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出去!都給孤滾出去!!”
“滾!!!”
東宮。
隨着茶碗的破碎之聲,宮女與內侍們大氣兒都不敢喘上一口,低頭跑出了韜光殿。
而恰巧這時,一身宮裝、眉心三顆火焰紋的紅纓在往這邊走。
幾個出門的宮女和內侍立刻也不敢亂跑了,乾脆直接把腰弓成了蝦米,停在路邊,瑟瑟發抖。
“……”
紅纓眉頭微皺,走到了瑟瑟發抖的宮女面前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不好好在殿內伺候殿下,爲什麼要跑出來?“
宮女們並不怕紅纓。
恰恰相反,這東宮之中,無論宮女還是內侍,都是打心眼裡認紅纓纔是他們的主心骨。
因爲自打掌事大人上位後,宮內無論男女,便再無什麼惡毒之事發生。
雖然上下尊卑階級仍然存在,但最起碼的是大家手裡的賞銀卻變得豐厚了起來。
逢年過節的,連最低品級的宮女內侍們手裡都能多一兩銀子的辛苦錢,那日子可要比皇宮內的侍女和內侍日子過的舒服多了。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掌事大人在端午之前,越王殿下心情特別好那幾日,給下人們求了兩個恩旨,一個是准許祭奠家人,以後清明、十五,或者是家人忌日時,無需再偷偷摸摸的買黍稷、冒着被仗責的風險燒了。
想燒,可以光明正大的燒,只需要提前報備一聲,就可以在自己住的院中燒完。
而第二個,則是准許每三月,可爲家人寫一封書信。
書信會由飛馬城的商隊之人親自送到各地,只要寫清楚詳細地址和收件人就行了。
不再是什麼即入宮門,生死不論。
對於父母親族,無論是內侍,還是宮女,都不再是那漂泊無依之人。
對生者,可訴說消息,通發信箋。
對死者,同樣可祭奠,寄託哀思。
當掌事大人從越王殿下那討來了這兩道恩旨,並且宣佈之後的第三天,便有飛馬城之人親自過來收取信箋後,從此,東宮所有下人們甘願赴死之人,就唯有掌事大人了。
因爲這世間有些事,是金錢買不來的。
所以,聽到了掌事大人的話,幾個宮女快速回答道:
“啓稟掌事大人,殿下下朝後,心情看起來就很沉悶。奴婢們都小心伺候着,可殿下還是摔了杯子,把咱們都攆出來了。但卻並未說明原因……”
宮女剛回答完,旁邊過來了倆內侍,低聲說道:
“掌事大人,奴婢倒是知道。剛剛在前朝侍候的李公公、範公公伺候殿下回到韜光殿後,曾給奴婢交代過,說是今日……殿下說要推行河東賦稅之事,又被崔尚書給推回來了。”
“河東賦稅?”
瞬間,紅纓眼裡閃過了一絲精光。
接着點點頭:
“都下去吧,讓下午來伺候的人過來,你們改成下午。”
“是。”
宮女和內侍快步而走,而紅纓也對自己旁邊跟着的異瞳女孩說道:
“玲瓏,去庫房,拿一盒安神的降真香過來。
”
“是~紅姨。”
幾個月不見,出落的乾淨、可愛的小姑娘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而紅纓自己則一步一步的往韜光殿裡走。
眼裡倒沒什麼擔憂之類的情緒。
反倒一片平靜。
這些,已經在侍郎大人的預料之中了。
早在自己那天把消息發到侍郎大人那後,過了幾日得到的回覆上便提及了有可能會發生今日這般情況。
侍郎大人認爲盧氏和崔氏不會真的打起來的。
那一池龍火最多也只是試探,試探崔家的態度。而若崔家的態度強硬,那麼肯定就會建好就收。
說白了,這個時候,盧家絕對不會和崔家內訌。
而事情也如侍郎大人所預料一般,左丞盧楚原本還在朝堂上與崔氏針鋒相對。可過了一段時間後,忽然服軟了,先是佯裝生病,等病好後,第一次上朝,就說什麼臣無能,身子孱弱,恐無法爲殿下分憂。所以舉薦了禮部尚書崔中方負責招募流民之事。
原本的兩派天天在朝堂上爭來爭去的崔、盧兩派的官員,甚至包括一直冷眼旁觀的王、韋等世家的官員也紛紛下場,推舉那七老八十的老爺子負責招募流民。
不知道的人看到盧楚累成這樣,恐怕會覺得這些人巴不得崔大人猝死。
可實際上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包括越王也是如此。
大家,都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越王的“挑撥”罷了。
盧家和崔家都找到了一個可以讓彼此相融的藉口。
於是,明明是一個下棋人的殿下成了那個犧牲品、替罪羊。
而被命鎮守關中的楊侑那邊也忽然發來了奏報,說什麼關中之內今年雨水不多,恐有旱情,盧楚那邊忽然主動請纓,說要負責這件事。
等於徹徹底底的把河東的事給讓了出來。
這下,崔中方就成了唯一負責河東的人選。
並且崔氏這次似乎也有些生氣了,開始聯合王、韋等家,在朝堂上開始對越王制衡。
再加上道門那邊忽然上奏,說什麼國師已經練成丹藥,起身趕往江都,臨走時只是懇請越王殿下抓緊時間分派人手,儘快營造於栝龍火爲陛下煉丹。
連國師都開始催了,越王殿下這些時日就像是一隻被束縛住了翅膀的鳥,只能在朝堂的泥坑之中掙扎。
一旦說什麼東西,輕則反對,重則羣臣直諫。
這些官員抱起團來制約越王。
隱隱都有些要架空越王的意思了。
所以,越王殿下每日的早朝過的都很難受。
發脾氣……也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這些情況會不會也在侍郎大人的預料之中?
她猜不出來。
但卻沒忘記前幾日接到的指示。
平靜的走到了韜光殿門口,她腳步一頓。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雙眼的古井無波化作了一抹擔憂。
邁步入門,看着癱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她沒吭聲,而是親自撿起了那些散落水漬的瓷杯碎片,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後,信步走到了楊侗身後。
帶着些許冰涼的手抵住了少年郎的太陽穴,開始輕輕按壓了起來。
原本眉頭緊皺的少年郎在這種力度正好的按壓下,終於緩緩舒展開了眉頭。
而紅纓則看着走進來的玲瓏,低聲說道:
“把香點上,便退下去吧。告訴下人們,貿然發出聲響者,杖斃。外面的蟬鳴太過吵鬧,讓他們都去捉蟬!”
“是,紅姨。”
玲瓏恭敬的應了一聲,點燃了盤香後退了出去。
很快,韜光殿中飄散出了一絲絲帶着顯得悠然的清香味道。
而楊侗也從頭到尾沒吭聲過。
好似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開口了:
“別人都不行,紅纓,還是你,最知道體貼孤。”
聽到這話,紅纓眉眼裡滿是溫柔:
“這是紅纓唯一能爲殿下做的了。外面那些大人們的事情,紅纓不懂。可卻不願看到殿下如此憂心,可又埋怨自己無能,除了能幫殿下放鬆下精神外,竟然毫無他法……請殿下恕罪。”
“唉……”
聽到這話,楊侗一聲長嘆,睜開了眼睛,看着頭頂這位“大姐姐”眼裡的溫柔,情不自禁的要去抓紅纓的手。
可卻被紅纓直接躲開了。
“殿下,不可。”
她後退了一步:
“殿下如今正妃尚無,不可如此。”
“……”
少年臉色一紅……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揉了一把臉。
而再次睜眼時,面前已經出現了一杯散發着果香的茶水。
他端起來喝了一口後,感受着嘴裡的酸甜滋味,忽然一愣……
“嗯?……這是?”
“紅纓昨日特地爲殿下以烏梅熬煮的消火之茶,命人放在井中鎮了一晚,殿下下朝時方纔拿出來。”
一邊說,她一邊爲楊侗重新續滿了杯子,柔聲說道:
“一共就這一壺,殿下可莫要在砸杯子了。”
“呃……”
本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灘水漬上面。
他滿眼可惜:
“這些下人也真是的,早說是你熬的,孤還捨得摔?”
說完就看向了紅纓。
果然,從她臉上看到了被自己誇獎時的嬌羞後,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端着杯子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沒了你,孤可怎麼辦喲~”
“殿下心情可是好些了?”
一邊問,紅纓一邊走到了他身後,開始溫柔爲他拿捏起了肩膀。
楊侗點點頭,半眯着眼睛,一邊享受,一邊長嘆了一聲:
“唉……這些人現在都想要制約着孤。今日孤提的事情又讓他們給堵了回來……可惡!”
他抓着杯子的手又要擡起……但馬上就想到了什麼,長嘆了一聲:
“唉……一羣亂臣賊子……”
“殿下慎言!”
“……”
楊侗又一愣……
隨即臉上愈發無奈了。
“就你我二人……”
“那也不可,殿下將來可是大隋的皇帝,一言一行皆爲明君,怎可說出如此言語?就算心中如何做想,對外人也要擺出容人之量纔是,哪怕是紅纓,也不可直說!”
“……好好好,孤不說了,行了吧。”
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他們都是好人,好官,都是孤的好臣子,行了吧?”
可沒成想紅纓忽然來了一句:
“一羣王八蛋。”
“噗……”
楊侗一下沒憋住,忽然笑出了聲。
接着,笑聲就變成了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顯然,紅纓不讓他說,但卻通過自己的嘴,罵出來了他最想聽到的話。
這笑聲舒爽,暢快。
最後化作了無奈的搖頭:
“你可真是把孤的心思把握的清清楚楚啊……”
“那殿下可是不惱了?”
“嗯,不惱啦。”
少年滿臉愉快的搖了搖頭:
“和你在一起,惱什麼?”
說着,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趕緊翻找了一下。
找到了一份軍奏:
“給,你看看,昨夜剛送來的。朝中之人還不知道。”
“這……”
“好啦好啦,王八蛋都罵出來了,怕什麼。讓你看,你就看。”
“……是。”
紅纓點點頭,展開了奏報看了看後,臉上出現了一抹疑惑:
“陛下爲何……要讓陳凌大將軍出發江都?拱衛?可爲何拱衛就只要了六千人?”
“可別小看這六千人。這可都是陳凌的親兵,太爺爺得到的那捲出自白馬義從的兵書,給的便是他。他那六千善射之軍,可是抵得過千軍萬馬的。而且是作爲奇襲之軍用,絕對是一擊制勝的勝負手!”
“那陛下這是要……”
“祖父應該是要打杜伏威了吧。”
楊侗隨意的搖了搖頭:
“而這六千人若是走了……孤在洛陽的勢力,可能又要被那些人削弱了。不過沒關係,只要張須陀回來,有他在,孤到要看看,誰敢跟握着刀的孤頂撞!“
說到這,他有些憤恨,可這些憤恨緊接着又變成了無奈:
“姑且……再忍幾個月吧。”
“唔……”
聽到這話,紅纓似乎有些苦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被楊侗看到後,他好奇的問道:
“怎麼了?”
“……無事。”
“怎麼有話連孤都不能說了?”
“……”
就見紅纓遲疑了一下,忽然說道:
“殿下,可曾想過換一條路走?”
“……嗯?”
楊侗一愣:
“換一條路?”
“不錯。”
紅纓點點頭:
“其實紅纓一直有些不解,殿下爲何一定要和世家針鋒相對呢?”
這話一出口,要是別人,楊侗恐怕直接就會覺得此人別有用心。可從紅纓口中說出,他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紅纓貼心是貼心,但對朝堂之事,還是沒有什麼天賦。
於是說道:
“因爲孤必須要削弱他們。這是太爺爺的意志,也是祖父的意志……紅纓,你別看你們飛馬城有着千年的基業,可說到底,你們只是商賈之流,明白麼?你們不是世家,所以不瞭解這些世家到底有多大能耐……你以爲王朝更迭只是因爲帝王昏聵無道?”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
楊侗搖搖頭:
“或許有一部分這種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爲世家的野心在背後推動着一些人,支持着一些人……我不能和你說太多,但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世家有着推翻皇權的力量。所以,咱們必須要削弱他們,甚至拔除他們,這江山才能坐的安穩。”
“……那爲何不能把世家變成自己人呢?”
紅纓看起來有些不解。
而楊侗直接就樂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姻親?”
“不錯,姻親。”
紅纓點點頭:
“其實……紅纓一直有些不解,就拿崔氏來說吧,人常言崔氏女子乃天下尊貴的血脈之一,殿下心有大志,暫時無意兒女之情紅纓還理解,可爲何陛下的後宮之中……卻連一個世家女子都找不到呢?”
“因爲聯姻只會讓他們更強大。”
捧着茶杯,楊侗搖了搖頭:
“你以爲娶妻是那麼簡單的事?若真那麼簡單,爲何孤現在想碰一下你的手都不行?”
“自然是因爲殿下未有正妻,紅纓出身卑微,若先入爲主,與禮不和,有損殿下顏面。”
“那不就得了。孤爲何不娶妻?因爲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知道麼?你說娶誰?五姓七家?宇文?獨孤?宇文家,連人仙都不是宇文正統。獨孤家如今苟延殘喘,山東四姓?從太爺爺那開始,他們就一直受到制約,祖父爲何擡高江南士族?也是爲了打壓他們。而爲何這次江都帶的人一個世家臣子都沒有,都留給了孤?原因也就是讓孤來隱忍,祖父平定江南後席捲而歸,到時一鼓作氣,拿下這些世家。所以你叫孤娶世家?先不說祖父同意不同意,娶誰?崔?韋?王?盧?”
“呃……”
聽到這話,紅纓想了想,說道:
“殿下,紅纓的本意是……殿下可以先許下婚約,或者挑選一個最……適合的世家。”
“比如說?”
“比如說李家。”
“……李家?關隴李氏??”
楊侗有些懵。
可紅纓卻點點頭:
“對。”
接着無需楊侗繼續問,她便說道:
“殿下,這些時日,殿下讓我看這些軍報奏文……前朝的事,紅纓雖不敢說完全瞭解,但至少,在紅纓看來,不管是崔、盧、王,還是誰,他們不都在選擇制約殿下麼?可唯有李淵他們家……替殿下兢兢業業的在鎮守山西,從來沒有忤逆過殿下……更何況,他們也不在朝堂之上。他們,不是對殿下很好嗎?”
“……”
楊侗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想了想,他有些舉棋不定一般的點點頭:
“話是這麼說……李家如今卻是對比其他世家,頗有些青黃不接之意。唯一能出來的,也就只有李淵了。但……”
說到這,他沉默。
最終還是搖搖頭:
“你說的不行,祖父連一個世家女子都不讓進後宮,我若開了這個口,不就等於向世家低頭?這樣肯定會引起祖父不喜,而我日後想……”
忽然,他話頭一頓……
收住了脫口而出的話後,愈發堅定:
“不行,不能娶,你這辦法不是辦法,要真開這個口……先不說李家能給孤一個什麼樣的正妃,就說他們如今的勢力沒有其他世家大,恐怕給孤的助力也沒有多少。不過……”
他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茶水,手撐着桌子開始沉思。
而紅纓則不再出言,反倒像是在耐心等待着什麼。
“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李淵……也是世家啊!而且,他很聽祖父的話,在祖父開始打壓世家後,就單獨從李家分了出來。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老老實實的替祖父鎮守弘化那麼多年卻從不敢提出晉升之事……他是聰明人,知道跟着世家沒前途,只有跟着祖父纔有可能活下來……對啊……對啊……孤怎麼沒想到呢。“
他的眼睛似乎完全亮了起來,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李淵最聽話,而現在人也在山西,還是祖父御封的山西河東撫慰大使!山西,可是世家的聚集地,而他現在是名義上山西最大的官員將領,只要孤能招攬他爲孤所用,那麼整個山西就會染上孤的顏色!李淵不敢背棄祖父,自然也就不敢背棄孤,而這麼多年,關隴李家也沒給過他什麼幫助,他不敢不聽孤的話,而只要爲孤所用,那麼李家那邊可能就會被其他世家所孤立!但他不管怎麼說,也是世家,崔氏他們也不敢真的爲難李淵,不然就是得罪了李家……那樣不就成了世家內訌?而世家不管怎麼內訌,李淵都絕計不敢背叛祖父……哈哈哈,老匹夫!”
他似乎完全想明白了,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報復一般的快意:
“你們想制衡孤?好!這次孤到要看看誰能笑道最後!紅纓……磨墨!”
“是!”
聽到他的話,紅纓似乎也很開心,立刻着手爲他磨墨。
等墨磨好了,楊侗拿着筆剛要寫第一個字,可忽然手卻頓住了……
“……殿下?”
紅纓有些疑惑。
可卻見楊侗忽然皺起了眉頭:
“不對……如果孤真的寫信給他,那麼最多,也就像是左丞一樣,平日裡或許還是孤的人,可一旦牽扯到世家上面,恐怕他就會和左丞一般,出工不出力……不行……孤得有能讓他聽話,同時也能讓他滿意的東西。可是……”
他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孤有什麼東西能打動他……又能讓他聽話呢?”
他本能的看向了紅纓。
畢竟……
這個頭,是她起的。
而紅纓似乎也有些愕然……
但愣了一會兒後,想了想,說道:
“殿下要不……先試探試探他?比如丟給他一件麻煩事,看看他的態度?“
“那怎麼能行?李淵可是山西河東撫慰大使, 孤當然要以誠待之,怎能試探……嗯?”
忽然,他又一愣。
接着,一抹狂喜直接躍然於臉上:
“對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
“孤怎麼沒想到呢!孤怎麼沒想到呢!哈哈哈哈哈哈……麻煩事?眼前,不就有一樁最大的麻煩事麼?!”
“是……什麼啊?”
紅纓看起來一臉茫然。
而楊侗就等她這一句呢。
直接說道:
“孤要推行的河東納稅啊!原本是爲了制約崔氏而用,不是被頂回來了麼?……沒關係,這收繳賦稅他這個山西河東撫慰大使不也能做?本來也在他的職權之內啊!哈哈哈哈哈哈……孤許他收繳賦稅,不僅給他更大的權利,還能去噁心世家,哈哈哈哈……”
楊侗狂笑着,衝着紅纓問道:
“懂了嗎?懂了嗎?!!”
“……”
紅纓滿臉茫然。
搖頭。
頷首:
“紅纓愚鈍……”
說出這話時,她悄悄的長舒了一口氣。
呼。
你終於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