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家的希望最終破滅在了漢武帝的手上。
說句實在話，這位大漢朝的孝武皇帝也的確是位雄才偉略的君主，但也是一樣的，這樣一個強勢的皇帝連丞相都如同割韭菜一般換了一茬又一茬。
像這樣強勢的帝皇自然也就如同始皇帝一般，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帝國脫離自己的掌控。
其實不光是墨家，終武帝一朝對於整個武林來說，都是一場浩劫。這位以“武”爲諡號的皇帝在位期間可是對整個江湖重拳出擊。
包括當時公認的江湖第一大俠郭解郭翁伯在內，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俠客、幫派均遭到了朝廷大軍的攻伐——若非當時正值武帝對匈奴用兵之時。
恐怕武帝以後，東土之上就再也不存在“武林”這個概念了，不過大量的遊俠雖然躲過了朝廷的兵鋒但也都難逃隨着伐匈大軍出征的結局。
雖然也有不少江湖俠士憑藉着自己過人的武藝與勇略斬獲軍功封妻廕子，但是更多的俠士卻如同一般的小兵卒一般埋骨他鄉……
而墨家經此一劫，自然也就是元氣大傷，再也難以恢復到當年巔峰時的勢力了。
——如今，這些事情也都隨着公冶治的這一張嘴說了出來，被蘇辰所知曉了。
這讓蘇辰當即陷入了沉默。
也是，自古以來，不論歷朝歷代，這江湖與朝廷那都是對立存在的。
如果趕上一個強勢的朝廷，那江湖上的衆好漢就難免需要束手束腳；可若是江湖豪傑們瀟灑快活了，那這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可就坐不住了。
蘇辰斟酌了片刻，最後還是開口問道：“哪敢問前輩，墨家這些年來究竟是如何過的？”
“嘿！”公冶治大氣一揮手，“經過了那場大劫之後，墨家殘存的諸位先賢痛定思痛，覺得朝廷無非是覺得我等衆人聚在一處聲勢浩大。
那既然如此，諸位前輩先賢便覺得索性便將殘存的子弟分作幾彪人馬，由諸先賢各自領了分散到天下各處去了。”
“原來如此……”蘇辰點了點頭，“那後來呢？”
“後來……”公冶治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絲苦澀：“雖然當初諸先賢的應對之策將我墨家保存了下來，可如此一來，總壇想要再像以往那樣召集弟子也變得難如登天。
早些時候，墨家的幾位主事還能做到每十年一聚首，可是隨着時日的推移，大家基本上也就是在各自發展。
有許多分舵的人漸漸地也就不再以墨家弟子自居——甚至如今的許多新進來的弟子連自己身在墨家這件事情都已經不知道了。”
“等等……”蘇辰忽然從公冶治的這一大堆話當中聽出了些許的玄機，“前輩你是說，當年的墨家如今分散出來了大量的小幫派麼？”
“怎麼？”公冶治聞言眉睫一挑，“你這小娃娃莫不是覺得我在這裡胡吹海螺？！”
“啊這啊這啊這……”蘇辰趕緊解釋道，“那倒不至於那倒不至於……”
說句實在話，當蘇辰意識到現金中原武林的許多幫派組織說不定都和墨家有聯繫的時候，他心裡頭其實也沒感到有多意外。
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當年墨家畢竟也是江湖第一大幫派，那這樣龐大的一個組織若是想要化整爲零……那從中分出無數的組織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蘇辰也就是好奇，現如今東土江湖幫派林立，這裡頭究竟有多少幫派會與墨家有聯繫？
結果不出蘇辰意料的，這一回公冶治又一眼看穿了蘇辰的心中所想：“小娃娃，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墨家到底派生出來了多少的幫會、門派啊？”
“那是自然的！”蘇辰點了點頭。
既然是要介紹本幫的相關事宜，按照公冶治原本的性子那他此刻應該是以一臉驕傲的神情再加上慷慨激昂的語調來進行的。
可蘇辰忽然發現，此刻公冶治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的眉宇之間居然流露出來了些許蕭索之情。
這人……
蘇辰心念一轉，猛然間想明白了此中的因由。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以理解的：當年的墨家勢力如此強大，可是如今星散各方，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
這些門派也由曾經的共懷夢想也變得如今這般各家自掃門前雪，什麼昔日的榮光、什麼曾經的情義，如今恐怕也早就成了過眼雲煙了。
不過這公冶治倒也並非庸人——也是，他既然能一個人孤懸西域這麼多年不倒甚至還在這伊吾國王城地下建立起來了這樣一個機關城，他又怎麼能是一個庸碌無爲的人呢？
總之，公冶治臉上的蕭索轉瞬即逝，只見他先是“嘿嘿”一笑。
隨後便轉手一指自己的鼻尖：“首先，當年的墨家就是靠着祖師爺傳下的機關術才避免了全幫覆滅，所以諸派當中最出名的當然就是我如今執掌的‘神機門’了！”
“‘神機門’……”蘇辰一邊咀嚼着這個絲毫沒有讓他感到意外的名字，一邊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周遭的佈置。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句，隨後開口詢問道：“我說前輩……貴派門下其餘的弟子呢？我怎麼都沒看見啊？”
“哼！”公冶治臉上的表情又瞬間垮掉了。只聽得他沒好氣地說道：“全都滾了！”
“啊這……”蘇辰頓時無語。
而公冶治的怒火卻沒有馬上熄滅，彷彿只要提起那些曾經的神機門弟子，他這個現任門主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羣廢物！飯桶！！就那榆木腦袋還學個甚的機關術？！！！”
蘇辰看着公冶治眼下的反應，他登時就有了一種想要捂臉的衝動。
墨家在江湖武人的眼中最爲出名的那可就是機關術了。
換句話說，公冶治繼承到的這個神機門肯定是早年墨家分散之時勢力最爲龐大也最是精華的那個部分……
可是他身爲門主，居然會因爲嫌棄自己門下弟子笨而把衆弟子盡數逐出了師門……
蘇辰是真的很想說一聲：你這個門主也太過吹毛求疵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