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鬆城。
李臻是到天明時,才走到的。
而這一晚上走的是相當太平,壓根沒見到任何賊人。
這倒不意外。
如果真是有本事的人,也不至於來當個剪徑的山賊。給人當個護衛啥的,都是份妥當的收入,養家餬口。
而楊玄感兵敗後,這個世道就亂起來了。
如果隨隨便便一個山賊都能和出塵修煉者五五開,那這個世道又是另一個說法了。
一路走到昌鬆,他不累。
但老馬累了。
這一夜雖然步伐不快,可畢竟它歲數也大了。
李臻直接入了城,但沒跑遠。就守着城門口這邊,找了一家能餵馬的酒肆。
這地方的物價比飛馬城便宜不少,馬匹管飽攏共也就10文,還管刷毛解乏。
把馬背上的兩個布袋卸下來,他扛着前後兩個包袱便進了酒肆。打算讓老馬休息一上午,等到了中午時在渡河。
他來的早,酒肆這會兒也纔剛開門,還沒什麼人。
並且店面也不大,就一個店小二一個掌櫃的。
他進來後,掌櫃的便過來問吃點什麼。
“一碗湯餅即可。”
聽到他的話,掌櫃的也不意外。
這道士穿着普普通通,也不像是有錢的模樣。
點頭剛想走,李臻喊住了他:
“居士,貧道欲渡河,一會該往哪兒走?”
掌櫃的一愣:
“渡河?”
“對。”
“……那道長你可能要等到明天了。”
“啊?”
聽到這話,李臻納悶的問道:
“爲何?”
“因爲這日頭已經升起來了。”
掌櫃的指了指外面。
“這不是春夏之時,有船擺渡。冬日之時想過河很容易,直接沿着冰面走就是了。不過,若要渡河的話,還是要晚上走。昌鬆這處的黃河河灣九曲連環,本身水流就比較急,所以比之別處上凍的時日要晚幾天。若是在過個十來天,那就差不多了。可現在若想渡河,還是要等到晚上,冰面凍實,才能走。”
說着,掌櫃的見道士滿臉愕然,一指東面的方向:
“道長若想渡河,便晚上去那河邊等候就行。若有人一起渡河,那結伴而行就好。”
“原來如此,多謝居士。”
李臻點頭後,掌櫃的離開。
片刻,一碗素湯餅熱乎乎的端了過來。
嚐了一口,味道只能說還行。但他也不是什麼挑剔的人,一個月前連飯還吃不上呢……哪裡會挑味道?
一碗麪條熱乎乎的吃完,他一抹嘴,便在桌前合上了眼睛繼續唸誦經文。
沒多久,酒肆裡來了幾個客人。
看起來都是熟客了,面對李臻這生面孔也不多問,自顧自的要酒要菜。
閒聊一些誰家婦人又把當家的給打了,或者是青樓裡的哪個憐人妙的一掐一兜水兒之類的話語。
慢慢的,酒肆熱鬧了起來。
大概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竟然要滿座了。
見狀,李臻便又要了一疊豆子,一壺茶。不然就吃了一碗麪,就占人家的座位一上午,好說不好看。
更何況,他的包袱還佔了個地方呢。
接着便有倆人過來拼桌。
李臻也不介意,大家各聊各的。而見他是個方外之人,又嘴裡一直在念經,想着是哪裡出來雲遊的道長,也就不打擾。
就這樣,在酒肆的喧鬧中,時間快臨近了中午。
酒肆裡進來了一夥人。
李臻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瞬間恢復了平靜。
別人或許感受不到,可他卻能輕易的感知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那一絲淡淡的煞氣。
一共來了三人。
這仨人一進屋,一羣普通老百姓看着他們各個背刀帶劍的模樣,聲音也低了不少。
而落座後,幾個人就跟閒聊一般,並未避諱其他人的說道:
“二哥,聽說了麼?”
“什麼?”
“飛馬城的事情。”
“嗯!聽說了。是那頭龍火猊的事情吧?“
“可不~聽說那頭龍火猊可是上古妖族,被飛馬城千辛萬苦的弄回來,要先給皇帝陛下做夕歲的賀禮。”
一旁的李臻耳朵動了動。
接着,又一個聲音響起:
“三弟,你可知那龍火猊有多厲害麼?”
“這……小弟不知。”
“二弟,你知道麼?”
“大哥,我也不知道。”
“嗯!聽說……那龍火猊與普通馬匹所生之子,天生便有妖族血脈,三個月便能騎乘,日行千里!那真叫一個厲害!”
“嚯!”
“喲?這麼厲害呢?”
“那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傳聞那赤兔馬,便有着此獸血統。你想想,若這馬被皇帝陛下得到了,用不了二年。搞不好就能出現一隊騎着赤兔馬的騎兵!那這八荒六合還有誰是咱們陛下的對手!?不管遇到誰,幾萬騎兵一衝,全部是土雞瓦狗,定叫他們十死無生!”
“大哥高見!”
“哈哈哈~”
……
李臻睜眼看了一下那三人……
穿着普通,刀劍也看不出有什麼名堂。而天地之炁與他們也沒有任何共鳴。
一看就只是武林之人,並不是什麼修煉者。
那這事兒就有些蹊蹺了。
這仨人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而且……這話裡帶的指向性意味很明顯。
就是爲了誇那龍火猊是多麼的厲害。
其他的事情,不管是飛馬城的變動,還是諸懷與孫家老祖的一戰……亦或者是其他,半點不提。
說完了龍火猊被飛馬城欲送給皇帝陛下,以及那仨月就能成爲戰鬥力,組建騎兵天下無敵的事情後,他們的聲音便低了下來。
聊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事情,在沒有了剛纔的高談闊論。
這模樣簡直太明顯了。
就跟收了錢的狗託一樣。
專門過來宣傳的。
那麼問題來了……龍火猊那麼珍貴,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給了?
而且這條情報……其他的不說,就單說那龍火猊之子三月成騎的事情,自己在飛馬城都沒聽說過,可這羣人卻說的跟真事兒一樣。
他們在哪知道的?
李臻有些不理解。
但馬上一愣……
想那麼多幹嘛?
弄的好像這龍火猊跟自己有關係一樣。
他搖了搖頭,目光望向自己包袱時,有着些許的歉意。
接着便合攏了雙眸,繼續低聲誦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