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和李淳風走了。
可李臻卻有點無奈了,看着倆人離開的大門口全是滿中滿到不能再滿的無奈。
他能不知道李淳風的打算?
從那一晚這孩子盯着小崔女俠發呆,他就看出來了點眉目。
可也正是這樣,他纔不能摻和。
小崔女俠憑心而論,優秀麼?
肯定啊。
模樣又周正,家世又好,放到後世不妥妥的白富美?
而這孩子能成爲國師的弟子,要說般配吧,肯定也配得上。
可問題也就出在這。
小崔女俠的家世在這擺着,李淳風又是國師的徒弟,倆人若說門戶,肯定對的上的。但問題是……他總覺得國師這個人有蹊蹺。
就很不對勁。
從在洛陽時,對方從盒子裡走出來,到和李淳風的初遇,他總覺得國師在算計着什麼。
而在國師走後,李淳風又不明不白的留在了這。
按照道理來講,當師父的帶徒弟出來,是不是也得帶徒弟回去?沒道理把徒弟放在這就不管了,甚至連個交代都沒有吧?
他就覺得這事很蹊蹺。
而現在李淳風又喜歡上了小崔女俠……小崔女俠的背後可是崔家。
道門,龐然大物。
崔家,龐然大物。
這倆湊到一起……他就覺得很不對勁。
是國師安排的圖謀不軌?
還是真就單純的男歡女愛?
先不管李淳風和小崔女俠會不會情投意合,他總覺得任何沾染到了國師的事情,最好自己要離的遠一些。
敢賭嗎?他不敢。
所以才裝傻充愣,把這件事褶過去。
誰成想一向雷打不動的老孫頭這次忽然熱心了起來。
“唉……”
一聲嘆息,李臻搖了搖頭。
搞不懂。
雖說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卷屬。可……就怕是段孽緣啊。
他有些苦惱。
……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留步,貧僧就先回去了。”
走出縣丞府,空寂對着崔干與崔婉容客氣執禮,看不見任何霸道的模樣。
崔幹同樣客氣:
“恭送大師。”
雙方道別後,崔伯親自護送着菩提禪院的監院往安排的住處走,而一直等馬車走遠後,崔幹看着那即將消失在街道轉角的車馬,對旁邊的妹妹問道:
“你怎麼看?”
“……”
崔婉容沒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後,說道:
“從目前來看,菩提禪院的態度很溫和。其實……能理解,這麼多年,道門壟斷了天下間的地脈龍火,就丹藥一道,菩提禪院至少在國師在位時,已經沒有了爭奪的資格。那三位神僧在怎麼樣,也比不得天下第二,更別提道門裡的中堅力量了。
所以,他們現在的目標,應該就是合情合理的佔據這龍火一片,就足夠了。大還丹需要改進,改進就需要龍火。而有了龍火,纔有了和道門爭的資本。所以這位空寂大師雖然不露聲色,但言語裡卻全是一副:該拿的我們會拿,不該拿的一概不要的模樣。我想,這應該就是菩提禪院的底線了。”
崔乾點點頭:
“嗯,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我現在卻擔心一件事。”
“什麼?”
“……”
遲疑了一下,他才說道:
“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這位空寂法師回去後肯定會去看玄奘法師。而守初道長也在那……我不懷疑守初道長的爲人,但我更怕他看出來了守初道長的態度後,利用玄奘法師……或者是一些其他方面的東西,吃掉本該給玄均觀,卻被守初道長放棄的份額。”
崔婉容一聽這話,立刻就想要否定兄長的想法。
她看中的男人,不會錯。
可轉念一想……
“我替兄長走一趟吧,原本,上午就答應帶守初道長去找來的幾個商隊打聽下消息,中途被空寂所攔,也算是失約了。”
崔幹一聽,便點點頭:
“嗯,你去正合適。如果遇到了空寂,上午你們二人便同行,剛好也有藉口……把我的意思轉告給守初道長,玄均觀說到底,與道門有些淵源。此事守初道長爲首功,這一池龍火的份額,就算道長不要,可我也不會擅自做主。道長高風亮節,崔家佩服,所以,一應出產所需,該是玄均觀的,崔家會代爲保管,玄均觀何時要,何時開口便是了。“
他的意思崔婉容聽得懂。
就兩點。
一,不管你要不要,我都會給你留着。不會給別人!
而同樣的道理,別人想要,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提出了什麼條件,也不行。想要,請玄均觀那邊出了態度後,崔家原封不動的奉上。
二,既然給玄均觀留了,那麼,這一池龍火,仍然是四家人分。不接受任何所謂的“交易”。
這是底線,否則,如果因爲玄奘的關係,菩提禪院真的拿了玄均觀的份額,那麼崔家的態度不提,道門,一定會不滿意。到時候大家面上都不光彩。
崔婉容點點頭:
“嗯,知曉了。”
“辛苦你了啊,婉容。”
“應該的,兄長。那我這就去了。”
“嗯。”
崔幹應了一聲,就往回走。
可剛走了兩步,突然疑惑的扭過了頭。
看着緊步跟隨自己的妹妹,他納悶的問道:
“不是去守初道長那麼?”
“去換身衣裳,補些妝容。”
女子臉色如常的說道:
“這衣服上午騎馬中午用飯,說到底是穿過了。剛吃飯胭脂也有些花了,重新補一下,不好失禮。”
“……嗯,有理。”
崔幹顯然沒多想,點點頭後誇讚道:
“還是你想的周到。”
說話間,倆人已經來到了後院與偏院的分岔口,崔婉容直接去了自己的偏院,而崔幹則心裡拿捏着剛纔飯局上的言語,細細思量着,看自己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可剛踏入後院,他就聽見了一陣笑聲,下意識的擡頭一看……腳步一頓。
院子角落處,那位一品丹師孫道長正坐在碳爐旁邊,碳爐上還坐着一鍋散發着藥香氣的瓦罐,顯然是在煎藥。
而自己的妹妹和那位淳風道長正在石桌前下棋。
明明今日上午還說自己肋骨痛的妹妹此時此刻捏着棋子,一邊笑,一邊把棋子放到了棋盤的某處,直言:
“你又輸啦。”
而對面的淳風道士則滿臉苦惱,似乎在思索破局之機。
“……”
崔幹瞬間眉頭就皺了起來。
但馬上就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風的得體笑意,衝着看過來的孫思邈躬身一禮:
“見過孫道長。”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見過崔大人。今日貧道心懷崔居士傷勢,特地前來查看一番,還望大人勿要見怪。“
心思通透的孫思邈都沒給崔幹詢問的機會,直接把話給堵死了。
今天是我帶人來的。
而崔幹則微微一笑:
“能得到道長救治,是舍妹的福氣。”
說完,他又看向了起身的李淳風:
“見過淳風道長。”
“福生無量天尊,李淳風見過崔大人。”
興許是因爲面對的是未來的大舅哥?總之,這孩子還真是規規矩矩的。
等李淳風招呼完,崔幹便點點頭,忽然目光落在了小崔女俠身上:
“你身上的傷好了麼?就來下棋,不好好回牀上養傷?!怎麼如此胡鬧!”
“已經不疼啦~”
小崔女俠跟個沒事人一樣,也不知是逞強還是幹嘛,忽然擡起了左胳膊。
結果……
“哎喲~”
“你沒事吧!”
隨着一聲痛呼,李淳風先緊張了。
可崔乾的眉頭卻再次皺了起來。
也顧不得孫思邈在場了,衝着妹妹呵斥了一聲:
“胡鬧!傷勞筋骨,連孫道長都特地來照看你,你竟然還胡鬧!趕緊回去躺着!”
“我沒事……”
“嗯?!”
看着哥哥那忽然充滿了不悅的眼眸,小崔女俠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
她平時不怕兄長,可如果兄長髮火了……那可比姐姐還嚇人。
立刻就不敢吭聲了。
這時,孫思邈笑呵呵的聲音響起:
“呵呵,也好。剛纔給崔居士檢查傷勢,雖說無礙了,可終究還需要靜養。崔居士就先行休息吧,師弟,來,幫我看着這鍋藥……崔大人,府中可還有藥材?不知能否帶貧道一觀,再挑選一幅膏藥。”
師弟?
聽懂了孫思邈言外之意的崔幹深深的看了李淳風一眼後,點點頭:
“當然可以,道長請。”
“崔大人請。”
離開了藥爐,孫思邈走到了崔幹身邊倆人一起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他又忽然回頭看了李淳風和一旁滿眼抖機靈的小崔女俠一眼。
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之意。
又像是在叮囑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