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的大軍分成三部,兩部駐紮在彭城以外,一是宇文智及率領三萬大軍坐鎮北城郊,以防瓦崗主力;另一部是司馬德戡爲首的西大營,人數有兩萬左右,宇文化及親率三萬爲中軍大營,而在城中,還有五千精銳部隊守禦。
在西大營中軍大帳。
司馬德戡、裴虔通、趙行樞等十幾名將領聚在一起,緊急商議對策,他們得到消息,宇文化及要將他們的人頭交給竇建德,這讓大家勃然大怒。
“原以爲除掉了楊廣,大家的日子會過好,沒想到宇文化及比楊廣更甚萬倍,早知如何,誰爲他賣命。”
“他現在明顯是讓我當替罪羊,把弒君責任推到我們頭上,和他宇文化及無關!”
帳內的將領,一個個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着。
“要不,我們自己悄悄回關中。”一名將領提議。
令狐行達恨恨的說道:“宇文化及昏庸無能,貪財好色,他根本不是楊侗的對手。也不會是整軍再戰的李密的對手。我們如若無根飄萍,遲早被路上的各大軍閥吃個乾淨。”
裴虔通冷冷道:“想活命就拿辦法出來!現在怎麼抱怨都沒用了。”
帳中將領都參與江都宮亂,逼死楊廣都有他們的分,衆人一聽司馬德戡這麼說,心中十分惶恐,七嘴八舌的出起了意見,有人說投降李密、有人說投降杜伏威、也有人投降王世充,也有人說逃走。
“逃能逃到哪裡去?幾百騎兵足以將我們輕易抓住,抓回來他宇文化及殺人的理由更充足。李密、竇建德都接受了楊倓的招安,名義上尊隋,我們投降任何人都會死。”
裴虔通否決了逃跑和投降的可能,衆人頓時沉默了,他們已經意識到,他們只能反擊一條路。
“大家聽聽司馬將軍的說法!”副將趙行樞知道司馬德戡一定有了方案,纔會把大家召集起來。
所有人都向司馬德戡望去,他是軍職最高之人,趙行樞接着對司馬德戡道:“請將軍直接告訴大家該怎麼辦吧!”
司馬德戡道:“我們如同喪家之犬,投降誰都是死路,唯一的活路就是隱姓埋名,躲在不認識我們的巴蜀定居,在那裡當一個富家翁,然後悄悄把關中親人接去,好生享受下半輩子生活,大家以爲呢?”
衆人紛紛點頭,大家在刀頭上過舔血生活,爲的就是升官發財,如今升官無望,那發筆財富去做富家翁也好,可怎麼發財是關鍵。
司馬德戡見大家被說動,便低聲道:“我想大家都知道,宇文化及從江都宮、江都城運出的珍寶便裝滿了千多車,如今都被宇文化及運進了彭城行宮,而那些文武百官加起來也有幾百車財富,我的意思就是奪回屬於我們的珍寶,大家發財後各奔前程,有了這些珍寶錢財,不僅下半輩子享受榮華富貴,連養幾代幾十代人都夠,大家幹還是不幹!”
“幹!”衆人眼中都露出興奮激動之色,司馬德戡連忙‘噓’了一聲,低聲道:“我們今天夜裡從西門攻進彭城,搶奪珍寶,然後迅速撤退,找個地方分了錢財,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大家散了夥,哪怕有人被抓出來,也不用牽連他人。”
司馬德戡見大家接受了他的方案,緩緩道:“我們手中兵力加起來估計有兩萬人,宇文化及喜歡在行宮縱慾,行宮守軍最多五千人,而宇文智及率領大軍在彭城以北和瓦崗軍對峙,我們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先砍了宇文化及的人頭,再號召軍隊譁變,我們就可以趁亂逃走。”
所有人都被打動了,司馬德戡連後路都想好了,十分可行。令狐行達咬牙道:“說幹就幹,今晚我們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理應如此!”司馬德戡一句話做出了決定。
商議完畢,衆將各自回營準備,留下司馬德戡和裴虔通、趙行樞繼續商量細節,大營開始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參與議事的諸人之中,曾爲太醫的張愷是資歷淺的一個,他憂心忡忡回到家裡想了許久,最終他咬緊牙關,奔向了府衙。
府衙之內,宇文士及正在替宇文化及批改奏疏,宇文化只會聽一聽朝務,也從來不會發表意見,最後把奏疏拿回來給二弟宇文士及批閱。
宇文士及雖然被封爲內史令,但實際上也是無所事事,他心情極爲不好,如同枯槁一般,自從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發動江都官亂以後,妻子南陽公主便疏遠了他,然後不吃不喝,整整一年,連他和兒子宇文禪師的面都不見,無奈,只得悄悄地將南陽公主送去了鄴城,與至親的親人團聚,而兒子宇文禪師每天哭着找孃親,這讓宇文士及極爲苦惱。他和副手牛方裕關係極好,時常在府衙裡聊天。
“今天傳來消息,這個消息可是很不利啊!”
牛方裕放下筆道:“主公和竇建德結盟之事嗎?”
宇文士及嘆氣道:“本來竇建德和南隋態度曖昧,之前說是可以商量,但態度又不明確,也不知他到底是和我們結盟呢,還是和李密結盟對付我們,而我們糧食不足、士氣低迷,真會是李密的對手嗎?”
牛方裕道:“我已經勸主公儘量拖延和李密決戰,如果再拖一個月,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爲何?”宇文士及不解地問。
牛方裕眯眼笑道:“王世充與南隋朝廷的關係已經陷入了不死不休的絕境,兩者之間,遲早就會分出高下。而李密做夢都想挾天下以令諸侯,所以接受了招安,一旦洛陽有事兒,他會回師洛陽的。”
“挾天子以令諸侯?”宇文士及嗤笑道:“他能命令得了誰啊?”
“最少,他得到夢寐以求的洛陽,若是落到王世充之手,瓦崗軍將陷入一個四面包抄的絕境,東有青州竇建德等人,東南有我們,南有杜伏威、西有王世充,西南有蕭銑,而在北方,還有那一頭猛虎。如果奪到洛陽,他可以少去一路敵人,甚至還可以和關中李淵結盟,減輕來自北方楊侗、西方蕭銑的壓力。”
宇文士及剛要開口,帳門外有士兵稟報,“啓稟先生,張愷先生說有緊急情報。”
“讓他進來!”
片刻,張愷走進大正堂,焦急道:“二公子,司馬德戡、裴虔通他們決定今晚發動叛亂,襲擊彭城行宮,搶奪珠寶。”
宇文士及和牛方裕同時吃一驚,急忙問道:“什麼時候之事?”
“就是剛纔,情況非常緊急,請二公子儘快告之主公。”
宇文士及點頭道,“我知道了,先生且先回,他的忠心我一定會轉告大哥,不會虧待先生。”
張愷退了下去了,宇文士及皺眉,“牛兄,你認爲是真的嗎?”
“司馬德戡本就爲利、爲利而說服主公與三將軍謀反,他現在撈不到半點好處,心中憤恨可想而知,當初我勸主公奪他軍權,主公卻遲疑不決,現在禍事來了。”牛方裕站起身道:“我現在立刻稟報主公。”
望着牛方裕的背影,宇文士及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他十分看不好自己的兄長,早就有了降唐的心裡,憑藉他和李淵的關係,李淵絕不會虧待他,可是他又丟不下家族,心中矛盾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