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國皇宮大內御書房內,李承訓正拿着一支金釵發呆,這是六年前賈墨衣不辭而別離開時留下的。
按說,她已經將十二生肖寶圖的埋藏地點告訴李承訓,本可以將這枚釵帶走,但她卻沒有這樣做,留書說是給李承訓做個紀念。
不知爲何,這本應被他淡忘的人,在這幾日來,卻總能被他想起,如今左右無視,他便又拿出這枚金釵來,睹物思人,發了會兒呆。
“陛下!”書房門外響起夏雪兒的聲音,隨即便見到她一襲白衣俏立在門口。
“快進來吧!”李承訓收起金釵,笑着說道,而後起身相迎。
隱國體制完全效仿唐制,以示對大唐的尊敬,對於君臣之間的稱呼也是如此。
“陛下!”夏雪兒捧着個罐子,微笑着邁步而入,“你是不是又想墨衣妹妹了!”
“哪有?”李承訓矢口否認,立即起身相迎。
在書房窗子下面,有個方桌,桌上有擺放整齊的陶土碗,旁邊還有五把座椅。
夏雪兒將陶罐放在那方桌上,將湯食取出,導入其中一個碗中,“你騙誰?你將她的鳳頭釵終日帶在身上,不是想她,是什麼?”
李承訓已來到桌旁,雙手接過那碗湯羹,“哪有,就是擔心她而已。”
“那你不留住她?”夏雪兒語氣中,帶着絲絲酸意。
李承訓將這碗湯羹一飲而盡,“好喝,還是雪兒的手藝好!”
“哼!每次說到她,你就這個態度,”夏雪兒接過空碗,又給他盛了一碗,“還有,陛下,您該叫臣妾夏妃纔是,宮裡也要有宮裡的規矩纔好。”
“好,好,夏皇后!”李承訓現在好歹也是九五之尊,卻依然那般平易近人,絲毫沒有皇帝的架子。
“陛下,您又亂說!”夏雪兒眉頭微皺,嗔怒着道。
其實這有一段故事,在三年前,隱都城建設完成,李承訓宣佈建國登基之後,對於後宮封賞曾詢問於公主、無憂、紅娘和雪兒,問她們幾個誰當後。
汝南公主說:“還是讓無憂妹妹來做正宮吧,妹妹與陛下感情最好,又是青梅竹馬,再說我向來墮於管事。”
無憂卻推辭道:“不不,能有今天,多虧紅娘姐幫陛下哥哥打江山,怎麼也輪不到我。”
竇紅娘卻說:“不行,你們不做,那就雪兒妹妹做,畢竟這隱國是耶律家的財富堆積起來的。”
夏雪兒急道:“公主是大娘,理應你爲後,這尊卑可不能亂。”
所謂家和萬事興,李承訓見她們如此謙讓,不由得哈哈大笑,“好,那我李承訓就開天闢地,同封四皇后!”
李承訓這邊正與夏雪兒聊天解悶,書房門外又傳來小英子的喊聲,“公主娘娘駕到!”
小英子現在是李承訓的貼身太監,兼職皇宮總領太監,汝南公主踏步而進,她身後跟着已身爲東宮尚宮的田園,其手裡捧着一副棋具。
每日未時,便是公主與李承訓相約對弈的時間,而公主用慣了她那套翡翠棋具,自然是隨身攜帶。
“公主,快,雪兒今兒個熬的是銀耳蓮子羹,味道相當的好!”李承訓還是習慣了稱呼她公主,他覺得這樣更親切。
汝南公主與李承訓、夏雪兒在窗下方桌旁的木椅上落座,顯然,這裡是特別爲幾人小聚時準備的。
“嗯,雪兒姐姐每日爲咱們親自下廚,做出這許多美味來,這怕是已有百日未曾重樣了吧!”汝南公主淺嘗了一口,笑着道,“而我等卻只是吃吃喝喝也幫不到什麼,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呢。”
“今日是什麼湯水?”遠處傳來無憂的聲音,卻是等了片刻,才見這個丫頭風風火火的進來,雖然她疾步而行,卻又要顧及自己的身份,她自己都覺得很彆扭。
她身後也跟着一人,那人身材矮小,穿着華麗,其雙手背後,行走起來有板有眼,不比無憂慢,卻比無憂走得方正,只是長了一顆毛茸茸的猴頭,正是紅毛猴子悟空。
“嗯,好吃,好吃!”無憂來到近前,結果夏雪兒遞來的湯水,錢嘗一口後,便直接喝了乾淨。
與此同時,那猴子揹着雙手,看似漫不經心地繞到那食盒旁,突然伸出雙手,將那盛滿湯羹的罐子捧起,而後急速跳躍開去,“吱吱吱”的大笑數聲,舉起罈子便向嘴中倒灌而去。
“嘿!紅娘姐還沒來呢,你別都喝了!”在衆人的笑聲中,無憂大喝一聲,便縱躍了過去。
那猴子忙又縱開,與無憂在房間裡追逐開來,最後,到底讓這猴子喝乾了湯水,將空罈子擲向無憂。
衆人吵鬧過後,田園已經將棋盤擺放到木桌之上,將盛滿黑白二子的棋罐分列兩人手旁,公主執黑,先手,卻舉棋不定,看着對面的李承訓道:“今日,紅娘姐怎麼還未到?”
他們幾人,午睡過後,都會在此小聚,品嚐夏雪兒的湯水,觀賞李承訓與公主對弈,說些閒話,稍後乳孃還會將孩子們帶來一同玩耍一番。
“都是皇帝哥哥不好,非要紅娘姐統領皇宮禁軍,纔會有那許多事情忙活。”無憂在一旁撅着嘴埋怨道。她剛過了雙十年華,是幾人中年歲最小者,在衆人的寵愛中,越發的嬌憨。
“皇帝信不得旁人,自然要紅娘姐受累了。”汝南公主說着,終於在棋盤上落了一子。
“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啊!”夏雪兒正遙望門首,見竇紅娘頂盔貫甲,一身戎裝的向書房而來。
與往日不同的是,她的身後跟着負責隱都守衛的左右金吾衛上將軍王虎,看其面色發緊,當是有事發生。
李承訓用人很是經過了一翻思慮,掌管國事的太師,以及執掌兵馬的天策上將軍之職給了羅氏父子,而朝廷上下的其他文臣武將大多給了耶律家族,這保護京畿安全之責,當然便落在了他最信任的大徒弟王虎身上。
這非是他不信任羅家父子和耶律風,而是他的一種王者之道,他必須要建立出一個體系,不能使臣下一頭獨大,否則一旦老輩君臣故去,那些已然做大的家臣,必然會與皇權爭奪江山。
“陛下,大皇子被人擄走了!”竇紅娘人未至,焦躁之聲先到。
“啪嗒!”一聲,汝南公主手中的棋子墜落,她忙起身向紅娘迎去,“姐姐,你說什麼?”
“公主,這是一個孩童送到皇門守衛中的信箋。”竇紅娘說話間,進步將紙卷遞送過去。
汝南公主與李冰母子連心,早已心中惶急,接過紙卷後,便急速將其展開。
“噗!”的一聲,就在紙卷展開的瞬間,一股煙霧從內裡揚起,立即瀰漫於空氣間。
“小心!”李承訓眼疾手快,急速將紙卷拍落,同時護着汝南公主後退,可還是遲了一步。
“咳咳!”汝南公主一陣咳嗽,顯然是吸入了不少粉末,花容變色。
“公主,”李承訓也多少吸入一些粉塵,感到口乾舌燥,咽喉不適,但其似乎感覺這些粉塵好似僅由石粉木屑構成,而並無他物,但他仍是不敢大意,誰知道內裡可有什麼隱患?
“宣太醫!”
太醫未到,李承訓卻早已等不得,他見汝南公主緩過勁來,便將她交由無憂攙扶,自己則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又俯身拾起方纔被其打落的紙卷。
再次將紙卷展開,他見上面有一行字:“故人相會,石園!”
隱國僅有方圓五百里之闊,石園在隱國之內,距離隱都十里,是草場上的一處亂石叢,李承訓將其周圍圍攏,命名爲“石園”,令工匠雕琢其內的石頭,甚至有不少是他自己親自動手的作品,免費供百姓們遊覽,也許,這就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座主題公園。
“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竇紅娘也湊到近前,看了那上面的文字,“讓王虎將軍帶兵將那裡圍了!”
李承訓還在想這位故人是誰?可他思來想去,與他有仇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賈維已死,難道是摩柯教的梵天尊者?可那絕對稱不上是“故人”,而且也不符合那人的行事風格。
“難道是他?”他還真想起一人來。
此時太醫已至,雖然這太醫的醫術還不及李承訓和無憂,但也是皇庭內的醫官,一切皇帝好妃子的病況,那都是要記錄在案的。
現在,李承訓已經確定那些粉末應該是沒有毒性的,當是這人在威懾自己,便命那仍然一臉莫名的太醫將那粉末收了,做好記錄。
“公主,你覺得怎麼樣?”李承訓輕輕扶着她的手臂,問道。
“陛下,我沒事,你一定要救冰兒!”汝南公主雖然在極力表現冷靜,但語氣已然出賣了她。
“放心,我這就去石園,你們安心等我!”李承訓拍拍她的手,又轉頭對王虎道:“不用派兵跟着,這人既然敢約我,定然準備好了退路。”
“陛下,千萬不可!”王虎等人全都不同意李承訓孤身前去,說對方既然未要求他孤身前往,便可以帶兵過去,畢竟人多好辦事。
李承訓終於點頭認可,但強調王虎防守京畿安全爲上,不得出隱都,紅娘則堅守皇宮大內爲要,防止這是對方調虎離山之計。
他最後決定,由無憂帶着紅毛猴子悟空相隨,再派一隊百人御林軍護衛足以,但汝南公主說什麼也要同去,便又將御林軍的人數增加到五百。
李承訓憂心如焚,自是不會理會衆人,展開百獸拳疾步向城外奔跑,他運起天生巨力,健步如飛,數十步後便將衆人落下很遠。
石園很靜,沒有遊客,在中央一塊大石上,有個六七歲大的孩子被一條粗大的繩索綁縛在上面,此時正午剛過,那岩石被烈日烤得發燙,這孩子瞪着眼睛,小嘴咬得破了,也未發出半點聲響。
“冰兒!”
不一刻鐘,李承訓便奔到這裡,遠望見那楚楚可憐被綁縛在大石上的孩子,卻是未敢輕舉妄動,因爲那大石下正有一個黑袍人,舉着一把塞外常見的馬刀,示意他停步。
“呵呵呵,李門主,別來無恙啊,咱們又見面了。”那黑衣人說完發出一陣陰陰笑聲,令人大白日間,竟然會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