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元氏別院
蘇遊聽說刺客受了傷,心情一下好了許多,但沒能及時抓住刺客以及揪出刺客背後的人,總還是覺得有些美中不足;可彭城這麼大,晚上又並不施行長安和東都一樣的宵禁制度,僅僅只是盞茶的功夫,他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怎麼辦呢?”蘇遊皺着眉頭,思索着怎麼才能抓住刺客。
王伯當顯然理解蘇遊此刻心中所想,於是獻策道,“先生請下令,我等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來。”
“你是想一家家的搜?這大半夜的......”蘇遊搖了搖頭,隨後又是眼前一亮,欣喜道,“我昨天好像看見這驛館中養了幾隻狗?”
此時驛館中的一個小官員趕緊出聲道,“蘇御史記得不錯,這驛館中的確養了幾隻狼犬。”
“那趕緊把它們牽出來。”蘇遊說完這話,大步往外走去,又問呂笙道,“在哪發現了血跡?”
“在那邊。”呂笙指了指前面,衆人一齊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一時驛館中的小官員便把狼狗牽了過來。
不用蘇遊指揮,驛館中的官員似乎早就幹過利用狼狗追蹤氣味這種活了,他們讓狼狗聞了一下刺客落腳的地方,而後拍了拍狗頭,示意狗兒追蹤下去。
意外的是,幾隻狗都不約而同地往驛館跑去去,牽狗的小兵滿腦子問號,卻也只能跟着。
蘇遊也有些鬱悶,好像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吧?
隨着那幾只狗,衆人來到了蘇遊所住的院子中,又看到了蘇遊兩次潑洗腳水的地方,爾後跟着夠進了蘇遊的屋中,此時那三隻狗正對着半罐子醋狂吠不已。
蘇遊此時終於明白這些狗的反常了,於是哭笑不得地說道,“定是這倒黴的刺客今晚喝了兩次我的洗腳水,不過,我今晚泡腳時加了些醋,他身上的血腥味被醋味蓋住了。”
衆人聽了蘇遊之語,一時恍然,心中也都大嘆那刺客倒黴,卻又不知說什麼纔好。
蘇遊鬱悶之際,呂忠肅提醒道,“這狼犬不就是追蹤醋味進來的嗎?它們也該能追蹤刺客逃跑的方向纔對啊。”
“對啊。看看它們行不行。”蘇遊點了點頭,向那幾個牽狗的小兵道。
小兵應了聲“喏”,隨即又對狼犬做了幾個簡單的命令,幾隻狗便相繼離開了蘇遊的房間,一路聞着往圍牆走去,然後又到了圍牆外那人剛纔落地的地方。
蘇遊這次親自舉了一根火把,仔細地看了看着圍牆外的情況,這才發現兩丈外一顆粗大的毛竹上,懸着一長一短兩根繩索,難道那刺客就是利用這東西飛出來的嗎?
蘇遊拿着火把往牆根下一照,果然看見在牆角排水口的石柱上,還拴着另一段繩索。
顯然刺客是利用弓箭的原理,將兩根繩子綁在毛竹上,然後將其中一根繞過地上的石柱,將毛竹儘量拉彎然後固定住,這樣一股強大的反彈力便蓄了起來,只要砍斷蓄力繩,他自然就被毛竹的反彈力猛地拉出來了。
很簡單的機關,就地取材,只用到兩根繩子,甚至不需要接應者,便能一躍出去。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蘇遊越想越是膽寒,這刺客不但藝高人膽大,而且智商一定也極高,若是給他第二次行刺的機會,那自己恐怕必死無疑了。
蘇遊斬釘截鐵地說道,“一定要給我找到他!”
會下命令的領導纔是好領導,當衆人體會到蘇遊決心的時候,心中也都下了決心。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事實就是這麼個事實,幾個牽狗的小兵顯然也能看出蘇遊等人的決心,趕緊掏出幾塊肉乾餵飽了狗,又把狗再次牽到了刺客的落腳點。
吃飽了的狗兒此時終於再度興奮起來,狂叫着衝蘇遊撲了過來。
“這......”還好牽狗的小兵反應得快,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你想蘇遊要是被三隻狼犬撲了個四仰八叉的,旁邊還有一百來人眼睜睜地看着.......
想想都讓幾個小兵興奮,不,是恐怖!
幾個小兵立馬對那幾只差點犯了錯誤的狼狗一頓拳打腳踢,口中還不停地罵它們“有眼不識泰山”,倒是蘇遊有些不落忍地,阻止他們道,“得了,也怪我腳沒洗乾淨,是這醋味引的它們。”
小兵打狗,無非是害怕蘇遊一怒之下把他們的狗殺了;此時聽了蘇遊之語,自是立時停止了苦肉計,重新示意那幾只狗追蹤刺客刺客的血腥和醋味。
或許是因爲捱了一頓打,這幾隻狗終於算是開了竅,也不往驛館走去,也不往身上撲了。
蘇遊則長長地出了口氣,還好,這些狼狗終於往前追了下去。
“走着。”蘇遊一舉手中的天子劍,揮手說道。
來雁北默默地跟在蘇遊身邊,王伯當和翟讓則一左一右地護衛着他們夫妻,倒是呂忠肅有些擔心地說道,“蘇先生其實不用去了,這些事有我們來做就行。”
蘇遊執拗地搖了搖頭,笑道,“若是沒抓到這刺客,恐怕今晚我也睡不着。”
經過了跟刺客的交手,經過這冷風吹了半天,蘇遊此時哪還有半點睡意?
蘇遊等人在幾條狼狗的帶領下,來到了離驛館半里之外的一座獨院門前,此時院門緊鎖,而狼狗狂吠。
“確定是這了?”蘇遊看着早已沒有半點燈火的小院,面無表情地問牽狗的小兵的道。
小兵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道,“**不離十了,狼狗一路上沒絲毫停頓。”
“敲門。”蘇遊點了點頭,下令道。
小兵隨即把狗牽到了一邊,呂忠肅則走上前去搖了幾下門上的銅環;可屋裡的人似乎是爲了考驗蘇遊等人的耐心似的,半盞茶功夫都過去了,門內愣是沒有半點反應。
想到那可怕的刺客,蘇遊只好無奈地說道,“不行就破門吧。”
“夫君,這樣真的好嗎?”一直都未開口說話的來雁北此時把嘴湊到了蘇遊的耳邊,輕聲問道;她實在是有些看不透蘇遊了,按理說,平日的蘇遊從沒有如此進退失據的時候,也從不會把事做得這麼絕。
蘇遊搖了搖頭,輕聲道,“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啊,不行也就只能破門了,想着這刺客,我現在還瘮的慌。”
呂忠肅聽了蘇遊的命令,一愣之後便對着門內高叫道,“裡面有沒有人?我數到三再不開門,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啊。”
呂忠肅話音剛落,門內終於有了迴應,一個沙啞的聲音不耐地說道,“來了來了,大半夜的鬼叫什麼呢?”
聽着門中有聲,呂忠肅的耐心終於消失殆盡,擡腳一下便把門栓踹開了,而門內那個拿着燈籠的老人似乎想不到來人竟如此大膽,隨即怒喝道,“你們想幹什麼?難道不知私闖民宅者格殺勿論嗎?”
“喲,還挺懂法的啊?別廢話,快把刺客交出來。”呂忠肅手握馬刀,針鋒相對道。
老頭搖了搖頭,寸步不讓地答道,“哪有什麼刺客?都不知你在說什麼。”
“敢讓我們搜嗎?”呂忠肅說完這話,已是擡腳進了院子,而牽狗的幾個小兵自然緊跟其後。
“憑什麼?你們可有彭城郡衙的許可?你們知道這兒是誰的地盤嗎?”老頭憤怒地向前一不,舉起燈籠擋住了呂忠肅,而燈籠上寫着兩個字——“元氏”。
“這是?”呂忠肅猶豫了一下,如果這個小院是元氏產業的話,憑現在蘇遊的能量,還真的是惹不起。
果然,那老頭看見呂忠肅的猶豫後便趾高氣昂地說道,“這是元內史的別院,我看誰又膽子敢在此撒野。”
若是按呂忠肅的想法,他當然是不管天皇老子都要闖進去的,但有蘇遊在,他顯然做不了話事人,於是只好轉頭看看蘇遊有什麼指示。
蘇遊卻只是搖了搖頭,淡然道,“這老丈說話不盡不實啊,元內史清靜無爲,公正廉明,家中又怎會出小蟊賊呢?”
“你.......”老頭想要反駁蘇遊,卻不知從何反起,人家蘇遊句句都在誇元內史的好啊。
“你什麼你?再敢多言,小心我抓你到元內史面前與他對質。孩兒們,還不進去?”蘇遊怒斥完老頭,也舉步跨入了小院,只是這院子裡怎麼有一股這麼重的醋味?
幾隻狼狗顯然也遇到了與蘇遊一樣的問題,它們被帶進院子以後也是聞到了到處都是醋味,從而徹底失去了目標,只能在前院裡亂轉一通。
老頭冷笑着看三隻狼狗出醜,心中不知有多麼得意。
蘇遊把火把往腳下一照,這才發現地板上到處都是醋,彷彿剛纔這小院中剛下過醋雨一般。
被人戲耍的感覺真心不爽,合着剛纔一直不開門是因爲他們要佈置這滿地的醋來擾人耳目嗎?蘇遊氣不打一處出,對着老頭怒喝道,“你們這是要幹嘛?”
“醋放壞了,我們藉着月光弄出來曬曬,不行嗎?”老頭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
或許老頭原本就是想激怒蘇遊,然後他的目的很輕易地達到了。
蘇遊一手拿着劍,一手抓住了老頭的領口,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懷疑你與一宗謀殺案有關,你可以保持沉默,你也可以開口說話,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爲呈堂證供!”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蘇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