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無量天尊,貧道恭送二位女官。”
“見過守初道長~守初道長客氣啦,我等還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恭送二位。”
“嗯嗯。”
簡單的寒暄客套,讓開了身位,把倆宮女送走後,李臻帶着金光漂浮的枝杈走進了道宮。
指揮着塔大化作的金光飄向後院柴堆的方向,李臻走進了道宮內,擡眼看着那正睜眼望着他的女道人:
“老師。”
“嗯。”
玄素寧點點頭:
“百騎司已經查明瞭消息。。這隻妖……是死在弘農郡附近。”
李臻一愣……
“弘農?……那不是……離絳州不遠麼?”
他一路便是從遮馬峪入河東,過絳州,來到了洛陽。
而絳州那邊同樣是匪首毋端兒的“領地”範圍。
“不錯,目前一切的苗頭都在指向毋端兒,皇后娘娘傳來話,陛下大怒,待春耕之後便要前去征討。而此次清淤,便是在弘農開始,一直到伊洛爲止。這是那隻猾褢所污染之地。也是我們一行的目的地……“
“弟子明白了。”
點點頭後,李臻並沒有對玄素寧說出從初十那天便一直藏在自己心裡的疑惑。
沒辦法,這倆人的關係不清不楚的,有些事情不好推心置腹。
可是通過種種思量,他越琢磨,便越覺得這隻妖來的蹊蹺,古怪……
而這些古怪與蹊蹺看似毫無聯繫,可是在他的心裡卻被穿插到一起,化作了一杆矛。
矛頭直指……某個人。
而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麼往小了說,某個人做這件事,算是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而往大了說……
這他媽是在賣國……
是,隋帝昏庸。
是,楊廣殘暴。
可是,這個國家的組成不單單隻有皇帝,還有萬萬千的黎民百姓!
雖然爲何做這件事, 放到李臻那有許多原因。
暴露朝堂腐朽。
寓意國家不詳。
甚至可以說是天降污濁, 警醒世人……只需要稍加操縱,便可以通過讀書人之口成爲“君無道”的口誅筆伐,在脣槍舌劍中傾覆。
可不管怎麼樣,這裡面都有一個弊端。
那就是……被趕出神州大地的那些妖……
人, 能看到, 磨刀霍霍。
妖,自然也能看到。
難道便不會蠢蠢欲動?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如果被發現了……那麼就會被刻錄進史書當中, 遺臭萬年!
每每想到這,李臻便有些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於是, 道人及時收束思維,問道:
“那老師打算何時出發?”
“雨水前後, 如今民夫徵令, 已經發到了京兆、弘農, 上洛等地,需要一段時日。帶到雨水前幾日, 你我便前往弘農。”
“……”
聽到這話, 李臻的眉頭再次皺緊:
“可是……雨水出發, 河水之冰尚未完全消融……”
“確實如此。”
玄素寧應了一聲,越過李臻, 把目光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但你可曾想過,若雨水前後開始, 那麼進度若能快一些,穀雨之時便能結束,用時大概兩月之期。已經是最大的不耽誤春耕的極限時間了。兩者……相害,自取其輕。只能如此。“
“……也就是說, 要兩個月, 清完伊水這條河道?”
“嗯。”
李臻的眼裡逐漸有些荒唐:
“京兆、弘農、東都。我姑且不算民夫清淤時,河東那羣悍匪會不會來搗亂, 就算理想化狀態下,要清理三郡之河,至少也要三月之期吧?這……這……”
“所以,此次徵了六萬民夫。”
“……”
第一次, 李臻知道清淤之事時, 玄素寧告訴他是“三到五萬”。
而現在……或者說在過個不到十天的時間,等到雨水節氣一到,三郡之民,會有六萬人投入到爲一條河去清理“垃圾”的徭役之中。
還多了一萬人……
這六萬人本應該是在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氣裡面, 把家家戶戶存放的糧種帶到地裡去播撒。
悉心照料,看着那些禾苗初露青翠時,蹲臥田野,露出滿滿的帶着希翼的微笑,期盼着今年的豐收纔對!
可是……
“你媽的……”
道士咬着牙,當着萬法不避的女道人,冒出了一句藏着無窮惡毒與怒火的粗鄙之言。
可玄素寧就像是沒聽到一般,從天空之上收回了目光後,說道:
“時辰差不多了。今日……我與你講《道德經》三十八篇: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清麗平和的聲音剛剛響起,忽然一停。
有人……來了。
只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天空之中響起,帶着一股濃濃的慈悲之意,飄入道宮之中:
“南無阿彌陀佛,貧僧玄奘,前來拜會守初道長,請道長現身一見。”
玄奘?
玄素寧的目光瞬間又落在了李臻身上。
剛想看看弟子的反應時,卻見道人抿嘴,扭頭,衝外喊了一聲:
“不見,滾!!!”
聲音滾滾,傳遍山川河流。
猶如虎豹。
裡面的那股殺意與憤怒如若實質。
接着,喊完這一嗓子,道士一拱手:
“老師請恕弟子今日肚子不舒服,經便不聽了,先行告退。”
說完大袖一擺,二話不說的走出了道宮,肩膀一晃,便消失在了道宮門口。
“……”
玄素寧並沒有被李臻這拙劣的藉口所激怒。
在“看到”了道士出現在山頂的雲鶴亭上,孤零零的坐在亭子裡,對着山下發呆的模樣後,她眼神動了動……周身光影微微閃爍,好似想跟過去。
可最終,她沒去。
手持拂塵,虛空清掃。
掃盡一切凡塵後,無視了雲鶴亭裡的道人,也無視了山下眉頭緊皺的和尚,雙眸閉合,重新進入了玄而又玄的狀態之中。
山下,面容俊美的和尚眉頭緊皺。
那回應中所攜帶的殺意還未在半空散去。
甚至,他還看到了一些麻雀飛鳥在空中即將掠過時,直接折返,四散而去。
皺眉觀察着山門片刻。
他眼裡閃過了一絲失望。
最後禮貌的單手合適,欠身一禮後,這個最近幾日已經名滿洛陽的白衣和尚飄然離去。
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