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弄虛作假
蘇遊和楊廣說的暗語,魏徵和王績聽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實際上卻是蘇遊希望楊廣現在插手武舉的考試,以保證考試的成績能夠公平公正;楊廣卻覺得現在再插手考試已經沒任何意義了,他反倒希望畢其功於一役。
秋後算賬豈非比亡羊補牢更痛快?
交代交代了蘇遊幾句,楊廣便帶着裴元慶先行離開了。
蘇遊這才與魏徵王績重新見禮,後者又有些不解地對兩人說道,“闊綽人家就是不一樣,隨後就是十萬貫,我看不懂的是他們爲什麼要假手我們?買賣明明已經做成,卻又一副死人臉.......”
魏徵笑着搖了搖頭,有些戲謔地看着蘇遊問道,“只怕剛纔那位原本就是個大人物吧,對了,我的道袍.......”
魏徵想起楊廣穿走了自己的道袍,當即便要追趕出去。
蘇遊趕緊拉住了他,笑着說道,“玄成,你的反射弧也太長了吧.......我一會我給你錢去買套新的吧!”
魏徵得了蘇遊這話,只好收了腳步,也有些不解地問蘇遊道,“剛纔那位......”
“那位是咱們的陛下。”蘇遊低聲說道。
魏徵和王績都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魏徵原本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楊廣的,哪想自己竟與他互換了衣服?王績也意外至少也該是殿試的時候才見到楊廣的,哪想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之見面?
不過,經過剛纔與宇文士及的虛與委蛇,王績對參加科考已有些心灰意懶了,暗想着自己沒有銀錢開路,只怕科舉這條路走不通啊。
蘇遊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當即安慰道,“無功是來參加參加科考的吧?如果因爲剛纔的事影響了你的狀態,我可真過意不去了;但你放心,陛下定不會無動於衷的。雖然這武舉就此毀了,但陛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宇文述的!”
宇文述此時莫名地打了一個噴嚏,他剛纔原本是接了王世充的信後去了乙榜考場的,哪知王世充卻告訴他,現在已經沒事了;王世充這種烽火戲諸侯的舉動,讓宇文述大感鬱悶。
宇文述剛回到辦公的地點沒半刻鐘,便聽聽門外響起了敲開門聲。
“誰呀?”宇文述沒好氣地問了一句,當即擡起頭來。
“父親,是我。”宇文士及邊說邊推門走了進來。
“有何急事?”宇文述自然知道兒子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當即坐直了身子。
宇文士及關好了門,便走近宇文述,神神叨叨地說道,“父親,有一筆大買賣。”
宇文述點了點頭,笑着看向兒子,“哦?”
“是一個浪蕩子,原本是來參加武舉的,卻因爲貪玩而誤了報名考試,好在他肯出大將錢,光是定金就花了十萬貫.......”宇文士及當即把遇到魏徵王績這兩個冤大頭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宇文述聽到此時,已經打斷了他,“這買賣做成了嗎?”
宇文士及便試探地說道,“孩兒來此,就是想問問父親的意見。”
“這買賣接了,給他一個錄取名額。對了,你卻給王世充說一聲就行了,讓他安排吧。”宇文述也知宇文士及定是做成了這買賣的,他來此不過是讓自己拍板,以及炫耀罷了。
宇文述也不揭穿他,只是隨口說道,“你去吧,就該這麼辦事,任何時候都要小心謹慎,不要給別人落下什麼把柄。”
宇文士及眼皮一跳,離開宇文述辦公地點之後,便往乙榜考場找王世充去了。
王世充自從抱上了宇文述的大腿之後,原本就已沒有節操了,既然做了初一,自然就做了十五,此時自是滿口答應。
宇文士及似乎拿捏到了王世充的把柄,又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對他也沒有什麼懷疑的。
而後王世充繼續監考着分到六十多名考生,分數倒還真是個個都是不錯。
第二天也還照舊,只是過了中午之後,乙榜的考試便結束了,但甲榜還要在第四天舉行筆試——兵法。
考試的所有流程走完後,總成績很快也統計了出來。
按照流程,彙總成績的事以及初步確定錄取名單的事都由兵部來做,然後兵部尚書會把錄取名單報向皇帝報備,皇帝簽字後,次日正式發榜。
這正規的流程當然只是讓平頭百姓圍觀的,私底下,兵部尚書報上去的錄取名單,卻多半出自主要考官的各處人情,他們早已經內定好了各取幾個名額,除去他們拿去的名額,按成績錄取的考生實際上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而其中的名次,又是各個部門暗自博弈的結果。
至於皇帝,他只能看到一個個考生的名字,名字後面附帶着高分的成績;而這些考生的真才實學究竟如何,他卻是難以查到的。
這也是武舉和文考最大的區別,文考有卷子,可以調閱審覈;武舉卻只能由考官的一支筆來決定,裡面的漏洞,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最終的錄取名單就要報上去前,王世充最後一次來到了宇文述的書房中,恭恭敬敬地遞給他道,“大將軍,這就是要呈上去的錄取名單,您看看?”
宇文述打開摺好的冊子,邊看邊點頭,他所安排的人基本上都被錄取了。
“做得不錯!”他讚許地對王世充點了點頭。
“大將軍,這次人情太多,最後只剩下五個名額給外地考生,會不會.......”王世充聽了宇文述的誇讚,骨頭頓時輕了幾兩,但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
王世充沒料到這次人情會這麼多,宇文述是大頭,還有還蘇家李家獨孤家等關隴門閥,此外還有考官也有各自的親朋關係,最後只剩下五個名額讓二百一十四人去爭,他自己都覺得過份。
宇文述臉一沉,“行滿,你要明白一件事,這官場就不是那些平頭百姓呆的地方,軍中的要職,哪個不是世襲的?這次陛下讓他們有機會一步登天,已是法外開恩了。”
“可陛下不是分外強調要公平公平公平嗎?”王世充雖然喪失節操,但總還是時刻考慮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宇文述不屑地哼了一聲,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只是陛下襬出的姿態罷了,認真你就輸了!如果真讓這些寒門子弟進入禁中做侍衛,讓這麼多來歷不明的人到了陛下身邊,他的安全怎麼保證?這件事我會勸聖上,再挑選一些武藝不錯的,放到地方州縣軍中去,武舉就算結束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那就這麼着?”
宇文述此時已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就這麼着吧!直接交給段文振。”
站在一邊的宇文士及面向宇文述插嘴道,“父親,那個徐世績錄取了嗎?”
宇文述經兒子提醒,這纔想起那個徐世績居然不肯做他假子的事來,當即看向王世充道,“我剛纔好像看見他的名字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徐世績的名字可是乙榜第一啊,宇文述怎麼可能沒看到?
“把他名字劃掉!”宇文述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可是,當日他考試時來護兒和蘇遊便在一側,所有考生都看到他的優秀了。”王世充面露難色,又想起了當日自己被嚇得不輕的一幕,原本他還以爲來護兒接下來會緊盯自己的,哪想到接下來兩天都是風平浪靜。
段文振幾次過來視察,也並沒發現自己的作弊處。
“沒什麼可是的!他來護兒和蘇遊全程看到他的考試成績了嗎?再說了,除了這考試成績,還有德行需要考覈呢,你可以在他的德行上給他找點差錯嘛。”宇文述大手一揮,循循善誘道。
“想要毀滅一個人,最簡單的辦法不是在能力上貶低他,而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他。”這句話是當日楊二向楊廣自辯時所言,宇文述沒能記住這句話,卻學會了其中的精髓。
王世充茅塞頓開,當即劃掉了徐世績的名字,又在他的名字下用紅筆加了個註解:“此人酒後失德,調戲良家婦女”。
宇文述對王世充的舉一反三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還有那個誰,那個誰來着?”
宇文士及當即提醒道,“父親是否想說的是單聘仁?”
“對,就是那個單聘仁,在錄取名單上嗎?”宇文述當即點了點頭。
王世充當即表示,“卑職差點就忘了,這就加上。”
王世充雖然唯宇文述馬首是瞻,但他做事之前,考慮更多的卻是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他位卑權輕,固然不敢得罪宇文述,但對蘇游來護兒等人還是有所顧忌的;就在剛纔,他還不敢劃掉徐世績,也不敢加上單聘仁的之名。
可經過宇文述的一番啓發,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更重要的是,去掉一個徐世績,添上一個單聘仁,這不是正好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嗎?
宇文述看着王世充對自己言聽計從,至此再無話說。
王世充告辭出去,卻發現不知何時後背早已汗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