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秦瓊來到食堂。
李靖又看到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眼望去,寬大的廳堂後有一個半人高的平臺,幾十個食物發放點竟排着筆直的長隊
在最左邊那支人數極少的隊列中,楊侗、楊恭仁、楊師道、房玄齡、魏徵、孔穎達、羅士信、裴行儼、牛進達、蘇定方、薛萬均、薛萬徹、薛萬備俱在!除了工部侍郎姜行本,冀州文武高層居然一個不落,此時,在中間的尉遲恭正和他一樣,驚奇的四周打量。
更令李靖吃驚的還在後頭!
只見楊侗排在倒數第二位的楊侗,正和前方那名雅潔出塵、清秀絕倫、英姿颯爽的少女說笑。
而且不管是一衆文武,還是士兵,似乎對楊侗排在最後都沒什麼稀奇,彷彿——習以爲常!
沒錯!
給李靖的感覺是所有人都習以爲常。
秦瓊立即拉着李靖到了楊侗身後。
楊侗笑着對李靖道:“藥師怎麼不多睡一會?”
李靖行禮道:“馬邑不安寧,時不時有突厥遊騎南下騷擾,一聽到號角聲就合不上眼。”
楊侗笑道:“我也是,一到卯時初就自己醒了來。”他笑着介紹道:“這是我的妻子,衛鳳舞,衛玄老將軍孫女…弓馬嫺熟…有以一當十的本事。”
“微臣李靖拜見娘娘!”李靖連忙行禮。
小舞還了一禮,脆聲道:“李將軍無須多禮!”
見禮過後,楊侗又說道:“大家文武不同、職位不同、職能不同、使命也不同,若是強行爲之,未免本末倒置了,所以大家其實很少來軍營,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一般都在家裡用餐!所以到軍營食堂用餐,並非是強行執行,藥師以後視情況而定。”
“喏!”李靖剛纔的確覺得有點本末倒置了。若是大家都在軍營裡了,遇到突發的情況,那涿郡豈不會大亂了?
現在一聽楊侗解釋,才明白了過來。
“只不過每天早上的鍛鍊,卻都必不可少!文臣的體能強了,不僅身體健康,在遇到危險時,也多一分逃命機會。涿郡如此,地方官員也是如此。”
李靖認同道:“世事無常,誰也不知以後會發生什麼,殿下這也是爲大家好。”
楊侗笑道:“下面無人監督,能不能堅持,就看個人自覺了!但地方官員如果沒有一個強健的體魄,肯定不能翻山越嶺關注民生,所以,一個官員的體能、體型也是御部考覈地方官員的一個項目,而肥胖如豬者,肯定是脫離百姓的人,這種人我是肯定不會用的。”
李靖點了點頭,心道:“秦王殿下這考覈的辦法雖是稀奇古怪,但不得不說非常有道理。體胖者,都是吃出來、懶出來的,不說他貪污,單那體力都已經無法勝任百姓的父母官。”
楊侗又說道:“咱們冀州不缺戰馬,藥師覺得這五萬大軍配多少騎兵合適?”
李靖答:“一萬即可。”
楊侗非常意外。
李靖解釋道:“中原不同於草原,多是各種複雜的地形,而且打的大多是攻城掠地之戰!騎兵發揮的作用其實不大,與其浪費大量軍資養騎兵,倒不如多兵種發展!”
楊侗點頭道:“那如果對突厥作戰呢?”
李靖道:“騎兵只能當奇兵用!”
“爲何?”
“草原人自幼在馬背上長大,他們騎**湛,而我們的士兵在這方面處於先天上的劣勢,若是和草原人比騎射,實乃是以己之短鬥敵之長。而草原人除了騎射,再無可取之處,只要抵住騎兵的衝擊力,我們可以藉助發達的技藝,以堅甲擋其利箭、以利刃破其皮甲,再以戰術滅其主力。”
楊侗笑道:“練兵方面我是外行,怎麼訓練你說了算!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李靖以爲楊侗謙虛:“殿下的種種訓練之法效果巨大!靖佩服!”
楊侗暗自一笑!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兒!
軍不如李靖、武不如秦瓊、謀不如房玄齡、政不如楊恭仁、法不如魏徵、學不如孔穎達……他能做的就是給這些人提供發揮才華的舞臺!
做好管理者,纔是他的本職工作。
“先吃飯,吃完飯!你先把家人安置好,會有專人提供幫助!我也要回宮了!”
言畢,楊侗就不再言語,而是端着早餐盤子,坐到桌前,和小舞自顧自的吃起飯來。
見楊侗如此,李靖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聽說有專人幫助他安家,卻也不急回去了。
這個軍營裡的種種訓練之法讓他着迷不已,若不一次性看完,並一一感受,他食宿不安、坐臥不寧。
……
太原郡,與冀州有太行一山之隔。
在留守府後堂當中。
高坐着一位華服披身,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臉色有些難看;下方是一位留着短鬚,氣質沉穩淡定儒士。
主位者,是掌河東道政大權的太原留守李淵和心腹劉文靜,兩人一邊對飲,一邊議事
“肇仁(劉文靜字),朝中發來調令,聖上封我爲尚書右僕射,入閣爲相,讓我即刻赴任!”李淵嚴肅道。
醉態可掬的劉文靜不屑一笑,“無非是要把大人哄去江都而已!到了江都,要殺要剮還不是聖上說了算?”
“依你之見,該如何應對?”李淵憂心忡忡。
“自然不去了。”
李淵道:“理由又是什麼?”
“劉武周不就是最好的理由麼?”劉文靜道:“王威一再催大人北上平叛,那就去打一場敗仗,若是大人在大戰‘受傷’,那理由就有了。”
“敗仗?”
劉文靜道:“對大人而言,劉武周起事可以說是天賜良機,整盤棋都活了!太原尚有兩萬忠於朝廷的軍隊,他日大人起事,這是非常強大的敵人,如今可以借刀殺人不說,還能削弱劉武周實力,等這兩萬精銳消耗乾淨,大人還能堂而皇之重新募兵!”
李淵道:“這確實是一個機會,募集到新兵後,可以用集中訓練的手段,把軍權牢牢控制,然後再率領他們與劉武周作戰,這樣,大軍就不會離開我們的身邊,王威和高君雅也無話可說。”沉吟了一下,李淵接着又說道:“我們雖說以各種名目收納了近十萬青壯,只是精銳委實太少,就算以後能夠堂而皇之的帶在身邊訓練,也不過是區區兩萬而已,這精兵太少,不足以起事啊,如之奈何?”
劉文靜笑道:“大人根本不用擔心無精兵,打一兩仗之後,就以‘犧牲’的名目將這支見血大軍散於太原各地,然後又換上另外一批,從而達到以戰練兵的目的。”
李淵眼睛一亮,“肇仁之策,妙不可言。輪留打一兩個月,然後從中擇精銳成軍。”
“正是如此。”劉文靜點頭笑道:“而且,關中幾大門閥不是答應大人,將會有精兵相助嗎?”
李淵搖頭道:“獨孤氏、竇氏等世家所說的精兵在長安,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說了,我也不願意被獨孤氏和竇氏所控制,我可以受他錢糧,但軍隊必須由我們掌握!將來站出來奪天下的是我李淵,而不是他們……若是失敗死的是我們,他們損失的只是一點點家奴、糧錢而已。若是成功,他們卻可以藉助軍隊的力量將我們架空。所以我對用關隴權貴的精兵深有顧忌。”
劉文靜低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關隴權貴以軍武起家,藉助這強大力量先後代替西魏、北周,現在大家支持大人取代大隋,以後肯定也會有人要想取大人的江山而代之,總而言之,誰是皇帝,誰就是關隴權貴的公敵就是了……”
李淵不由得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作爲關隴權貴中的一員,他比劉文靜更瞭解關隴權貴的貪婪本質。
他想要得到以獨孤氏、竇氏爲首的關隴權貴支持,就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當然了,獨孤氏是他孃舅家、竇氏是亡妻的孃家,用之也是無妨,李淵就擔心自己最後給他們做了嫁衣,他奪了天下,卻由獨孤氏、竇氏坐皇位,因此,他對這兩家也深爲忌諱,不到迫不得已,他真不想用關隴權貴的軍中勢力。
劉文靜微微—笑,“大人的擔心其實沒必要,因爲那是成功名就之後要考慮的事情。現在藉助獨孤氏、竇氏的力量,至少可以多出四成勝算。而且,大人現在可以借戰爭消耗朝廷這兩萬大軍,以後,同樣可以如此消弱獨孤氏、竇氏在軍中的勢力。”
李淵雙目閃爍着一道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