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方大地多被皚皚白雪覆蓋,自楊侗回京以來,一連十多天沒過太陽,凜冽狂暴北風長驅直入,攻城拔寨,將大隋萬里河山裡裝點成冰雪世界。這幾天,洛陽又下了一場大雪,洛水兩岸垂柳化身爲玉樹瓊枝。
漫天風雪之中,無論是大隋還是李淵、李密、林士弘、孟海公都都有默契的停止了征戰,除了邊境地區偶爾出現一些摩擦,多數時候都處於和平狀態,天下似乎進入了和平盛世之年。當然,誰都知道這份‘和平’只是表象,無論是李淵還是李密等人都在整頓內政、休養生息,爲來年的戰爭做好充足準備,而這些諸侯,明知大隋各軍主將紛紛入京參與大朝會,可也不敢主動來撩撥楊侗。
而楊侗爲首的大隋君臣,哪怕是到了年底,也十分忙碌。
只因——
今年的大朝會規模極大,除了朝廷外派各郡的刑部、御部官員需要回朝述職之外,還有衆多番邦國王親自到賀,向大隋皇帝進獻貢品,各郡主官也要來洛陽參加大朝會,所以人數衆多。這些天,楊侗是一波波的接見、一個個問題的解決,根本無暇去關注二李之事。
但是!
在這名將薈萃的日子裡,楊侗還是抽出一天時間,帶着老婆兒子到軍營之中,和麾下諸位將軍一家,在雪地裡開了一個家庭聚會。這既是放鬆一下自己,也是聯絡君臣感情,同時還是培養下一代的尚武之風。
農曆十二月二十二。
大雪!
北邙山大營
楊侗一身玄甲,如標槍一般立在點將臺上。
這時!
衛鳳舞、長孫無垢、水天姬、李秀寧、盧清華、蕭月仙、楊沁芳、陰明月和一干修羅衛,帶着還不到四歲的楊崢、不到三歲的楊嶸,以及一羣跟他們兄弟年歲相仿的小屁孩來到了楊侗身後。
一堆小屁孩初入軍營,一雙雙充滿童真的目光興奮、緊張的看着臺下着校場。
積雪盈尺的校場之上,激烈的金屬碰撞之聲迴盪在了寬闊在空曠的曠野裡。
羅士信手中提着寒鐵神槍,跟裴行儼戰得難分軒輊,兩股磅礴氣勢以兩人爲中心,卷着積雪向四周擴散開來。
羅士信的槍法霸道迅猛,一往無前卻又行雲流水一般的氣勢,此番盡力而爭,猶如如同猛虎下山。
裴行儼眼神冷靜,長槍連連刺出,如蛟龍,翻江倒海。他的力量和羅士信不分上上,招式卻沒有前者的霸道之勢,可他的槍法也有過人過人,那就是快!一杆長槍可以在霎時間刺出數十槍,儼如梨花紛飛,又似暴雨傾盆,論及戰鬥速度,便是秦瓊也無法和他比肩。
“鏗鏘!鏗鏘!”
眨眼間,兩人已經交戰了百餘合,打得十分激烈,那驚人威勢,讓一衆小屁孩子眼花繚亂,眼中只有一朵朵碗口大小的寒光。
四周觀戰的驍果軍、玄甲軍將士不斷鼓譟着爲二將喝彩。之前,羅士信和裴行儼分別統率過驍果軍、玄甲軍,大家對他二人的廝殺習以爲常,只不過兩人先後離開楊侗身邊,擔任起了主將、主帥之職,因此,這種龍爭虎鬥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陰明月見一個個孩子都被自家母親送到臺上來,便來到楊侗身後,行禮道:“啓稟聖上,兩位殿下和諸位將軍家的公子全都到了。”
“好啊!”
楊侗笑着轉身向後,自己的兩個兒子在一堆熊孩子裡面,雙眼睜得老大,好奇又畏懼的看着鬥得正酣的羅士信和裴行儼。
“讓這些小傢伙在軍營隨便活動,務必派人專門照顧,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楊侗點了點頭,並沒有迴應兩個兒子熱切的目光。
“喏!”陰明月應了一聲。
“聖上!”這時候,長孫無垢猶豫了一下,踏步上前,盈盈一禮道:“校場之中殺伐氣極重,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乃是千金之軀……”
“殺伐氣再重也只是一個訓練的地方罷了,哪及得上戰場的萬分之一?”楊侗撇了撇嘴,又看向兩個凍得小臉紅通通的兒子,沉聲說道:“千金之子?那還是我楊侗的兒子嗎?”
“這……”長孫無垢苦笑。
“別說了!”楊侗一揮手,道:“朕的江山遲早要讓孫子接掌,若連軍營之氣都受不了,又如何統御千軍萬馬,縱橫天下?”
“末將參見聖上、皇后、諸位皇妃。”
“秦賈氏參見聖上、皇后、諸位皇妃。”
遠處,秦瓊和夫人賈氏帶着他們的孩子走了過來,秦瓊有三個兒子,老大叫秦氏、字懷玉,今年十二歲,自小得到父親教誨,是個文武雙全的小將;老二秦理、字懷道,今年六歲;老三秦用、字善道,只有一歲,由他父親抱着,小臉上滿是淚水,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不用猜,也知道被秦瓊收拾了一通。
“今天是私人聚會,將朝堂那一套虛禮帶來就沒意思了。”
楊侗和衛鳳舞像是好客的主人,笑着迎了過去。
“喏!”秦瓊夫婦也知道帝后的性格,便笑着應了起來。
寒暄過後,衛鳳舞帶着賈氏走向了各將家眷所在的大帳。
見楊侗望着小兒子,秦瓊頗爲尷尬的說道:“聖上,這是我的小兒子,秦用,膽子小!怕生”
“孩子怕生很正常,你這樣暴力就不對了!要是收拾不了力道,把孩子打傻了,你就等着哭吧。”楊侗好笑着看了秦用臉上的掌印,卻發現這孩子並沒有秦瓊說的怕生,他和自己的兩個哥哥一樣,一臉好奇的看着自己,於是笑着說道:“你這三個孩子都很不錯,個個充滿靈氣,一定要好好培養起來。”
“喏!”秦瓊向兒子們說道:“快叫聖上。”
“聖上!”三個孩子紛紛稱呼
楊侗點了點頭,看着秦用,和聲道:“小秦用,告訴你楊叔叔,會走路了嗎?”
“會了。”秦用怯生生的答覆。
“崢兒!”楊侗將秦用從秦瓊懷裡接過來,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父皇!”楊崢幾步溜了過來。
“這是你們秦伯伯家的弟弟,秦用,他比你們所有人都小,不準欺負他,知道嗎?”
“知道了。”楊崢看了看有些忐忑的秦用,朝他伸出手道:“小弟弟,我們一起玩。”
“哦!”
秦用眼巴巴的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給予鼓勵的點頭,便牽着楊崢的手,一步三回頭的被拉進了人羣。
“懷玉、懷道!你們也過去。”楊侗看向頗有幾分美男子氣質的秦懷玉,笑道:“你是大哥大,負責看好弟弟們。”
“喏!”
秦懷玉應了一聲,帶着弟弟也走了。
秦瓊的三個兒子;
尉遲恭之子尉遲寶琳、尉遲寶琪、尉遲寶環
程咬金之子程處默、程處亮、程處弼
楊恭仁幼子楊業
楊善會幼子楊過
楊師道幼子楊逍
杜如晦次子杜甫
羅士信之子羅成、羅通
裴行儼之子裴元慶
薛萬述之子薛丁山
薛萬淑之子薛剛
薛萬均之子薛蛟
薛萬徹之子薛奎
蘇定方之子蘇寶同
周紹祖之子周邦彥
沈光之子沈醉
謝映登之子謝遜
牛進達之子牛皋
來整之子來皋……
這些孩子的名字大多是楊侗取的,他們的父親見到楊侗爲連續爲羅士信的兩個兒子起名,羨慕得不得了,有了兒子就跑來讓楊侗賜名,楊侗索性就把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拿來用,固然有應付行事的嫌疑,卻也包含了他美好祝願,如果這些孩子被那些史上名將、傳說名將、大俠附體,那將是大隋之幸。
這些官宦子弟,也算是楊侗給楊崢準備的朋友、陪讀。
作爲楊侗長子、大隋太子,這個天下的未來接班人,關於他的教育問題,楊侗跟楊恭仁、劉炫、李靖、魏徵等開明人士都請教過。
大家認爲楊崢現在幼年,正處於最貪玩好動的階段,不要過早的給他安排太多學術問題,否則的話,適得其反。
不過他的成長環境卻相當重要,所以楊侗決定在軍營中劃出一塊區域,讓能工巧匠製作了一些後世幼兒園孩子的玩具,讓他們自己去玩,只要派專人負責照顧就行,之所以決定放在這裡,目的就是練膽。
小孩子逆反之心極重,對於你強迫他學的東西,往往會產生牴觸情緒。學得快,他忘得更快。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們在這個年齡段順其自然的發展,而他們常年在軍中玩耍,難免會沾染軍中尚武之風,而這,也是楊侗所樂意看到的。
只是這一會兒功夫!
羅士信慢慢的把裴行儼壓制住了,雖然裴行儼的武藝精更進一步,但比羅士信還是差了一點,此時兩人已經戰了幾百合,眼看着就要敗下陣來。
“爹爹,爹爹!”這時候,楊崢身邊的裴元慶突然大聲喊,他見到自家老子和別人打鬥,不自覺的停下來爲父親歡呼加油。
“嗯?”
校場中,本打算認輸的裴行儼聽到兒子叫聲,過招之際,飛快的扭頭看去,只見兒子在一旁鼓掌歡呼。心說:這還得了?再怎麼着也不能在兒子面前丟人,剎那之間,如打了雞血一般,手中長槍再次揮舞,殺法變得異常兇悍,劣勢竟然被他漸漸的扳了回來。
“裴行儼,你發什麼瘋?竟然和老子玩命!”羅士信被他一下子打得猝不及防,鬱悶的一槍盪開裴行儼的長槍,退出了戰圈,一臉惱怒的看着裴行儼
“我不管,反正我贏了!”
裴行儼哈哈一笑,一點都不給羅士信辯駁、反擊的機會,將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扔,大步來到裴元慶面前,雙手將兒子高高的舉了起來,“兒子,老子把你們羅叔打敗了。”
“父親好厲害!”裴元慶崇拜道。
“那是當然。”迎着兒子們沒有掩飾的仰慕之情,裴行儼得意洋洋的看向了羅士信。
羅士信見到羅成、羅通失落的樣子,悶哼一聲,來到點將臺前,請求楊侗主持公道:“聖上,這小白臉耍詐,說好的點到即止,到後來招招狠辣,我不服!重新比過。”
裴行儼哪裡肯幹,大聲道:“笑話!你我打得堂堂正正!這麼多人都在看着,輸了就是輸。”
羅士信臉色一陣青紅皁白,咆哮道:“裴行儼,你爲了在你兒子面前炫耀,居然吭我!有本事再跟我打一場,要是你能撐過一百回合,我算你贏!”
“哇~”
“哇~”
“嗚嗚……”
裴行儼正要反脣相譏,一堆熊孩子卻是被羅士信暴跳如雷的模樣嚇哭了!
陣陣撕心裂肺的嘹亮哭聲響徹雲霄。
“……”
兩個人鬥嘴的傢伙一下子都停了下來,一臉尷尬的看着楊侗以及他身後那羣哇哇大哭的熊娃娃。
一羣女人聽到兒子哭了,忙不迭的從帳中跑了出來,抱起了兒子一頓安慰。
楊侗徑直走向了一干將軍,說道:“常言道:‘自古慈母多敗兒,棍棒底下出孝子’,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我們這些當父親的,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沒有幾天,所以孩子大多由母親一手帶大,如果遇到的是嚴母還好,若是你們的妻子是個寵兒如命,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慈母,你們認爲自己的繼承人會是什麼樣子?”
還能怎樣?
爲非作歹、五毒俱全的二世祖唄。
衆將不由自由的看向一臉心疼的安撫着娃娃的女人們,個個露出苦澀之色。
楊侗心下明瞭!
估計都是女人在當家做主,這些個大老爺們在家裡沒多大地位。
“今天的地位和榮耀,是我們用鮮血和生命拼出來的,而作爲一個父親,我們的心思是一樣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敗家子,更擔心三代過後,家族破敗。所以,孩子的教育是一個不得不提的大問題。”
衆將不約而同的點頭。
“一個小孩童,如果長期生活在沒有同伴的環境中,會變得不近人情、孤僻、自大、自私、沒有包容心。這也是朕跟劉炫大師、魏尚書、孔尚書等人研究出來的結果,而這個年齡的孩子,要學的只有兩件情:一是規矩,就是基本的品德,讓他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其二就是交流,因爲人是離不開大衆的,只有生活在同一個羣體裡,才能下意識的取長補短,效果比強制要好上萬萬倍。”
“以後,我的兒子就在這座軍營裡面玩耍,學一學軍人的自律、自尊、自重、自愛、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等他們到了六歲,再送他們入學,一到假期,又會回到軍營中來。你們若是捨得自己的孩子吃苦,都可以送到這裡學習、成長。朕會請一些名師過來教導這些孩童。”楊侗雖然希望大家的孩子過來,但不能強迫、不能勉強。
“聖上,我家那兩個混小子也能來嗎?”羅士信面色一喜,看向楊侗的目光充滿了熱切,他的長子羅成和楊崢差不多大,幼子羅通只比楊嶸小几個月,但也能走路了,孩子間的交流不存問題。
“所以說,你們都沒人家叔寶機靈!”楊侗笑着拍了拍羅士信的的肩膀。
都是楊侗最信重的大將軍,秦瓊跟楊侗相處的時間遠不如羅士信多,但人秦瓊寧可狠心把小兒子扇了,也要強制性的帶來。所以在人情世故方面,羅士信、裴行儼他們差遠了。
“多謝聖上!”
不少將軍一臉興奮的向楊侗拱手道。
這是什麼?這是正宗的陪太子讀書,日後等楊崢成年了,這些人都是楊崢的心腹了。
“年齡差不多大的都可以送來,像寶琳、處默、懷玉這麼大的,就別勉強了!跟一些小屁孩一起,太難爲人了。”
“聖上,我家處默還小,可以陪殿下們玩。”程咬金大聲說道。
“玩什麼?玩泥巴?”
楊侗扯了扯嘴角,程咬金這貨可不是流民草寇出身,老程家絕對是一個顯赫之家。曾祖父程興是北齊兗州司馬、祖父程哲是北齊晉州司馬,父親程婁大隋濟州大都督,死後追贈使持節瀛州諸軍事、瀛州刺史。所以程咬金是名副其實的軍四代,自幼就受到良好教育,一手字寫的極爲漂亮,不過這貨相當早熟,十四歲就禍害了他的夫人孫氏,並且生下了長子程處默、次子程處亮。也就是說,程處默的年紀只比同年同月生的楊侗羅士信小兩三歲。可是程咬金這貨,居然把這麼一個大傢伙無限縮小到三四歲。
這是,人乾的事嘛?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說道:“是啊!老程家有玩泥巴的社會秘方。”
“你所謂的祖傳秘方,無非就是用口水和尿水和泥,當朕不知道嗎?”楊侗鄙夷道。
程咬金演技上線:“聖上,你咋全知道了?”
衆人哈哈大笑。
有老程在的地方,從來不缺笑聲。
楊侗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程咬金這個人吧。
用大智若愚、扮豬吃老虎來形容他,是最貼切不過的了。
大道理、小道理他全知道、都清楚,但就是一副啥也不懂的樣子,沒事就鑽入青樓、酒肆,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你們的兒子都在一邊看着!可以找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比一比,讓孩子們以他們的父親爲榮、爲榜樣。”
“喏!”一羣將軍興奮勁更足了,一個個卯足力氣開始尋找級別相當的對手。
羅士信首先叫陣:“裴行儼,咱們再來!”
“和敗軍之將比,一點都沒意思,懶得動!”裴行儼贏了一局,現在當然不會和急於找場子的羅士信打,那是找揍挨,絕對不幹。要打也得等他兒子不在的時候幹架,不過他雖不敢打,但是嘴皮子硬得跟鴨嘴一樣,一張嘴,就差點把羅士信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