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已在太極殿上等候多時,他們早已聞之明德門事情,因此安心等候不作他想,此刻見李世民帶着虯髯客和李承訓從正門進入大殿,立即跪倒請安,山呼萬歲.
“衆卿家免禮平身”。
李世民闊步回到寶座之上,他此刻一身戎裝,更顯英武,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金戈鐵馬的歲月。
李承訓的品級本不夠資格上殿,理所當然地站在衆臣之末,而虯髯客乃布衣之身,自然也隨着站在末尾,可二人剛剛站定,便聽得皇帝身旁的迪喜高聲宣示他們近前聽封。
二人同時出列,走到玬犀之下,跪倒大禮參拜後,俯身不動,靜等聖命。
李世民沒有時間擬旨,但一切安排都已在心中思定,緩緩開口道:“虯髯客、李無名,本次能一舉擒獲賊首賈氏,捉住宮中內奸碧桃,掃除帝都附近倭國叛賊,二位居功至偉,特封虯髯客爲忠武將軍,勳上輕軍都尉,封李無名爲壯武將軍,勳輕車都尉。
“謝主龍恩!”虯髯客與李無名齊聲山呼,但他們身形依然未動,因爲這封完了,還有賞。
李世民的心情看起來格外的好,絲毫沒有因一夜未眠而有所倦怠,他面帶微笑地緩緩說道:“虯髯客早曾與朕言道,不受官,不食祿,但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這些官職都是散官,你便姑且任之,但是朕與你的賞賜,你一定要收下。”
“臣謝恩,領旨!”虯髯客趕緊答道。
四名太監從大殿帷幕後緩緩而出,他們各執一角,擡着一個木頭架子,那架子上由紅布遮蓋,看不清上面的物事。
見那四人把東西放到虯髯客身前不遠,李世民笑着開口道:“虯愛卿,這便是朕要賜給你的物事,你來猜猜這是何物?”
李承訓聞言,細看這架上紅布襯托出的形狀,猜測必然是把刀,所謂投其所好,因爲虯髯客喜歡刀。
“謝陛下恩典,但臣猜測不出是什麼物事。”虯髯客自然也猜得出定是把刀,卻故作不知,這便是爲臣的門道。
李世民哈哈大笑:“朕知你愛刀,特着人精鑄了一把三爪龍紋的青龍刀,賞賜於你,憑此在大唐疆域內可節制五品以下文武官員,可攜此刀上殿!”
這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聽得虯髯客也是一驚,忙道:“陛下,青龍刀臣收下,感謝皇帝厚愛,只是這帶刀上殿和節制官員,卻是萬萬不可。”
李世民笑道:“以虯愛卿的武功,若要威脅社稷,與帶刀與否並無干係,這不過是一種恩寵,並無不妥。至於節制諸道府五品下官員,也是爲了方便愛卿查案辦差,以後朕還要倚重卿和四鷹辦差,這也是爲了社稷的需要,愛卿平身,去看看你的刀,喜歡與否?”
皇帝如此解釋,自然無人再敢說什麼,即便剛正不阿的魏徵,也心知皇帝如此恩加厚賞,對於一代江湖大俠來說,根本也就是表個心意而已,何必較真。
“謝陛下龍恩!”虯髯客叩頭後緩緩起身,穩步走到刀架前,掀起架上紅布,頓時青光大顯。
“呀!”虯髯客不禁低喝,“好刀!”。
他見這刀通體青灰,一尺半的刀柄,四尺半的刀身,刀頭闊長,形似半弦月,背有歧刃,刀身穿孔垂旄,刀身與柄連接處有龍形吐口,刀把末端是一末紅鐏,最特意之處是刀頭上隱隱得見一條黑龍的紋路。
虯髯客搭手取下大刀,入手既知這刀怕是有二百來斤,難怪需四人抗擡,他真想舞弄一番試試手感,但在此皇廷之上,可是不敢造次。
他把刀柄一轉,抱拳施禮道:“臣再謝陛下!”
“哈哈哈!”李世民大聲笑道:“虯愛卿喜歡便好,暫且退下,李無名聽賞!”
“臣不要賞!”李承訓高聲應道,同時連連叩首。
滿朝文武個個面面相覷,心道這個李承訓還是這般膽大妄爲,這又是要耍什麼花樣?
“臣不僅渴望陛下的賞賜,更想要陛下的賞賜,但臣的三位朋友爲臣曾經的過錯已被髮配到邊遠酷寒之地,臣沒有臉面接收陛下的恩賜,享受這榮華富貴,現下臣已完成陛下當初交給臣的任務,也是臣的本分,因此臣不求賞賜,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承訓這番說辭是他思謀良久的,他想替戒癡和夏承等人求情,但若是此刻提出,難免會被皇帝厭惡,覺得他有持功要挾之嫌疑。剛剛碧桃以城陽公主要挾了皇帝,而皇帝寧可公主被害也決不妥協,可見李世民有多麼痛恨這種要挾。
但是,若不趁此刻皇帝心情大好,意氣風發的時刻提出,等到自己受了皇帝封賞後,再提出此事,皇帝興頭已過,而且賞賜也給了,實在沒必要再爲他赦免幾個大逆不道的罪犯。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提上一提,不明說,但是意思很明確,以李世民的智商,他應該明白。至於怎麼做,那只有看皇帝心意了,天威難測,誰知道呢?但是李承訓已下定決心,若是皇帝仍不肯赦免戒癡等人,那他也只有在取得皇帝信任後,設法脫逃出帝都,憑一己之力,哪怕是對抗大唐江山,也要救出兄弟,義不容辭。兄弟們爲他置生死於度外,他當以死報之。
皇帝一聽即明,如何不知他的用意,這便是聰明人,處處無須明言,點到即止。李世民嘴角帶笑,“朕的賞賜,還未說,你便拒絕,不如等朕說出來,你再拒絕如何啊?”
“臣不敢,只是希望陛下諒察臣的忠君之心,若是陛下執意要賞,臣領賞便是。”李承訓先是說不受賞,見李世民並無不悅的神情,暗自鬆了一口氣,但他也不敢太忤逆皇上,便又改口說可以受賞,而心中卻又了另一番主意。
李世民輕笑道:“你顛三倒四的,到底是受賞還是不受賞?”他把握着李承訓的全部命脈,此刻更是有意要逗弄一番。
“不敢欺瞞陛下,臣原意是不受賞,若是陛下執意要賞,臣不會抗旨,但會把接受的賞錢再捐獻給朝廷。”
李承訓知道這錢若是捐給其他任何人,都會被人誤以爲有收買人心之嫌,唯獨交給皇上,由皇上處置纔不會落人口實。
李世民忍不住撲哧一笑,“你怎知,朕賞賜你的是錢財?”
李承訓不禁狐疑起來,恭敬地道:“臣沒什麼武功,更不擅長什麼兵器,皇帝自不會送我兵器,那不是錢兩,還有什麼?”
看着李世民不懷疑好的笑意,他心裡猛然一陣收縮,“陛,陛下,您,您不會是要賞賜我……”
他想起了歷史上一則有名的典故,那典故載見於《隋唐嘉話》。《隋唐嘉話》是唐代劉枒仿所撰的筆記體小說集,雖然後世把之當成小說,但唐代卻還沒有“小說”這種提法,所以並非現在虛構意義上的小說,大體可以作爲“野史”看待,有非常高的可信度。新、舊《唐書》和《資治通鑑》裡的某些史實,即取材於此書。
話說唐太宗得知她房玄齡懼內,打算爲自己的寵臣出氣,誓要助他重振雄風,便賜給他兩個美姬。
房玄齡畏妻如虎,怎敢把這兩個女人帶回府內,倒是一旁的尉遲敬德給他打氣,說是老婆再兇,也不敢把皇上賜的沒人怎麼樣。
無奈之下,房玄齡小心翼翼地將兩個美人領回家。不料,房玄齡的老婆一見,立即大發雷霆,將“美人”趕出相府。
太宗大怒,當即招房玄齡夫婦入宮,指着兩位美女和一罈“毒酒”說:“我也不追究你違旨之罪,這裡有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是領回二位美女,和和美美過日子,是不妒而生,,另一條是吃了這壇‘毒酒’,所謂寧妒而死。”
房夫人斬釘截鐵說:“寧妒而死!”說罷,搶過毒酒就一飲而盡。
房夫人喝醋後,唐太宗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房玄齡說:“我尚畏見,何況於玄齡。”言外之意是:你這個老婆我看了都怕,拜託,你的家務事以後別找到我頭上了。
李承訓此刻便是在想,若不是金錢,難不成是美人?李世民成心讓他和無憂鬧彆扭,這傢伙倒是愛幹這事兒,他瞪大了雙眼迷惑地看着他。
李世民見他發愣,問道:“你想什麼呢?起來說話吧。”他見李承訓一直跪着,怕還是要說上一陣,便發話讓他起來。
“是!”李承訓站起身來,仍是滿腹狐疑地看着李世民,“陛下,您,您到底要賞賜我什麼?”
李世民饒有興趣地道:“李將軍,不如你也來猜一猜,朕會賞賜你什麼?”
“陛下,您,您是不是要賞賜我美女?”李承訓說出心中疑慮。
他可沒有向虯髯客那般裝傻,因爲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比虯髯客,倒不如扮憨,效仿秦國大將王翦自污。
史載,戰國時,秦國大將王翦率舉國之兵伐楚,出征前,他請求始皇賞賜大批田宅,並說:“臣身爲大王的將軍,立下汗馬功勞,卻始終無法封侯,所以趁大王委派臣重任時,請大王賞賜田宅,做爲子孫日後生活的依憑。”
秦始皇聽了不由放聲大笑。
此後的行軍途中,王翦派遣使者快馬回秦都向始皇要求封賞。
時有人勸王翦說:“將軍要求封賞的舉動,似乎有些過分了。”
王翦說:“你錯了。大王疑心病重,用人不專,現在將秦國所有的兵力委交給我,我如果不用爲子孫求日後生活保障爲藉口,多次向大王請賜田宅,難道要大王坐在宮中對我生疑嗎?”
雖說李世民的心胸是秦始皇所比不了的,但是此時李世民對李承訓的猜忌,依然深刻,他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向皇帝表現出愛財愛色這一面了,同時也打定主意,若是婢女便照章全收,待自己脫逃之日,放她們走便是。
“算你猜着了!”李世民撫掌一嘆,突然間神色一凜,居然站起身來,一身殺氣騰騰虎虎生威,高聲喝道:“賞,賜,李無名爲金刀駙馬,擇日與汝南公主完婚!”
“啊!”李承訓驚立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