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將軍,聖上有令,命將軍儘快率軍背上,到虎牢關跟代王(王琬,楚王王世偉之子)匯合!”滎陽滎陽縣,魏陸正在營中查點物資,算計還要用多久,一名小校飛奔而入。
“要撤了嗎?”魏陸有些不捨,他是江淮老軍,從大業十年就跟隨王世充了,南征北戰,從未言棄。
算起來,他也是王世充麾下的老臣了,雖不及王家子弟那般深受重用,但目前也是一郡之丞,王世充對他們這些老將還是相當優厚的。
王世充今天的基業,是他魏陸跟着一路打下來的江山,從當年江南平叛到如今真正有了自己的一份基業,這更有許多兄弟死在滎陽郡之戰中,他甚至比王世充更捨不得滎陽郡。
不過既然王世充都沒有怨言,他魏陸也不好多說什麼,收縮兵力、防禦洛陽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可以保住都城不失
這些年,跟在王世充身邊,魏陸可是很清楚,爲了這洛陽,王世充付出了很多代價,幾萬江淮軍都差點打沒了,剩下的目前都成了軍中中堅力量。
如今,雖然李唐大舉來犯,但他相信王世充能夠堅持下來的。因爲王世充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將倉庫中的糧草輜重全都搬出來,能帶走的全帶走,不能帶走的一把火燒,這些東西就算燒了,也不給那幫人。”魏陸披上了鎧甲,冷哼一聲道。
“喏!”
自有手下將校前去傳令,魏陸自帶親兵準備出城,前往虎牢關與王琬匯合,此去虎牢關還有一百多里路,輕車簡從的話,應該可以儘快趕到。
正當魏陸準備率軍離開之際,一名校尉匆匆跑來,躬身道:“將軍,城門口被人用雜物封堵了!”
“嗯?”魏陸皺了皺眉:“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是鄭家,他們的糧隊車輪全部壞掉了,是而堵在城門口,擋住我軍去路。”
“哈哈哈!”魏陸不禁冷笑起來,車輪集體壞了?騙鬼呢這是。
更不可思議的是四個城門的車輪同時壞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這般搞笑呢?
“既然壞了,那就一把火燒了!”對於這幫狗孃養的世家大族,魏陸可是忍了好多年了,若非是他們首鼠兩端,在滎陽大傳謠言,滎陽怎會流民四起,聖上又何須捨棄這充滿了兄弟們鮮血的重地?若非是他們開城投降,淯陽和襄城怎麼可能丟得這麼快?
而現在這些人的表現更噁心,聖上要遷民入洛陽,協助守城,這些人就跳出來四處施粥放糧,儼然是一副大善人的樣子,吸引百姓留下來,當他們的奴隸佃戶、當牛當馬,早特麼幹嘛去勒?
更可惡的是四處散播流言,將天災人禍都歸罪於王世充,魏陸見過很多無恥的,但這般無恥之徒,他生平第一次遇到。
如今這些人既然敢來搞事,阻礙行軍,那就怪不得他魏陸不客氣了,正一肚子鳥氣沒地方撒呢,這鄭家現在就自己找上門兒來了,那便怨不得他魏陸心狠手辣。
當下招來一名校尉,對他耳語幾句。
“將軍,這……這個不太好吧?”校尉聞言一驚,隨即隱隱有些興奮地搓着手。什麼樣的人帶出什麼樣的兵,魏陸帶出來的兵,自然跟魏陸差不到哪兒去。
“少特孃的給老子裝蒜!”魏陸一鞭子輕輕抽了過去,笑罵道:“其他人去城門前等候,看那鄭家這幫混蛋怎麼說。你不是早就看這些世家大族不順眼了麼?趕緊去幹這一票。如果不幹,我換人。”
“幹、幹、幹!我幹……”
一羣人興奮地跟着魏陸往城門口趕去,等他們到了北門,城門洞已經被滔天大火堵住了。
魏陸一點不着急,就這麼帶兵在一邊看着,任由那大火不斷蔓延,一羣世家僕役焦急的想要滅火,可是火勢太大,卻哪裡撲滅得掉。
“魏陸,爲何燒我貨物!”鄭善果心中大怒,他受人之託,拖延一二,於是就想到用貨物將城門口堵住,讓魏陸出不了城,誰想魏陸這個蠢人竟然直接讓人放火燒,這可是他鄭家半數家當呢,真被燒沒了,他鄭家也要元氣大傷,此刻見魏陸過來,當即怒罵了起來。
“本將聽說城門被雜物所阻,既然全是無用雜物,那便燒了得了,大家都省時省事。”魏陸坐在馬背上,懶散懶散的說道。
“荒唐,那是我鄭家的財物,怎會是雜物,還不快讓人救火!?”鄭善果怒罵道。
“本將只受聖上之命行事,不如鄭先生先去洛陽找聖上下命令,末將也好辦事。”魏陸悠然的欣賞着大火將城門洞整個籠罩,笑着說道:“再說了,你們若是丟失了物品,肯定又會賴到我們頭上。這種蠢事,老子不上當了。”
以前王世充爲了收攬世家之心,讓地方軍士務必打好關係,將士們依照上級吩咐,對世家大族給予便利,很多次幫世家大族將陷入泥濘中的大車擡出來,結果一身是泥不說,結果還被誣告盜竊,他的屁股都捱了好幾頓板子了,這種好心沒好報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了……有空的話,他寧願天天幫普通老百姓,一句句真誠的道謝,讓他心中暖洋洋的。
鄭善果見魏陸不買自己的賬,心中更急了,只能放低姿態道:“魏將軍,城門被大火所阻,往來百姓皆會受阻,而且將軍也要出城,如此豈不是延誤軍機了麼?”
“很快就會燒完的,本將一點不着急,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看這火勢,最多就一兩個時辰而已。誤不了大事。本將現在什麼都沒有,就只有時間。”魏陸懶洋洋的說道。
“魏陸,休要欺人太甚!”鄭善果一把抓住魏陸的馬繮,厲聲喝道:“我鄭家這批貨物若是沒了,莫說是你,便是那王世充也休想好過!”
“這便不勞你操心了。”魏陸冷笑道。
“將軍,襄城方向來報,說是唐軍正往陽翟集結。”一名斥候在城門外縱馬,一臉嚴肅的看着道。
“鄭先生,你這蠢貨,壞得可真是時候啊?”魏陸不屑一笑,扭頭看向鄭善果道。
他知道鄭家女子鄭觀音是李建成的良娣,王氏病死以後,正式成了李建成的太子妃,鄭家這麼搞事,一定是受了李唐的蠱惑。
“哼!”鄭善果黑着臉,冷哼了一聲:“只要將軍着人救火,在下可以幫將軍勸退來犯之敵。”
魏陸看着鄭善果,得意洋洋的說道:“鄭先生,魏某讀書少,以前呢,也是粗人一個,可自從坐鎮滎陽以後,這虧吃多了,人居然一下子就聰明瞭,你說奇不奇怪?”
“我跟鄭先生說啊。人家李唐費盡心機的殺向滎陽,無非就是要將我留在這裡,免得洛陽多一分力量。他們會因你一句話退兵?是先生你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將我當成傻子了?”
鄭善果撇過頭,黑着臉道:“我自有計較,否則火勢一停,便是將軍葬身之時了。”
“我真的好怕怕啊……”魏陸一臉驚慌的看着手下道:“快告訴我,唐軍派來了多少人馬?”
“回將軍,看其陣容,怕是不下兩萬人!”外面那名斥候答道。
鄭善果得意的看向魏陸:“將軍此時醒悟還來得及,若願意歸降,在下可爲將軍引薦一二。”
“豬狗不如的老東西!”魏陸臉上驚慌神色消失,一腳踹在鄭善果的胸口,直接將鄭善果踹飛了出去:“老東西,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本將隨聖上南征北戰,莫說兩萬,當初李密幾十萬大軍來襲,老子都沒皺過眉頭,兩萬兵馬就想嚇住我,門兒都沒有。”
“家主,大事不好了,您快看!”鄭善果還想說什麼,一名家丁指着城中的方向驚恐大叫。
鄭善果擡頭看過去,卻見城中一簇濃煙升騰而起,隱隱能看到火光飛竄。
那是鄭府!
鄭善果面色猙獰的撲向魏陸,厲聲喝罵道:“狗賊,我跟你拼了!”
“砰!”
鄭善果還沒碰到魏陸,便被一名士兵踹飛了出去。魏陸低頭看向鄭善果,冷笑道:“你可別冤枉好人了,我人在這裡,如何能燒你家房子?”
“一定是你指使人做的。”鄭善果怒道。
“你怎麼知道?”魏陸指着火的城門道:“就像我猜是你讓人阻我去路一般,我沒有證據,所以我不能說你是故意的;你無緣無故的說我燒你房子,那你的證據呢?”
“我……”鄭善果頓時說不上話來。
“將軍,火燒完了,那鄭家老宅,過了今天,連渣都不會剩。”就在這時,一名校尉帶着幾十名士卒從一條巷子裡出來,遠遠地,就興奮的大聲道。
“小聲點兒,別讓人知道是我讓你們乾的。”看着鄭善果吃人的目光,魏陸佯罵道。
“哦!”士卒們看了一眼鄭善果,若無其事的來到魏陸面前,躬身道:“啓稟將軍,任務已經圓滿完成。”
“歸隊!”魏陸揮了揮手,看着鄭善果道:“鄭先生莫要介懷,這錢財乃身外之物,燒了就燒了。其實你真的應該感謝我,至少本將沒將你滿門抄斬!”
“我能有今天的智慧,全拜你們鄭家所賜,感激不盡。嘿嘿,鄭家果真是書香門第,連被算計的人都被算計聰明瞭。”
“你……”鄭善果如何看不出對方是在戲耍自己,但就如同自己擋了對方退路,對方拿自己沒轍,此刻對方就是用同樣的方法告訴自己,你的家產就是我燒的,沒有證明的你照樣拿我沒轍。
“你,可以滾了!”魏陸看着鄭善果道。
鄭善果大怒:“你說什麼?”
“本將心情好,讓你滾你就滾,膽敢再拿那雙狗眼瞪我,我就剜了它!”魏陸冷冷的看着鄭善果,眼中殺機畢露。
鄭善果心中一凜,面色難看的轉身就要離開。
“本將讓你走了嗎?”魏陸揮了揮手,頓時有兩名將士攔住了鄭善果的退路。
“你想如何?”鄭善果豁然回頭,厲聲喝道。
“本將是讓你滾!”魏陸俯身看着鄭善果:“怎麼就這麼笨呢你?”
“你……”鄭善果大怒,厲聲道:“士可殺不可辱!”
“那就殺了!”魏陸一揮手,兩名士兵抽出腰間的刀子,就要動手。
“等一等!”鄭善果深吸一口氣,大義凜然的說道:“我滾、我滾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