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空曠的營帳內,只剩下滴答的水聲在響起。
而在這期間,秦壽一直在觀察着少年的表情。
少年的表情隨着水滴落的聲音,漸漸開始便變得驚恐起來。
似乎他身上的血液真的在被一點點的抽離。
漸漸地,他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呼吸有些困難。
“若是你現在開口,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止血。”
秦壽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而少年卻依舊是死死咬着嘴脣不說話。
“嘖,血液好像流的不多了。”
接着,少年感受到布條被揭開,壓着手腕的麥秸被移開。
緊接着,又是輕微的疼痛傳來。
“我把傷口再割一點,免得影響血流。”
麥秸貼着手腕的觸感真切地傳遞給了少年,而後這份觸感便被溼潤的布條包裹。
“都把布條浸溼了啊。”
秦壽的聲音很輕,落在少年的耳中,卻恍若魔鬼一般。 wWW▲ ttka n▲ C○
邪神!
這傢伙絕對是邪神。
少年的視野裡一片黑暗,但耳邊卻始終迴響着血液滴落的聲響。
他在心底吶喊着。
時間又一點點的在黑暗中流逝。
“我流了多少血?”
“爲什麼還在滴落着?”
少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我說,我說。”
終於,少年再也堅持不住了。
這滴落的聲音,手腕溼漉漉的感覺,以及血液漸漸流逝的感覺。
擊破了少年的心理防線。
他奮力掙扎着,卻因着手腳被束縛而只得放棄。
“我全都說。”
隨着他話音落地,溼漉漉的布條被拿開,抵着手腕的麥秸杆也被拿走。
“阿史那.奴吶,是我的名字。”
“我是阿史那.思摩的長子。”
隨着少年的話,秦壽終於知曉了少年的身份。
此少年不是他人,正是突厥貴族--阿史那.思摩的長子。
阿史那.思摩在歷史上也算是個鐵血錚錚的漢子。
貞觀年間,也就是這場戰役中,李靖等率領唐軍分道攻打-厥汗國。
頡利可汗兵敗逃亡,各部族首領紛紛拋棄頡利可汗投降唐朝,唯獨思摩跟隨頡利可汗。
不久,唐軍滅亡突厥,思摩與頡利可汗這才遭唐軍俘虜。
“爲什麼我的血還在流,我身上好冷。”阿史那.奴吶哆嗦着嘴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着。
秦壽微微一怔,隨即看到還在滴落清水的麥秸,趕忙挪開丟掉。
秦壽換了一個乾淨的布條,擦拭掉他手腕上的水珠,而後裹住。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繼續說吧。”
少年感受到了,他微微低下頭,緩緩說道:“我是爲了與可汗的軍隊接應。”
“你們大唐傳來密報,說是由李靖帶隊,將於陰山設立伏擊,所以便安插了我們進入此地,準備前後夾擊。”
秦壽挑了挑眉,道:“就憑你們這區區五百人?”
少年失魂落魄地搖頭道:“並非我們這隊,還有最少十隊人馬,從不同方位前立。”
這件事倒是叫秦壽大吃一驚,大唐內部居然有人將這個計劃提前透露給了突厥人。
也就是說,朝廷內部出現了內鬼。
“是誰將我們將伏擊的消息透露出去的?”秦壽用匕首抵着少年的手腕,說道。
而少年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可汗是不會將這種事告訴我們的。”
“這是他手中的籌碼。”
秦壽眯起眼,也是知曉再問下去也是毫無進展的。
當即站起身,解開了蒙着阿史那.思摩眼睛的布條。
阿史那.奴吶順勢看向自己的手腕,卻只見手腕上一道輕微的傷口。
而腳邊的木桶中,卻是小半桶清水。
“這是?”阿史那.奴吶一臉驚愕,難以置信地看向秦壽。
秦壽聳聳肩,說道:“我說過我不會折磨你,我只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誰知道你怎地這麼不經嚇?”
說罷,秦壽便轉身走出營帳。
“厲害,果然厲害。”
“不愧是漫王爺。”程咬金一直等候在帳外,同時也聽到了阿史那.思摩的話。
大唐朝廷內出現了給突厥人通風報信的叛徒。
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要儘快稟報朝廷才行。
不然,自己這方將始終處於一個被動的局面。
此時已近黃昏,營帳內升起燈火。
營帳中。
程咬金眉頭緊鎖,看着地上的地圖,滿臉愁容道:王爺,你是提出這個計劃的主導者,依你所見,我們應該如何行軍?”
秦壽搖了搖頭,這個計謀也只不過是他在看史書時瞭解到的。
說到底,他根本不懂得行軍打仗,就算是經過李靖的教導,也不過是略知皮毛罷了。
程咬金皺着眉,凝視着地圖,苦苦思索。
“不管如何,還是先要將這則消息傳給朝廷才行。”
說罷,程咬金便叫人取來筆墨,寫了一封密信交給兵士。
一直到了深夜。
程咬金終於琢磨出一條行軍路線,是距離此處不遠的山路。
秦壽這一夜睡得還算踏實。
但剛剛隨軍出征的頭天夜裡,秦壽可是睡得並不踏實。
本就是睡覺輕的人,偏偏程咬金爲了照顧他的安危,特意排了許多兵士在他的營帳附近巡視。
甲冑在這夜裡極爲響亮,吵得他根本就無法入睡。
而現在,畢竟已隨軍行了這麼久,這些聲響早已成爲他入睡的安眠曲。
若是沒了巡視聲,他怕是才睡不安穩了。
翌日一早。
隊伍準時啓程。
經過一夜的休息整頓,兵士皆神采煥發,精神抖擻。
“話說回來,謳王爺昨日是如何發現這隊準備逃離的人馬的?”
“老夫好久沒砍過人,一時間殺的盡興,就沒顧及到。”
程咬金大咧咧地走在秦壽身旁,詢問道。
秦壽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怎麼注意到,這麼多人偷偷撤離,怎麼可能注意不到。
但這只是心裡的話。
秦壽笑了笑說道:“我一直待在戰場邊緣,而程大人一直奮勇殺敵,自然難以分神。”
“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好詩句!”程咬金雖然是個莽夫,沒有什麼詩詞造詣,但還是能聽出好賴的。
當即一聲暴喝道:“素聞溼王爺文武雙全,我還有些不信。”
“今日設王爺倒是叫我開了眼,厲害,厲害。”
秦壽滿頭黑線。
現在他總算是知道爲什麼程咬金這廝能夠善終了。
這拍馬屁的功夫可真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