失在宮外這麼些年的嫡長子，甚至在剛剛回到自己身邊，便被派出去磨礪。
而在長安城被圍困時，也是這個孩子第一時間趕了回來，救長安於水火之中。
“陛下。”
一道溫潤帯着些許顫抖的嗓音在李世民的耳邊響起。
叫李世民身體微微一顫，他緩緩回過頭，看向長孫皇后。
而後者卻是在問候之後，便把視線落在遠處那道白色身影上。
道兒。
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