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時,蕭璃頭昏腦花,擡起頭來,長嘆了口氣。
房玄齡咂了口茶,看向蕭璃,道:“蕭尚書辛苦了。”
“這麼多賬本,覈查起來其實有些費心神了。”
蕭璃露出絲苦澀的笑容,嘆道:“爲朝廷做事,累點也沒什麼。”
房玄齡想了想,突然說道:“蕭尚書,我方纔突然想到,若是查賦稅是否造假,是不是可以用這麼一個法子。”
“查一下去歲和今歲各地的史料,查天災人禍,然後和賦稅的增加和減少做一個比較。”
“如此一來,是否能查出一些端倪?”
“史料?”
蕭璃眼前一亮,有些豁然開朗的意思。
是的。
賦稅可以造假。
但是各地的史料卻是不會造假的。
通過天災人禍的史料,可以反映出一處地界的糧食產量,從而反映出賦稅的咼低。
若是去歲並有天災人禍,而今歲天災人禍較少,但今歲的賦稅卻比去歲少的話,就能輕而易舉的盤查出究竟是哪兒做了假賬。
蕭璃大喜道:“不愧是房大人,此法確實省力不少。”
房玄齡笑着擺了擺手道:“只是比正常核帳稍微節省了一些時間罷了。”
蕭璃忙道:“一點點時間,對於我們戶部來說,也是很珍貴無比了。”
此話說的不假。
眼看着秦壽認祖歸宗的事就在近前,緊隨其後又是秦壽大婚。
這一堆子的事情,都堆積在這一段時間了。
而且每一項的支出,又都要戶部走賬。
所以一點點的時間,對於蕭璃來說,已經是難得可貴了。
言畢,蕭璃也來不及閒談,畢竟千餘冊賬薄,即便節省了時間,那也是一場浩大的工程。
而另一邊的長安縣。
西市,渡酒肆。
經過這些日子的折騰,渡酒肆總算是恢復了正常營業。
蘇小扇此時已經徹底跟秦壽的小丫鬟一般,天矇矇亮的時候,便主動跑到渡酒肆來。
秦壽幽幽醒來,昨夜去了一趟李淵的太極殿,什麼好處都沒撈着。
還惹了一衆仇恨。
包括在慶功宴上,李世民的態度也很鮮明。
應該說在慶功宴上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當今陛下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嫡長子,很是寵愛。
不過也幸虧秦壽並不是一個酒囊飯袋,也算是爭氣。
這也叫一些無立場的大臣不怎麼反感。
洗漱之後沒過多久,朝廷那邊長孫皇后便帯着一些人過來了。
一是把賞賜的銀兩送到府上。
二則是幫着秦壽開始搬家了。
王府修繕完畢有些時日了。
但秦壽這邊卻一直沒有動靜,長孫皇后便想着催秦壽一把。
畢竟謳王府離皇城比較近,自己日後想去見設兒,也比較方便。
秦壽滿臉無奈,道:“母后,我自己可以找人幫着搬家的,您這麼興師動衆是做和何。”
長孫皇后眉眼彎彎,一臉笑意道:“還能做何?”
“你這孩子這麼久都沒動靜,我這個做母后的,可是操心着呢。”
彼時。
李家府邸前被護衛把守起來,一條街上的行人都被驅散了。
街坊鄰里的百姓,皆是在自家門後偷偷看着。
秦壽是皇子身份的事,早就在這裡傳開了。
所以見到這麼大陣勢,也都有些好奇。
每次新酒出爐,秦壽便讓王柳陳毅二人拉到渡酒肆去了。
所以秦壽需要搬走的東西並沒有很多,一輛馬車便足夠了。
把所有需要的東西放在馬車上,秦壽將李家府邸的大門認真鎖起來。
原本想把送一些酒給街坊鄰居,也算是臨走做的一些好事。
但看了看把守森嚴的護衛,也只得把此事作罷。
坐上馬車後,長孫皇后扯住秦壽的手,笑道:“怎麼樣?”
秦壽有些懵,疑惑道:“什麼怎麼樣?”
長孫皇后眨了眨眼:“馬上就要成親了,設兒難道沒什麼緊張的?”
秦壽一時啞然,要說情緒,那倒是沒多少的。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事情一個接一個的,根本沒時間去想。
若不是昨日皇爺爺突然提了一嘴,怕是秦壽還沒有反應過來。
沒等秦壽回話,長孫皇后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當年我和你父皇要成親那會兒,母后我這心裡啊,就跟抱了個兔子似的。”
“緊張的不行。”
“說起來也好笑,我記得我和你父皇還小的時候就相識了,到成親那天,倒沒有之前那麼灑脫了。”
秦壽笑了笑,看着長孫皇后陷入回憶的表情,也不說話。
“唉。”或許是想到了什麼煩心事,長孫皇后幽幽嘆了口氣,而後滿臉慈愛地看向秦壽說道:“一轉眼,我家設兒都長大成人,要娶妻了。”
“時光如梭啊。”
說着,長孫皇后眼角就有些溼潤了。
溼兒遺失的這些年,自己哪兒敢想過這些事。
若不是謳兒自己爭氣,釀出好酒引得杜如晦這個好酒之人過去,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設兒相見了。
“母后。”秦壽輕聲喚道:“其實孩兒心裡也緊張得很。”
“在不知道自己是皇子時,只覺得我與那房姑娘之間若有天塹,身份之差,怕是一輩子都難於逾越,更別說娶她爲妻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好若活在夢裡。”
秦壽突然笑了一聲,說道:“不瞞母后,我現在還時常把您當做孫姨娘來看。”
“這樣就好。”長孫皇后輕輕拍了拍秦壽的手,說道:“母后也覺得,扮演孫姨娘那段時間與你相處,是真的很開心。”
“而在認了你的身份之後,雖然你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區別,但母后卻感覺到,你隱約拘束了不少。”
這一路上。
極其難得的。
秦壽與長孫皇后說起了掏心的話。
不過大多是些矯情的話。
馬車停在設王府門前。
裡面的丫鬟下人,都是長孫皇后親自挑選的。
要識大體,要手腳勤快,比選宮女的時候,還要認真嚴格不少。
“見過皇后娘娘,小李公子!”
府內緩緩走出來一人,秦壽怔了怔,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方…方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此時的方小商並未身着官服,而是一身常服。
對着長孫皇后和秦壽拱手行禮。
方小商笑道:“小李公子,我是您府上的管家。”
秦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長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