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東都城內各大門閥權利備戰馬球比賽的休息蘇遊自然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關注,但他並沒有爲那些未知的力量掉以輕心。雖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最終想要擊敗對手並不是獲知對手的情報就足夠的,關鍵還是要看自己是否過硬。
戰術思想的種子已經在球隊中埋了下去,蘇遊所要做的只是慢慢完善她,讓她生根發芽,最後長成參天大樹。蘇遊帶着希望在斜陽落山前回到了家,他現在最希望見到的東西便是食物,但他剛進里門以後卻見到了一個人,一個有些垂頭喪氣的人。
“君集,好久不見。”蘇遊早已經下了馬,看見侯君集正要出門,便招了招手跟他打了個招呼。
“橫波,好久不見!我請你喝酒去。”侯君集看到蘇遊,也頗感意外,然後他忽然想起了早就答應過請蘇遊喝酒的,但時至今日這願望也未能變成現實。說來說去,他一直未能請蘇遊喝酒還是因爲來雁北產生的隔閡。
蘇遊聽說他說起喝酒的事,也感覺有些好笑,他們一文一武,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他們能夠得以相遇相識,終歸還是拜來雁北所賜,卻也因爲來雁北的存在,他們終於不能成爲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還是太白樓?我馬上就到。”蘇遊點了點頭,卻一指自己滿頭大汗的樣子,侯君集自是會意,點了點頭後大步出了里門。
蘇遊迅速沖洗了汗水,換了身乾淨的衣衫後就出了門,然後才意識到如今太陽落山後里門也並不關上了,晚上走夜路的人也多了起來,怕這其中的主要功勞還是要拜楊二所賜吧?道不拾移才能夜不閉戶,這與楊二接手東都後進行的幾次嚴打不無關係.
治安好了,宵禁制度也隨之變得寬鬆起來,雖然如今還沒有明令取消,但走夜路的人的確是越來越多了…
“橫波,坐。”蘇遊直接進了太白樓的大廳,那也是他與侯君集最初相遇的地方,而侯君集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了他的到來。
“君集最近有煩心事?”蘇遊自然不會客氣,酒都是現成的,是整個東都最烈的醉生夢死;他自斟自飲了一杯後,隨即便問起了侯君集的近況。
“殿下放棄組建馬球隊了,你聽說了嗎?”侯君集倒沒有太過含蓄,直接爆出了他今天來此喝酒的原因。
“什麼?”蘇遊聽說這消息,大感意外。對於齊王失去妻子韋氏以來的性情大變,蘇遊多少是有所察覺的,他甚至暗暗責怪自己對齊王的背叛,不過,他當初已經發下了誓言,——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蘇遊終是忍住了繼續追隨齊王的念頭。
“齊王如今與幾個方士走得很近,最近有個叫李淳風的,更是成爲了齊王的紅人。”侯君集也知道蘇遊最近不常見到齊王,隨即把他的情況也一股腦地抖落了出來。
“李淳風?”蘇遊對於這個名字當然不會陌生,據說這李淳風是袁天罡的徒弟,他們合著了一本預言書叫《推背圖》。
“橫波認識他?”侯君集看到蘇遊不太淡定的神色,隨即淡淡地問道。
“那倒沒有,不過是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蘇遊搖了搖頭,他倒並沒說假話。
“那就對了,這名字最近這幾天我聽着耳朵都起了老繭。對了橫波,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侯君集先是微微一笑,按他的想法,沒聽過“李淳風”這三個字的纔是怪事;略過了這個問題後,他卻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有何不能問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蘇遊對於諸如“當問不當問”“當講不當講”之類的問題顯然有着天生的牴觸,但他對侯君集並沒有什麼惡感,於是舉起酒杯飲了一口酒,先讓氣氛緩和一下,免得自己被這嚴肅壓倒。
“你對裴家小娘是什麼心思?”侯君集緩緩出聲,臉上竟滿是扭捏的神色。
這貨是爲來雁北打抱不平來的嗎?手未免伸得長了些吧?蘇遊帶着這樣的疑惑,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心思?”侯君集繼續追問道。
“我見都未見過她!況且在她之前我已經與雁北互訴衷腸了!”蘇遊沒好氣地回答他這毫沒營養的疑問,感覺他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卻見過她,真是美若天仙。”侯君集聽到蘇遊的回答,臉上盡是驚喜之色,同時雙眼之中滿滿都是小星星。
“你花癡啊?然後呢?一見鍾情?”蘇遊對於侯君集此刻的狀態有些呲之以鼻,一見鍾情的愛情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一見鍾情?你怎麼知道。”侯君集對於蘇遊的不解絲毫未放在心上,反倒是多了些知己之感,這個時候的他們就如同段譽與虛竹談論自己的夢中情人一般。
“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嘛。”蘇遊很淡定地回答道。
“對,情人眼裡出西施,說得真貼切。那我該怎麼辦呢?”侯君集此時有些無助地看着蘇遊,蘇遊的心中頓時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憐憫。
“首先,你得加入我的馬球隊。”蘇遊思索了幾秒後,終於嚴肅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侯君集竟然絲毫猶豫都沒有就點了點頭,這讓蘇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利用侯君集,還是侯君集在利用自己。
不過,一想到裴雨燕,蘇遊就覺得那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此時竟然有人跑了出來一力接手這山芋,蘇遊就算是拼着被侯君集欺騙,也還是會心甘情願地爲他們製造機會的,至於楊廣所言的“左右夫人”之事,如果自己因此而當真的話,自己一定會輸得一敗塗地的。
裴雨燕此時正在燈燭之下看書,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使得燭光也因此而不斷搖曳。
“一定是有人想小娘子了。”清泉看着自家小娘在燭光下清麗可人的臉,不由得頓時起了打趣之心。
“死小妮子,快過來讓姐姐撕爛你那臭嘴!”裴雨燕聽着清泉打趣,自是假裝生氣,卻也不由得想起今日在集市裡遭人調戲後突然出現的少年將軍。
“姐姐饒命,清泉知道錯了還不成嗎?小娘只要把今日之事告訴三郎,三郎一定能幫你查到那位將軍的名姓的。”清泉自然知道裴雨燕不會生自己的氣,說話自然也是越來越大膽。
“清泉說得對,姐姐有什麼事,小弟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啦。”清泉話音才落,裴元慶已經步入了裴雨燕的閨房。
“元慶!你怎麼……”裴雨燕看着裴元慶進屋,不由得又羞又急,也不知自己剛纔與丫鬟的對話被他聽了多少去。
“額,對不起,小弟好像忘了敲門。”裴元慶看見姐姐手足無措,故意返回門邊,輕叩了兩下後問道,“姐姐,小弟可以進來嗎?”
“你……”裴雨燕被小弟一番捉狹,氣的一時無語,隨後卻幽幽地嘆道,“古人誠不我欺,果然是每個英俊的男子身邊都有一個胖子,每個失敗的女子身邊都有個爛嘴的丫鬟。”
“神論啊,我的姐姐。”裴元慶聽到裴雨燕如此一說,又細細一想,果然是不錯的,他甚至已經在心中物色着明天該帶哪一個倒黴的小胖子出門了;清泉聽她這麼一說,卻假裝被氣地撅起了嘴,上面都能掛上十五六個水桶的。
“弟弟今日的神色,一改往日,莫非是遇上什麼喜事了?”裴雨燕拋出一句神論,原本只在於要轉移裴元慶的注意力的,此時見他中計,自然是乘勝追擊繼續問裴元慶的事情了。
“有嗎?我平時難道不是這樣的嗎?……”裴元慶聽到姐姐這麼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戲耍自己,不過,今天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接着他就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對陣夏子薇的那場大勝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我的弟弟,你有意中人了。”裴雨燕聽他說着馬球隊的戰況,恨不得自己也能騎馬馳騁,但那現實是不可能的,她現在連走路都市場摔跟斗;她雖然自傷自己的體質,卻也爲自己的弟弟能夠找到自己的意中人而開心。
“不是吧?姐姐,話可不能亂說哦,小心我告你誹謗哦!你不帶這樣的啊,我都沒說你,你反倒污衊起我了。”裴元慶聽到姐姐的斷語,第一反應自然是被她戲耍了,於是趕忙分辨以表自己的清白。
“元慶,你眉飛色舞的眼神,就像暗夜中的螢火蟲一般,它深深出賣了你。”裴雨燕淡定地又翻了一頁書,彷彿裴元慶的所有證詞都顯得蒼白無力似的。
“這,好吧,我承認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可能也許有那麼一丁點的意思,但她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好不好?她的性格似乎也跟我一樣,發起脾氣來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那種狂暴小太妹啊有沒有?”裴元慶聽到姐姐說得那般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終於開始認真地反思起自己真是的想法了。
“改日姐姐給你把把關去,你看如何?”裴雨燕一副過來人的淡定,唬得裴元慶想拒絕都想不出什麼詞了。
“不是吧姐姐,你想去看蘇橫波就直接說出來好了,你這樣借雞下蛋很沒職業道德啊你知道嗎?”裴元慶知道無可挽回,還是努力掙扎了一下。
裴雨燕聽他說起蘇遊,心思卻跑到了另一個人身上,臉也不由得有些發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