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府。
長孫無忌躺在牀上，一個美婦人，拿着一瓶藥酒，在長孫無忌的臉上擦來擦去。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長孫無忌老是鼻青臉腫。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問也不說。
你可是皇帝的好兄弟，還是他的大舅哥，還是長孫一族的現任家主，怎麼還有人敢揍你的臉嗎？
長孫無忌卻一聲不吭。
怎麼說？
難道跟夫人說，他跟着李世民去城郊蹭飯，跟人家打架，被打的？
又或者說，因爲李世民沒有下旨，所以他纔會吃虧的？
這也太丟臉了！
這都是小事，科舉放榜，纔是大事。
“夫人，你去把衝兒叫過來！”長孫無忌說道。
“輔機，都這麼晚了，還叫衝兒幹什麼？”
“讓你叫，你去叫就是了！”
長孫無忌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繼續道：“讓衝兒去書房見我！”
這一次以科舉爲局，長孫家又可以往地方運輸不少的官員。
那些別的世家，自然也沒有閒着。
李世民的隴右李家，當然也不例外。
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只要別吃相太難看，太過分，也就這麼着了。
可是長孫無忌還以科舉爲局，用來針對褚天意，那必然就是絕殺。
給敵人留下緩和機會這種蠢事，長孫無忌從來不會做。
書房。
長孫衝來的時候，書案上已經點起了一根香。
“爹，你見我嗎？”
“衝兒，你可知道，爲父爲何不讓你參加這一次的科舉？”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衝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試探道：“我想，爹是爲了讓我避嫌，所以纔沒有參加考試。”
長孫衝說完以後，小心翼翼的看着長孫無忌的表情。
耶？
面無表情？
猜錯了？
“咳咳，可是我又覺得，這麼做卻有着欲蓋彌彰的感覺，爹，我猜不到了。”
長孫衝趕緊站直了身體，雖然我是諸葛衝，可是在爹的面前，也無能爲力。
捱打要站直，爹你打我吧！
“呵……”
長孫無忌卻笑了笑，拍了拍長孫衝的肩膀，道：“你能看到第二層的顧慮，爲父還真是驚訝啊！”
長安城中的那些老傢伙兒，別看平時全都跟個傻逼似的，那都是在裝糊塗。
一個個的全都是老狐狸。
真要是讓你去參加考試，整個問心無愧的樣子，反而會引起懷疑。
不讓你去參加考試，他們也會懷疑，但是在懷疑的時候，就會多上一層遲疑。
妄想在幕後指揮，卻一點不漏痕跡，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在過程中，多增加掩飾，亦或者，扭曲別人的想法。
只要塵埃落定之後……
即便事情再被挖出來，又能怎麼樣？
“衝兒，爲父再問你，你可知道怎麼用科舉來對付褚天意？”
長孫衝聞言，眼前驟然一亮。
“爹，難道是作弊？”
“哈哈哈，不愧是我長孫無忌的兒子！”
長孫無忌大笑，從前朝開創了科舉之後，全都各地的考試，總有作弊的事情發生，屢禁不絕。
爲何禁止不絕？
是因爲那些監考或主考，亦有利益需求。
可作弊卻是大罪！
“父親，此事需要證據，亦需要一個帶頭人！”
如今考試都完了，再去說有人作弊，那就要有人舉報才行。
舉報了之後還不行，還得有證據。
這個時代沒有錄像，那就將就人證物證俱全。
你說褚天意作弊了，他怎麼作弊了？
是帶進考場小抄了？
還是有考官幫忙了？
長孫無忌既然這麼做，那麼人證和物證肯定是有了。
這件事很容易……
那程處默一個大老粗，憑什麼給你送去的書，全都正好壓住了試題？
褚天意在考場上察覺出了不對勁，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就不能是有人私底下偷了試題，又無意間讓程處默知道了？
現在科舉也結束了，只要有人去查，就能立刻查出一條提前泄露考題，用以牟利的大案。
可是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考場有人作弊，孔穎達卻沒有兼顧到，那就是失職。
整個負責科舉的官員體系，一個都跑不了。
長孫無忌想要以科舉作弊爲由，收拾褚天意，將會牽扯出太多的勢力進來。
一個弄不好，就是一個大動盪。
“爹，你到底想幹什麼？”
“衝兒，你連這一層深意，都察覺到了？”長孫無忌莫名驚喜。
以前的長孫衝，可沒有這麼敏感的頭腦。
最近這是怎麼回事，智商“蹭蹭”的往上漲。
這一次科舉考試，可以說，是褚天意配合李世民，以陽謀，把他逼上了賊船。
雖然開科舉之後，世家仍然能分的一杯羹。
可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是李世民在立場上贏了一個大先手。
皇權的利益和世家的利益，永遠是相悖的。
即便李世民的媳婦是長孫無忌的妹妹，長孫家和李家可以合作，卻無法成爲一體。
“你有政策，我有對策，你想推出一把刀，我就能把這一把刀折斷！” “三尺之冰非一日之寒，這一次科舉雖然打不開天下寒門的仕途，但終究是有了開端。今後，就會大勢所趨，誰也阻止不了！”
“陛下，我知道你的憧憬，這天下的讀書人，爲官者，都是天子門生，都是你的人。”
“到了那時候，就是真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所以，那就在這第一次科舉，徹底決出勝負吧！”
這也是陽謀……
這個計謀，是長孫無忌一手引導，並沒有與其他世家大族交流。
但是，當這件事爆發出來之後，那些世家大族之間，一定會配合的相當默契。
“爹，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衝兒，從今天開始，咱們什麼都不用做！”
長孫無忌自信滿滿，你可知，爲何爲父有信心立於不敗之地。
爲父只是輕輕的撥動……
撥動了大勢所趨的車輪……
接下來，只需要在輕輕的推波助瀾……
只要那褚天意榜上有名……
那麼……
誰都無法阻攔了……
“爹，收拾了褚天意，我還能娶程鐵環嗎？”
“什麼玩意？你還想娶程鐵環？”
長孫無忌本能的揚起了手，這一次程咬金會首當其衝，程家能不能保得住還要兩說。
你還想娶程鐵環？
“爹，我不娶了，還不行嗎！”
長孫衝後退了幾步，面露遺憾之色。
“看你這個沉不住氣的樣子，待程府倒了黴，你可以出手救下程鐵環，她嫁入長孫家是不可能的，留着當個丫鬟，還是可以的！”
長孫無忌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可不要過不了美人關。
咱們長孫家，不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