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臻因爲家被賊人抄了,呆呆的坐在三清殿那半個門檻上發呆之時。
東山頭,天君觀的側門緩緩開啓。
兩名看起來道風仙骨的道士穿着五色法衣,拂塵輕掃,手掐禮印走了出來。
最先出門的道人呢,看上去歲數大一些,身穿一身大紅法衣。
別的不說,單說這顏色,便代表着他在道門之中的地位,乃是僅次於黃紫二色高功的“上表”“祈祝”之職,地位可是不低了。
而身後那人則差一些,只是身穿青色法衣。但也只是落後了紅衣一個顏色而已。
看到門口站着的倆人,領頭那個歲數稍微大一點的道士上前一步,對那斗笠遮面,身披狐裘之人頷首說道:
“福生無量天尊,原來是特使大人到了,貧道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若李臻此刻在場,一定會認出來,這位不就是自己的榜一大哥麼?
而這位狐裘大人呢,在聽到了道士的話語後,斗篷微動,點點頭:
“奉陛下聖命前來,丘道長無需多禮。”
聽到這話,這位丘姓道長輕輕頷首,讓出了側門之位:
“既然如此,特使大人,請。”
“大膽!”
這時,那位薛將軍又高喝了一聲。
李臻聽着搞不好又得翻白眼。
天天大膽大膽的,累不累啊?
“大人即然到來,天君觀怎敢如此輕慢了大人!還不趕緊打開正門!”
“……”
“……”
聽到這話,這倆道人臉色一陣古怪。
忍不住看向了那位狐裘大人。
而狐裘大人斗篷之下果不其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無妨,不知者不怪。薛將軍,這正門爲中,“中”爲大上,是神道。除非陛下或者天師親臨,否則這門一般都是不開的。可知道了?”
“末將知罪!”
這薛將軍認錯的速度倒挺快,可低頭之時,眼裡卻閃過了一絲得意之色。
顯然,他不是不清楚這規矩,而是故意的。
接着,就聽狐裘大人說道:
“嗯,候着吧。”
說着,他扭頭看向了那位丘道長:
“道長,請。”
“特使大人,請。”
邁過了高高的門檻,三道身影消失在了天君觀之中。
倆小道童快速的關閉了東邊側門,留下了那位跟門神一樣的薛將軍在寒風中駐足等待。
……
這天君觀進來,奇特之處便體現出來了。
外邊寒風呼嘯,可進了門後,這道觀裡卻溫暖如春。
一股股熱浪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甚至,連那些栽種的花圃之上都是鮮花盛開碧草清脆,宛若春夏。
狐裘大人跟着倆道士進門後瞧見了這一幕,腳步一頓。
“想不到丘道長竟然能奪生機造化到如此境界,看來能領先其他人一步,率先傳來捷報亦是理所應當了。“
聽到他這話,身穿紅色法衣的丘道長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一絲得色,拂塵輕掃,笑道:
“特使大人過獎,不過是一些障眼法而已。今日特使大人前來,天君觀蓬蓽生輝,自然要隆重一些。不然平日裡這邊也時常有香客朝拜,太過張揚反倒不好。“
“哈~”
兜裡之下傳來了一聲輕笑,看着眼前如春日之景一般的奇特之地,他點點頭:
“不錯,真是不錯。”
得到了這份誇獎,丘道長臉上光彩更盛,手持拂塵虛空一點:
“現!”
“……”
一片寂靜。
可丘道長卻絲毫不意外,而是做出了恭請的手勢:
“特使大人,請。”
狐裘大人聽到這話後一步下了臺階,可就在這時,忽然察覺腳下有異,低頭一看,卻見自己腳踩之地不知何時青石變草地,伴隨着他的腳步,一株株鮮花,一顆顆青草就這麼蔓延開來。
最關鍵的是,他腳踩之地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朵蓮花。
這時,丘道長輕捻鬍鬚,恭敬說道:
“步步生蓮,祥瑞之像,特使大人回京後必定高升!還望屆時覲見陛下,特使大人能爲貧道美言幾句……”
“哈哈~”
斗笠之下傳來了陣陣笑聲:
“道長有心了,那在下便借道長吉言,請。”
“請。”
一步一生蓮,這狐裘大人踩着這一路蓮花,直接繞過了三清殿,朝着後院走去。
……
這天君觀佔據了東山頭最好的位置,背靠山峰,看起來是仙氣斐然。
而三清殿後,便是一座由四名道士看守的石門。
這四名道士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後背皆揹着單劍,身穿最尋常的海青之衣,就盤膝打坐在石門兩側。
看到三人踩着蓮花出現,這四名道士同時睜眼,起身。
可卻不言語,甚至神色還有些木訥。
狐裘大人還沒說話,丘道長便直接開口:
“開門。”
“……”
聽到吩咐,倆人無聲抱印行禮,另外靠近石門的倆道人同時雙手按在了石門之上。
“喝!”
一聲低喝,石門發出了沉重的移動之聲,緩緩開啓。
而伴隨着石門開啓的縫隙越來越大,原本院子裡那春夏之暖逐漸開始狂躁起來。
一股熱浪直接從石門之中洶涌而出,吹的那狐裘都擺動了起來。
這時,丘道長上前一步,恭聲說道:
“大人,下方炎熱,大人是否要更衣?”
“無妨。”
似乎覺得眼前的溫度不值一提一般,狐裘大人直接一步踏了進去。
見狀,丘道長也同時跟了進去,而那身穿青衣的道人卻留在了門口。
片刻後,石門關閉。
熱浪消失,一切恢復如初。
……
狐裘大人與丘道長正站在一處平臺上緩緩下降,平臺有四顆螢石照明,光亮還算可以。四周有齒輪轉動之聲時不時的響起,在下降的過程中偶有顛簸,但更多的是一片黑暗。
而在這黑暗之中,丘道長的眼神有些明暗不定,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狐裘大人開口說道:
“道長,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與我解惑?“
丘道長一愣,接着恭聲說道:
“自是知無不言。”
“那好。”
狐裘大人點點頭,在這緩緩下降的平臺之下,任憑其熱浪越來越洶涌,問出了一句足以讓丘道長通體生寒的話語:
“我來之時,有百騎司密報。得知一夥人躍出關外,攻擊了一處妖族所在之地,掠走多名剛剛化形的妖族幼崽。此事,道長可知曉?”
聲音平靜,無波。
可伴隨着他的話,不知從哪飄來了一股冷意,鑽進了丘道長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