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雖然說話都能說到隋煬帝心裡,但是說起大興土木,使得隋煬帝不由得想起河間王楊弘臨終時的書信叮囑。
宇文述爲幫兒子宇文化及撈取從政資本,進而勸道:“河間王那是老來胡塗,如今四方歸附,國力殷富,陛下不辭辛苦,四處巡遊,多建幾個行宮又能怎如何?”
宇文述老奸巨猾,專挑虛榮的話說,讓隋煬帝滿心猶豫的問道:“以愛卿之見,朕可以建宮殿?”
“有何不可。”
隋煬帝點了點頭,也是念及宇文氏父子擁立自己登基有功,這才說道:“如此說來,朕就赦免宇文化及,令他戴罪立功,修建涿郡行宮。”宇文述聽了連連叩首謝恩。
宇文述告退離開,走出行宮之時,喜上眉梢,大搖大擺,偏巧被蕭皇后看到。蕭皇后看到宇文述肆無忌憚的樣子,猜想定是又在皇上耳邊進了讒言。
蕭皇后來到寢殿,問到隋煬帝,才知原委。蕭皇后道:“臣妾方纔看到宇文述走路十分得意,想必又在皇上面前取了寵。”
“朕只是讓宇文化及接管臨朔宮的擴建,將功補過,談不上取寵不取寵。”
“陛下,宇文述雖有謀略,但奉承皇上,虛心假意,陛下可要慎用此人。”
“皇后放心,朕自有把握。”
蕭珺道:“河間王臨終再三叮囑,不可再大興土木,爲何還要恩准擴建涿郡行宮?”
楊廣道:“皇后若記得朕的十二個心願,如今只差討伐高麗,平定遼東,所以必在涿郡建行宮。久聞西漢年間,遼東有樂浪郡,朕要收復樂浪。”
“這......”
看着蕭皇后遲疑的眼神,隋煬帝問道:“難道皇后不信朕的十二個心願。”
“臣妾企盼豈敢懷疑皇上的十二個心願,日夜期盼陛下早成大業,功成之日,修生養民,永罷刀兵。”
隋煬帝大笑道:“皇后放心,平定遼東之日,朕將大赦天下,免賦十年,朕要做超秦皇、勝漢武的千古聖君!”
在粉陽宮住了數日,御駕返回京師。一路之上,大隊前行,許國公宇文述一個人騎在馬上,對張衡參奏自己的兒子,心中耿耿於懷。雖說宇文述與張衡都是關中派的大臣,但張衡爲人正派,不好奸邪,與宇文述根本不是一路人。宇文述正在思量,見一個校尉快馬本來,宇文述問道:“有何急奏?”
校尉道:“江東千里急奏,陳棱、朱寬等人已從夷州島班師回朝。”
宇文述接過奏報,“老夫前去稟告。”宇文述催馬快走了幾步,追上隋煬帝所乘的御攆,頓時心生一計,遂對楊廣奏道:“啓奏陛下,朱寬、陳棱已經率兵班師回朝。”
“命兵部論功行賞。”
宇文述道:“微臣聽說夷州大捷,東南各州郡百姓夾道歡呼,陛下應當巡遊江東,振作民心。”
宇文述知道隋煬帝除了喜歡廣建宮殿,就是四處巡遊,所以無中生有,編出了這麼個名堂。
隋煬帝道:“朕已數年未去江東,再去巡遊也是應當。”
wωw ☢tt kan ☢C O
“陛下何不擴建江都行宮,準備二次南下。”宇文述句句猜透楊廣心思,隋煬帝回想當年封王就在江都,又讓宇文述之言勾起無限思念。
隋煬帝道:“江都行宮陳舊,擴建修復未嘗不可,可是目前無人能主持擴建行宮啊?”
“老臣保舉榆林太守張衡。”宇文述心想,張衡越是反對大興土木,就越逼着張衡去擴建宮殿,勞民傷財。隋煬帝哪裡知道宇文述的心思,問道:“愛卿果真願意保舉張衡?”
“張衡爲官清正廉潔,最合適不過。”
隋煬帝想想也是,便幫了宇文述的計謀,恩准降旨,調用張衡赴江都擴建行宮。真可謂:
奸臣奸計屢用成,楊廣胡塗滿頭懵。
功成勞民傷財起,國亂源自臣子爭。
皇上御駕由汾陽宮返回京師,百官齊出朝門,恭迎皇上皇后回京。朝中百官紛紛施禮拜謁,隋煬帝、蕭皇后下了御攆,百官之中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衛文升、蘇威。
隋煬帝問道:“東征大捷,得勝的將士歸來沒有,”
衛文升道:“昨日便到了京師,並帶來了土王歡斯渴刺兜的人頭。只是……”
“只是什麼?”
衛文升一起犯了難言之隱,旁邊老臣蘇威接過話,作揖說道:“啓稟皇上,海師何蠻在夷州病故。”
“哦……,傳朕旨意,重重獎賞收復夷州諸島的有功之臣,過段日子,朕要親往江東,祭祀東海,悼念戰死將士。”
“遵旨。”
隋煬帝隨往宮裡走,隨與跟着的幾個重臣商議起來,煬帝對虞世基說道:“朕此番出行,駕臨西北,用兵東南,兩線開戰,逢戰必勝,誰人戰績能勝寡人?”
虞世基奉承道:“陛下的功業,已蓋過秦始皇、遠超漢武帝,古今無二。”
隋煬帝聽着這阿諛之言,脂粉高興,接着說道:“朕想編撰一部《區宇圖志》,要做古往今來最大最全的方誌。世基啊,朕覺得就由你來編修吧。”
虞世基正欲取悅皇帝,趕忙言道:“微臣願編寫圖志,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朕要你一年之內編完《區宇圖志》。朕欲在明年,讓萬國來朝,讓他們知道大隋地域之大,子民之多,曠古未有,朕要憑地域子民,羞辱一番秦皇漢武。”
“皇上聖明,微臣定當竭力編修。”
回到宮裡,隋煬帝心情通暢,讓蕭皇后在暢春園擺下點心酒水,召來蘇威、薛道衡、虞世基等幾個擅長詩文的臣子,齊聚暢春園,賞月作詩。
夫妻二人御花園賞月作詩,蘇威、薛道衡、虞世基等人早已在暢春園等候,拜見皇上皇后,楊廣問道:“各位愛卿來的好是時候,今夜月圓,朕欲賞月作詩。”
虞世基道:“臣有一本,正要呈奏陛下。”
“今逢月夜,本當取樂,不談國事。”
“陛下,這是喜報,臣剛到奏報,得知陛下東西大捷,林邑國長表請罪,夷邪久國稱臣,願意遣使朝拜。”
隋煬帝、蕭皇后聞聽此言,喜上眉梢,蕭皇后起身,對隋煬帝行了個萬福:“臣妾恭喜陛下,成就千秋偉業。不僅剿滅琉求,而且還威震倭奴、南蠻,四方臣服。”
衆人大喜,楊廣、蕭珺與幾位大臣,各自落座,蕭皇后道:“虞世基大人是才學過人,不如先做詩賦,讓陛下與臣妾,一觀才華。”
“不知娘娘以何物爲題?”
蕭皇后打量一番暢春園,對衆人說道:“長廊之下,有家燕壘巢,不如就以戲燕爲題,作詩如何?”
衆人皆口稱讚,虞世基趕忙欠身施禮,往長廊下觀瞧一番,躬身言道:“微臣便以戲燕爲題,做首《賦得戲燕俱宿詩》。”旁邊宮人備好筆墨,虞世基提筆作詩:
大廈初構與雲齊,歸燕雙入正銜泥。
欲繞歌樑向舞閣,偶爲仙履往蘭閨。
千里爭飛會難並,聊向吳宮比翼棲。
虞世基寫完六句,面色爲難,故意擺出苦笑臉色,隋煬帝問道:“虞愛卿爲何如此爲難?”
虞世基擺出猥瑣之相,難爲情的言道:“陛下見笑,微臣一時想不出什麼佳句,慚愧,慚愧。”
楊廣大笑,站起身來,默默讀了虞世基所做六句詩文,拿起毛筆,沉思少傾,落筆便寫了最後兩句:
花好月圓做巢聚,半點垂涎若漣漪。
明眼人一看便知,虞世基不是文墨不佳,而是故意大智若愚,裝出笨拙之態,讓皇上、皇后拿自己嘲笑取樂罷了。
見隋煬帝補上最後兩句,虞世基伸出大拇指,連聲稱讚,叫絕不止:“陛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學裝古今,真乃曠古奇才,令微臣佩服的五體投地,難以言表!”旁邊衆人也隨聲附和。
老臣蘇威旁邊一瞧,便看出虞世基馬屁拍得得意,只是跟着附和而已。唯有薛道衡不知其中蹊蹺,對隋煬帝、蕭皇后說道:“微臣也也願以戲燕爲題,逢場賦詩。”
薛道衡來到桌案之前,不假思索提筆編寫:
“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
採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關山別蕩子,風月守空閨。
恆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盤龍隨鏡隱,綵鳳逐帷低。
飛魂同夜鵲,惓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
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
薛道衡一氣合成,撂筆一旁,滿腹得意,幾個宮人舉起詩篇,衆人一看,稱讚不已,蕭皇后讚道:“好個‘空梁落燕泥’,薛大人不愧才學過人。”
隋煬帝只是冷笑一下,言道:“薛愛卿佳作,世人無不呤誦,連朕也心悅誠服。”
“陛下過獎,折煞微臣。”話雖如此,薛道衡卻洋洋自得。
天色已晚,君臣各自散去,隋煬帝、蕭皇后回到寢宮,蕭珺默唸道:“空梁落燕泥,真是千古絕句,誰人能及?”
“哼!”隋煬帝不屑言道:“薛道衡老兒,自持才高,焉敢在朕面前賣弄詩賦,當今文壇,誰人能與朕相比?”隋煬帝對薛道衡才華心生嫉妒,悶悶不樂,心中難容。
過了數日,百官上朝,
楊廣問道虞世基:“朕命你主持編修《區宇圖志》,不知如今進展如何?”
“回稟陛下,臣已初擬綱目,需編訂一千兩百卷,臣提筆忘餐,枕書待旦,明年陛下朝會萬國使節之前,必能寫成全書。”虞世基道。
隋煬帝聞聽此言,身爲滿意,又問道薛道衡:“薛愛卿主持《大業律》新法編修,如今進展怎樣?”
薛道衡奏道:“啓奏陛下,新法爭議不休,倘若高熲不死,新法不會耽擱。”
此言一出,衆多朝臣,渾身一驚,隋煬帝當初冤殺高熲,本是大忌諱,沒想到薛道衡哪壺不開提哪壺,只聞楊廣拍岸怒道:“汝憶高熲麼?”
薛道衡死鑽牛角尖,解釋道:“昔日高熲修編律法,決斷英明,豈是我等能比?”
只見裴蘊一旁叱責道:“大膽薛道衡!朝堂之上,竟出杵逆之言,請陛下治其悖逆之罪。”
“左右衛士,將薛道衡拿下。”
偏偏是薛道衡老來胡塗,不知深淺,還想解釋緣由,早已有殿前武士,執戈拿下。隋煬帝一甩袍袖,悻悻退朝。真可謂:
話不投機半句多,老來得罪胡塗活。
不知人際多虛僞,癡心一片難報國。
欲問薛道衡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