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忽然之間就空蕩蕩的道宮,玄素寧的眼眸裡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愕然。
這……就走了?
她有些無語。
因爲這結果和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或者說……這道士從來到這開始,種種行爲結果委實太過於出乎人的預料。
對方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讓她的思維竟然都有些跟不上了。
可就在李臻腳踩禹步的第二息時間,忽然,她的心念一轉……若是被那人知曉自己如此“糊弄”,怕是會不高興的吧?
於是。
兩步已經到了半山腰,眼瞅着下一腳踩下去,就到山底的李臻眼前忽然一花……
“……????”
半擡着的腿一不注意,一腳蹬在了道宮的青石板上面。
發出了一聲“咚”的聲響。
“高……高功!?”
明明前一秒還在半山腰,可下一秒就忽然回到道宮之中,面對那個蒙面女道人的李老道感覺自己快嚇尿了。
這……這啥意思啊?
不讓走?
看着這道人慌張的模樣,玄素寧也有點不懂。
我長的很嚇人?……不對,我以輕紗遮面呢。
他看不到我。
那這麼急着走幹嘛?
難道……
他怕黑?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她只覺得滿世界都是荒唐的。
怕黑你還敢住鬼宅!?
一股荒唐中夾雜着一絲不明所以無語的眼神,重新落到了李臻身上。
片刻才換換收攏。
看着眼前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的道人,她輕嘆了一聲:
“唉。”
而就在李臻思考對方爲何嘆氣的時候,就聽見那空靈之音:
“我聽李侍郎說,你就會一門很奇怪的六丁六甲之術,可對?”
“……啊?”
李臻忍不住啊了一聲。
看起來迷迷糊糊的。
瞧見他那模樣,玄素寧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
“用給我看。”
“……啊?”
“……”
這人……
不怎麼聰明。
想到這,她又搖了搖頭。
可不管怎麼說,今年的夕歲,他要和自己一起去祭祀的。
既然答應了,那就要做好。
於是,她重複了一句:
“用給我看。無需留手,你的實力暫時還傷不到我。來吧。”
“……”
不知爲何,已經聽到一聲從鼻子裡哼出來的“哼!插標賣首之徒!”的李老道趕緊壓下了從自己心底透出來的那把青龍偃月刀,想了想,把萬能工具人塔大召喚了出來。
“嗡~”
“請高功小心。“
隨着李臻的話語,塔大提着那把菜刀朝着臺上的女道人一步一步的跑了過來。
等跑到人家面前時,才把刀舉了起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知何時,金光燦燦的線條之上,已經附着了星星點點的螢火。
螢火與金光雖然陰陽兩隔,可卻不分彼此。
看起來……就像是塔大被同化了一般。
動彈不得。
而李臻也沒啥繼續的想法,見塔大動不了了,就在心裡下達了“別動”的指令,接着就想開始吹彩虹屁,希望對方趕緊放自己離開。
可話還沒出口,就聽對方說道:
“嗯,確實和普通的六丁六甲之術不同。倒是有些……像上古之時的雜家攤戲……你只會這一種術法?”
“呃……還會金光咒和禹步。”
“禹步無外乎這天地八卦方位之間隙,算不得什麼。至於這金光咒……那日在北邙衝關破境的,便是你吧?”
這話又讓李臻一愣……
這位高功怎麼知道的?
看着他那愕然的眼神,玄素寧一揮手。
金光燦燦的塔大周身瞬間被熒光所取代,化作了一片虛無。
“你這護法看似金剛如鐵,可實際上,對炁的抵抗力不算多強。說白了,便是太純粹。它與你心念相通,聽你差遣,可若遇到一股外力突入,就會產生駁斥。而這駁斥之意,無法傳達到你的靈臺之中,你無法感知,它便只能自行消解。可若敵人之炁駁雜還好,精純之人,它化不掉,就會以消散的方式,強行拆解他人之炁,接着重新聚攏。這方面,以後你要多多注意。”
“!”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李臻眼神立刻就直了。
這……
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來缺陷?
他剛想繼續問,就聽對方又說道:
“不過,說到底,還是這護法天神實力低微之緣故。若你能召喚出同等境界的護法天神,別人就算想侵染,若尋不到訣竅,或者無法超過這護法之威,也是癡心妄想。所以……雖然奇怪了些,但卻很好用。不錯。”
意思是……塔大容易被入侵,但越厲害的越不容易被入侵?
李臻正想着,忽然,就見對方的指尖亮起了一團熒光。
шωш ●ttкan ●¢〇
熒光飛快匯聚,最後形成了一個在半空中飄散的乒乓大小的光球。
“我賜你一道法身圖籙。術法一道,貴精忌雜,你已是自在之人,有了自己的道。別人之道於你無用。而這道法身圖籙,與你的術法還算相合。你這一手功夫皆在護法天神之上,肉身脆弱,不太好。陰陽失衡,萬物衰敗。一增一補,合歡交泰,方爲正道。這法身雖不算什麼高深的術法,可時時觀想,亦可錘鍊心神。持心端正,自有神明相護,萬邪不侵。你且回去觀想,這幾日每天謄抄完經卷後便過來,有什麼不懂的,可來問我。“
說完,光球已經飄到了李臻面前。
李臻看着眼前光線柔和的光球,躬身一禮:
“謝高功傳法。”
說完,光球直接從他的眉心鑽了進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臻立刻感覺到腦子裡多了一副……很古怪的圖畫。
可還沒來得及細想,玄素寧便揮了揮手:
“好了,回去吧。”
言出法隨。
下一刻,李臻又出現在了剛纔那半山腰之上。
甚至,他還保持着擡腿的動作。
就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般。
“……”
他沉默,不解,甚至懷疑……剛纔那一切是不是真實發生的。可是腦中那副玄而又玄的圖畫,卻實實在在的提醒他所見,即爲真實。
這手段……
想到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黑暗之中的道宮……
怎麼做到的?
老實講,從打穿越過來,無論是且末、飛馬、還是洛陽……不管是何人的手段,他都能明白所見之人用的手段,皆是以炁爲主的顯化表象。
可唯獨剛纔的那位……
從那句“不可妄言”,到現如今那……堪比瞬間移動的手段。
讓他真的有些懵了。
根本就理解不了。
甚至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明明這手段一不詭異,二不是什麼邪惡血腥的邪術。
可偏偏……
此刻的李老道被山風一吹,後背的一片冷意提醒着他……
他出汗了。
一層白毛汗。
……
騎着老馬,緊趕慢趕的,終於在關城門前的一刻,他回到了洛陽城中。
一路都懷揣着心思的他直接回到了家,草草的給老馬加了草料食水後,就把自己關進了屋子裡。
盤腿,叩齒關。
剛要進入內觀狀態,檢視那副法身圖籙時,忽然他又一愣……
“嘖嘖……嗯?”
砸吧砸吧嘴。
好像是在品味着什麼的李老道眼裡滿是詫異。
嘴裡怎麼有股……草莓味兒?
忍不住又砸吧了一下。
咦?
怎麼又換成可樂味兒了?
仔細品了品,好像還是百事的?
這……
他有些懵。
想了想,他還是收斂了心神,不管嘴裡是什麼味道,直接進入了內觀的狀態中。
首當其衝的就是兩個瓶子裡那不到半瓶的星輝,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除此之外,就是那幾扇門。
一切都很正常。
不見圖籙。
李臻暢遊在這片不見半點星空的黯淡星河之中。
其實他知道,他的實力已經很久沒提升了。
因爲沒有新的星星瓶子出現。
而今天在聽到了那位高功的話語後,老實說,雖然對方的話很有含金量,可李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提升自在境的實力。
因爲自在境的提升,靠的不是誰的炁“多”,而是看誰懂的“道理”多。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在狐裘大人那日酒宴時,李臻還沒那麼多想法。
畢竟那會兒他纔剛剛突破自在境。
可隨着這幾天的過活,逐漸的,他明白了對方爲何替自己惋惜了。
因爲,他沒有“道”。
他一不是延續前人之路,穩步前行的弟子。
二不是什麼在人類懵懂之時,想法特立獨行,有開宗立派奠定人理之基的智者。
他現在走的路,說好聽點,那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說難聽點……
那就叫莽。
大力出奇跡,莽出一片天。
可現在天地太遠,一個莽夫根本毫無頭緒。
這和修什麼、練什麼不同。
是一種很純粹的唯心論。
他的道,看不見。
星河之中,他只是一團無形無質的存在。
所以,就算心底嘆息了一聲,整片空間也依舊是一片寂靜。
遊蕩了一會,李臻收斂了心神。
在心底開始召喚那一道圖籙。
而就在這一絲心念起來的一剎那!整個空間在李臻的感知之中,忽然發生了一股奇妙的變化。
“咔嚓!”
不知從哪,或者心底,或者耳邊,或者又是某處未知之處,傳來了一道皸裂的響動。
而順着這個響動,李臻本能的擡起了頭。
他看到了。
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