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麼變紅了!”
“快通知官府!”
“怕是官府那邊早知道了,你們感覺有沒有什麼不妥?”
“沒有沒有,就是嚇了一跳,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天生異象,怕是要出大事了呀!”
......
轟隆隆的雷聲滾過天際,青白電光在紅芒裡閃爍,刺入眼簾的是天空倒卷的旋渦狀的天雲,附近幾個州郡小縣,還是山村鄉集都被突然出現的異象,從屋裡驚了出來,滿大街都是人的身影,神色倉惶,一片交頭接耳低聲說話。
官府的衙役、城外的軍營,一時間人聲馬嘶。
“駕——”
“去那邊看看!”
“小心有妖怪出世,到城裡尋些黑狗血,童子尿!”
差役提着水火棍走街串巷,挨家挨戶的敲門,片刻間,到處能聽到孩童的哭叫、犬聲狂吠,不久,城外的軍營,少量的偵騎縱馬衝出轅門,循着通天光柱狂奔而去。
轟!
電光閃爍,照亮騎兵衝去前方的道路,紅色與青白電光交錯閃過,北方延綿的山麓之中,有名山雲霧縈繞,紅色的光芒照去林間,鳥雀驚慌胡亂鑽行,遠處的承雲山門,有鐘聲敲響,一道道身影衝出樓舍,有三四十人之多,或提或揹着兵器迅速來到砌有陰陽一圖的廣場集合。
正前方的主樓,四五位老者走了出來,衆人齊齊拱手躬身。
“拜見,掌教,諸位長老!”
“此事無需太多人,你們都散了吧。”
爲首的老人,深藍道袍內裡白色單衣,衣袍飄飄,他目光掃過衆人,撫過下頷花白長鬚,精神矍鑠,語氣也是渾厚。
“天生異象必有禍亂之源,你們暫且回去,安心修行,不可亂了心境。”
揮退了一衆修爲尚淺的弟子,老人微微側過臉,望去西北方向,夜空之上,一條紅色光柱沖天而起,照來的紅芒裡,能感受到暴虐血氣。
......非妖魔氣,卻有妖魔之相!
思慮間,老人背對的山壁上,巨大的‘道’字亮起法光,將侵染的紅芒迅速推去了山外。
“掌教,守山陣都被驚動了。”一個長老提醒道。
“嗯,此光來頭不小。”
老人袍袖飄展,負去身後,聲音雄渾:“內門弟子聽我法令,天生異象,必有妖魔亂世,我等修行中人,斬妖除魔爲己任,豈能坐視不理!”
正樓某扇窗櫺打開,一柄法劍脫離牆壁,唰的飛了出來,落在老人手中,幾步之間,道袍嘩的撫響,身子陡然騰空,沖天而去。
“隨我出山——”
聲音響亮震砌山門,那‘道’字山門密佈的洞窟,有十多道劍光飛射而出,化作一道道流光緊跟在老人身後,朝着連通天地的紅色光柱直直飛過去,然而,半途之中,光芒閃爍兩下,就在視野裡消失,黑暗重新涌回來,籠罩了一切。
嗚嗚咽咽的山風漸小,夜空上積厚的雲層消散,露出半輪清月,銀輝鋪灑下來。
遠方的山麓之上,宇文拓收回視線,看着地上已成暗紅的法陣,法力流轉生生不息,嘴角終於有了丁點笑容。
原本被天雷影響,有些癲狂的畫紅宜狼狽的跌坐地上,凌亂披散的長髮下,面容還有些驚恐的看着那處法陣,她一身妖力,僅剩不多了。
“怎麼會這樣.....我的妖力怎麼消失這麼多?”
搖搖晃晃從地上起來,伸手抓去那邊的宇文拓,卻被後者一手掐住脖子提了起來,勾起笑容的臉上,目光卻是冷漠而冰涼。
“你以爲讓你跟來,是爲了什麼?讓你在旁邊看戲?”
“不.....不.....”
畫紅宜雙手使勁拉扯對方手臂,混亂的腦海裡,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是五元上人.....他讓我跟來.....卻不告訴我是要幹什麼.....他其實想要.....”
“看來你還不笨,他是想讓你的妖力,讓這法陣不會出現意外.....還有!”
捏住對方脖子的手指慢慢曲緊起來,宇文拓盯着她,後面的話一字一頓擠出脣間。
“當我師孃,你還不配!”
不管手中女子如何掙扎,說完這句,宇文拓另一隻手抓去畫紅宜頭頂,畫皮繃緊拉伸,一點點的從俏臉上扯的扭曲。
“就在此方!”
陡然有蒼老的聲音響起,十餘道劍光如同流星雨落般從天際墜下,站在這處山頂東側,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繪刻在地上的血靈陣,以及不遠的男女。
“那男的在降妖?”
“.....這人身上怎麼會有神力?!”
承雲門掌教觀那男子有些眼熟,再看去地上的法陣,上前拱起手:“這位道友,也是爲這法陣而來?可是你手中妖物所佈置?”
那邊,畫紅宜像破布娃娃般丟棄,拖着長裙呯的摔地上翻滾出去,,宇文拓壓着劍柄邁開腳步,緩緩轉過身,看去對方一行人,說話的老人修爲高深,不過那又怎麼樣,軒轅、崑崙兩種神力面前,如同強壯一點的孩子罷了。
而且,認出了那老人是誰,當日長安門外,逼迫師父.....
“法陣.....是我設的。”
金黃的劍身拖着輕響,慢慢從鞘里拉出,宇文拓的話語也在同時開口,“在下大隋東宮太師,宇文拓。”
殺意隨着劍身洶涌而出。
老人修爲高深,自然感受到的氣機要比身後門中弟子要清晰許多,道袖灑開,手掌向後一握,法劍鏘的一聲出鞘,飛到他手中握緊的一瞬,眸底金色的光芒剎那間蓋過了一切。
煌煌磅礴神力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
轟——
金光將整個山頂包裹了進去,照亮夜空。
......
遠方的夜色之中,有淡藍的流光帶着轟鳴急速飛來,月朧劍後,陸良生看到前方金色的光芒擴散,一緊劍柄,速度再次拔升,罡風呼嘯怒吼,隱隱擦出了火焰的顏色,幾丈之內的空氣都灼燒起來。
山頂上,金光擴散漸漸消弭,崖邊的承雲門一行人前方,老人橫劍站在那裡,渾身泛着白煙。
宇文拓冷哼一聲,手中軒轅斜斜垂在身側,信步而行,身上甲冑都在走動裡摩擦,發出輕響。
“當日我師父被你們逼迫,廢去修爲,今日本太師,也給你們一個機會。”
馭着防禦法術的老人,這才知道爲什麼此人看上去面熟了,就是那日城頭上,渾身神力的青年。
“你是神器轉世?”
到底修爲高深,眼下倉促一交手,承雲門掌教看清楚了對方來歷,目光隨後也落去對方手裡再次擡起的金黃劍身。
“這是軒轅.....劍......”
“嗯,我數十息,廢去修爲!”宇文拓點點頭,手中的軒轅劍再次亮起金色,就在揮出的剎那,有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夜空傳了過來。
“住手!”
宇文拓停下手,側臉看去身後,“師父?”
地上的畫紅宜也擡起臉來,見到那一抹持劍飛來的身影,急忙用僅剩不多的妖力,跳下了懸崖。
承雲門衆人看着飛來的身影,頓時一片譁然。
“陸良生?他不是修爲廢除了嗎?!”“怎麼還有法力?”
“那日,莫非欺騙我們?”
那方,淡藍的流光轉瞬即至,轟的一聲,落去山頂南面的一塊凸出崖外的大巖上,青衫撫動,陸良生持劍站在原地,腰間懸掛的劍鞘飾品,微微抖動起來,掙脫捆系的紅繩,懸在書生前面,瞬間變回原來的大小。
下一秒。
宇文拓手中的軒轅劍,瞬間脫手而出,拉出一抹金黃,那邊的老人大喊:“小心!”
然而,飛去的劍身,唰的插進劍鞘立了起來,懸在巖上矗立的陸良生身側,緩緩浮動,嗡嗡蟬鳴。
山頂上,頓時一片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