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望着案几上厚厚一摞卷宗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去接,凝重的眼神裡掠過一絲疑惑。
他察覺到遊元對他的冷漠、輕蔑甚至還有一些憤怒,他可以想像得到像遊元這樣出身好學識好在官海沉浮數十載卻鬱郁不得志的老官僚,在看到自己這樣一個出身卑賤粗鄙不堪因殺人而建功卻在仕途上“風馳電摯”的年輕武夫的鬱憤情緒。設身處地的想想,換位思考一下,伽藍覺得自己也做不到“雲淡風輕”。誰都知道功名利祿是身外之物,但又有幾人能在看穿世事超然物外?
兩人在官階上雖然只差一級,但各方面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有天壤之別。遊元因爲在心理上佔據着巨大優勢,所以他很好地壓制了負面情緒,表露出來的是中樞大員的威嚴,是世家望族的高傲,而伽藍也謹守本份,不卑不亢,沉穩有度,並沒有表現出野蠻人的狂妄和無禮。
兩人第一次見面印象尚可,伽藍俊偉相貌和穩重氣質讓遊元勉強接受,而遊元的剛毅和冷傲也沒有給伽藍帶來什麼過分威壓,不過伽藍到感覺兩者之間的距離非常遙遠,遠到讓他很無助。
此次黎陽之行,伽藍若想力挽狂瀾阻止楊玄感的叛亂,首先就要贏得遊元的信任,但遊元是中樞御史臺副官長,高高在上,除了身份地位權勢上的巨大差距外,還有派系之間的巨大隔閡。
伽藍是西北人,是裴世矩的親信,是薛世雄的老部下,他的從五品官階的獲得,不是因爲本身的功勳,而是因爲他的背後有裴世矩和薛世雄,有河東裴家和薛家兩大世家,所以他才創造了奇蹟,而伽藍和裴薛兩大世家都是關隴人,從維護他們自身的利益出發,他們首先要維護帝國的利益,維護皇帝和皇族的利益,維護關隴人的利益。遊元是河北人,是山東一系,這個山東指的是太行山以東包括中原河北河南山東和兩淮的大河中下游廣袤地區,而山東人一直以來就遭到了關隴人的遏制和打擊,所以兩者之間利益的出發點完全不一樣,根本不存在信任的基礎。
沒有信任談何合作?沒有合作又如何阻止或者摧毀楊玄感的叛亂?
伽藍爲此有些埋怨裴世矩,既然要派人來幫忙那就應該派個心腹,派個山東人過來豈不自找麻煩?但想來裴世矩在這件事上也沒有決定權,只能做幕後推手,他也沒有辦法一次次影響到皇帝的思考和決策。從皇帝的立場來說,派遣遊元去黎陽督運糧草其實考慮得很全面。御史臺有一個御史大夫和兩個治書侍御史,三個官長,其中最高官長御史大夫裴蘊是江左舊臣,治書侍御史游元是山東舊臣,還有一個治書侍御史據薛德音說是關隴人,出自關中韋家。皇帝當然擔心韋家與楊玄感沆瀣一氣了,而御史大夫裴蘊隨侍皇帝左右不可遠離,那也就剩下一個山東人遊元了。讓山東人去監督關隴人,顯然是一個好辦法。
只是伽藍覺得不好,非常不好。遊元去黎陽是督運糧草,既不會聽從他的建議,更不會屈服於禮部尚書楊玄感的壓制,假如遊元爲了派系之爭一定要在黎陽造出事端來,屢屢彈劾楊玄感,逼得楊玄感提前造反,那麼遊元是在皇帝面前立了功,但伽藍卻失去了拯救帝國的最好機會,而遠征軍也極有可能就此失去重要糧道,最終不得不半途而廢,如此受損的不僅有帝國利益,皇帝和中樞的利益,也損害了中土蒼生的利益。
伽藍打算先了解和熟悉一下游元此人,然後再設法尋找對策,不料這纔剛剛見面寒暄閒聊幾句,遊元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要拿伽藍這把鋒利的刀“大開殺戒”了。殺誰?殺楊玄感嗎?這卷宗裡是關於楊玄感正在密謀叛亂的證據嗎?難道皇帝和中樞早就知道楊玄感要叛亂了?
旋即伽藍否決了這個荒謬的猜想,他注意到遊元提到了“平虜渠”,而據薛德音的介紹,平虜渠是滄州到巨馬河一段水道,途徑河間郡和渤海郡,這兩個郡位於河北東北部,都是大郡,有很多著名的山東世家權貴,比如河間張氏,渤海高氏,這些世家雖然沒有王崔盧李鄭五大世家聲名顯赫,但也名揚天下,比如渤海高氏,就有天下高氏出渤海之說,高氏齊國的皇族高氏便是出自渤海,帝國第一重臣高熲(jiong)也是出自渤海。
念頭閃爍間,伽藍更想到了河北義軍的聚集之地豆子崗,也在渤海。
大業七年(公元年),帝國發動第一次東征,大河兩岸的十二衛府諸鷹揚和數以百萬計的民夫遠赴遼東戰場,而同年黃河洪水氾濫淹沒大河兩岸三十餘郡,帝國選擇了戰爭,忽視了賑災,導致山東災民揭竿而起,從齊郡的王薄佔據長白山開始,各地烽煙四起,起義者此起彼伏、前赴後繼,尤以大河兩岸的形勢最爲嚴峻,而起義者的集中之地就是河北的高雞泊、豆子崗,還有大河南岸的濟水河一線。
伽藍霍然想到了遊元的目的,頓時心神震顫,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霎時淹沒了全身。
壞事了,遊元把目標弄錯了,他把矛頭對準了河北義軍,對準了那些打算乘着帝國遠征軍第二次攻打高句麗河北鎮戍兵力空虛之際,大肆洗劫運河糧道以壯大自身實力的河北義軍,而不是正在黎陽謀劃叛亂的楊玄感。
遊元眼神冷冽,似乎要看穿伽藍的心靈,看到他心裡的緊張和惶恐。
伽藍悄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伸出雙手,把那捲厚厚的卷宗拿到手上,緩緩打開。
果然,正是河北河南山東等地呈奏的關於各路叛賊的具體情況。
去年的大旱災橫掃山東各地,河南河北再遭重創,民不聊生,偏偏這時候帝國開始了第二次東征,導致大河兩岸的形勢雪上加霜,一發不可收拾,各路義軍隨即蜂擁而起,形勢已經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渤海郡的豆子崗雲一帶集衆多叛賊,其中實力強大者有平原賊帥劉霸道、李德逸的阿舅軍,有渤海賊帥格謙、高開道的燕軍,有渤海賊帥孫宣雅、石秪闍的齊軍。
高雞泊位於信都郡和清河郡的交界處,距離大運河不足百里,活躍在這一帶的賊帥也是人數衆多,其中最爲著名者就是高士達、竇建德和王伏寶。
在豆子崗和高雞泊之間,也就是大運河和黃河之間是平原郡和清河郡,也是叛軍集中之地,清河郡的最大賊帥是張金稱,平原郡實力最強的賊帥是郝孝德和劉黑闥,另有賊帥杜彥冰、王潤也是實力不俗。
大河以南,叛軍集中在濟水一線,由東向西,最負盛名的賊帥就是北海郡的郭方預、秦君弘,齊郡的王薄、孟讓,濟北郡的甄寶車、張青特,東郡的翟讓、單雄信,濟陰郡的孟海公和王伯當等,大大小小的賊帥多達幾十人。
伽藍越看越是心驚。他從卷宗上看到的不是賊帥的多少,不是叛軍的人數,不是各地嚴峻的形勢,而是死在戰亂中的無辜百姓。叛軍燒殺擄掠,肆意砍殺。各地郡縣和地方軍在鎮壓過程中也是血腥殘忍,殺人盈野。地方豪望任俠或據壘自守,或集鄉勇討捕,不管是爲了自保還是其他目的,免不了要大開殺戒。大河兩岸血雨腥風,整個卷宗上看到的都是血淋淋的屍體,都是無辜百姓絕望的泣號。
伽藍掩上卷宗,神色冷峻,眼裡更是充滿了憤怒和悲哀。
遊元一直在等待,一直在觀察,看到伽藍把卷宗放到案几上,他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有甚見解?”
“天災,人禍。”伽藍熱血上涌,忍不住咬牙切齒。
遊元面無表情,追問道,“何謂人禍?”
“自先帝開國,先有官倉,後有義倉,目的是積糧防災和朝廷用度。西征也罷,東征也罷,所用粟帛皆出官倉,即便官倉不足,也是補自江左義倉,否則陛下爲何開鑿永濟、通濟、邗溝和江南河四渠?前年水災,去年旱災,以大河兩岸郡縣爲重,而大河兩岸郡縣都是富裕郡縣,義倉充足,再加上還有東都附近的黎陽、河陽、洛口三大官倉,即便有遠征需要,也足以調撥一部分粟帛用以救災,何以會出現餓殍遍野之慘狀,逼得災民揭竿而起?”
“朝廷傾盡全力東征,或許賑災不利,但地方郡縣既有義倉,又有陛下聖旨,爲何不能救助災民?爲何讓形勢惡化到如此地步?”
“退一步說,就算地方郡縣賑災不利,就算有人揭竿而起舉兵叛亂,但以東都鎮戍兵力,以大河兩岸的留守地方軍,再加上陛下給予各地郡縣的討捕權限,也完全有實力在最短時間內剷除叛亂,然後輔以積極賑災,開倉放糧,當可迅速穩定形勢,但爲何今日叛賊蜂起,生靈塗炭?”
“這是人禍,徹徹底底的人禍。”
遊元的表情依舊冷冽,但眼神裡卻掠過一絲驚訝。一個西北戍卒,竟然對山東叛亂有如此一針見血的認識,實在令人吃驚。這是誰告訴他的?裴世矩?抑或是薛世雄?不管是誰,能把山東叛亂背後的隱秘完完全全地告訴他,足以說明這個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樣,要利用這位來自西北的野蠻人大開殺戒,戡亂整肅,迅速扭轉局勢。
遊元沉吟稍許,果斷試探。他必須知道伽藍背後之人的底線,否則不好定計。
此次南下黎陽,他名爲督運糧草,實際上在他看來就是平叛,把運河兩岸的叛軍一掃而光或者全部趕走,總而言之,糧道安全了,糧草輜重才能源源不斷送到遼東。糧道不安全,楊玄感以此爲藉口拖延運送速度,他如何去督促?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己這趟就是被皇帝和中樞那幾位重臣利用了,充當開路先鋒來了,這路開不好,延誤甚至阻礙了遠征軍的攻擊,楊玄感固然有罪,自己也跑不掉。
原因很簡單,現在大河兩岸混亂局勢的幕後推手就是山東人。
帝國的官倉歸朝廷管理,各地郡縣的義倉則由社司(鄉官)管理,不受官府控制,這樣遇到災害就可以開倉自賑。隨着帝國統一,百姓安居樂業,義倉的粟帛存儲數量驚人,這是一筆巨大財富,於是官府動心了,世家權貴盯上了,在他們的聯手努力下,開皇十五年(公元595年),朝廷下旨,以義倉管理不善爲由,將管理權收歸地方官府。如此一來,義倉就成了地方官府和地方世家豪望的“小金庫”,特權階層置百姓的安危於不顧,貪婪而無恥地公開“搶劫”百姓。
山東各地官府的主要屬官當然是山東人,這些山東籍的官吏和各地的世家豪望當然抱成一團,如此一來,地方勢力盤根錯節異常強大,導致各地官府的主要官員諸如太守、郡丞、縣令甚至包括地方軍的官長都尉、副都尉都不得不主動妥協,而這些主要官員大部分來自關隴,由此導致的後果是大家狼狽爲奸、沆瀣一氣,爲謀私利而侵害帝國利益。
義倉的粟帛就這樣被瓜分了。當水災旱災接踵而來的時候,如果義倉是空的,當然無法賑濟,退一步說,就算義倉是滿的,但在權貴官僚的眼裡,那已經不是黎民百姓爲了防災自救而自掏腰包年復一年儲備起來的粟帛,已經變成了他們私有財富,既然是他們私有財富,豈肯送給黎民百姓?豈肯拿去救一羣螻蟻的性命?
這是私,從山東人的“公”來說,他們與關隴人之間有亡國之恨,有滅族之仇,而關隴人對他們實施的長久的遏制和打擊政策,讓他們失去了很多的權力和財富,山東的世家望族正在急驟衰落。爲此,他們要反抗,要鬥爭,要打破這種“不公平”的制度,而逼着黎民百姓去造反,甚至充當“馬前卒”,親自赤膊上陣,帶着“災民”去造反,正是他們一直等待的、蓄謀已久的一次改變命運的絕佳機遇,恰好此刻皇帝帶着帝國大軍遠征遼東,而皇帝的新政觸犯了世家權貴的利益導致皇帝與關隴權貴矛盾異常激烈並在第一次東征中徹底爆發,此刻國內國外朝野上下矛盾重重危機四伏,此刻不造反更待何時?
此刻,關隴權貴呢?關隴權貴與皇帝,與以皇帝爲首的改革派已經“撕破臉”了,在國外遠征戰場上與皇帝對着幹,在國內平叛戰場上不但不出力反而推波助瀾,有意把形勢推向危險的邊緣,以便他們渾水摸魚亂中取勝。楊玄感的叛亂蓄謀已久,爲了這一天,爲了推翻皇帝和改革派權貴,首要前提就是國內國外局勢要亂,越亂越好。
山東人高興壞了。山東的世家權貴、地方郡縣官僚與那些赤膊上陣的山東豪望、任俠們裡應外合,默契配合,而關隴人冷眼旁觀根本不作爲,於是在山東黎民百姓的哀嚎中,在山東蒼生的累累白骨中,這些血腥而無恥的“虎狼”們開始了饕餮大餐,他們不僅要吃無辜生靈,還要吞噬帝國,吞噬整個中土。
遊元是山東世家,是文翰泰斗,是宦海老臣,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山東貴族,他謀取的是山東貴族的利益,爲了這個利益,他根本不在乎黎民百姓的生死,他只在乎以最小代價謀取最大利益。
本來他袖手旁觀,樂見其成,但關鍵時刻,皇帝把他“扔”到了山東平叛戰場,迫使他不得不加入到這場血腥的搏殺中。
禮部尚書楊玄感坐鎮黎陽督運糧草,但他面對的是抱成一團的山東人,從山東世家、官僚到賊帥,都不會讓他把糧草輜重順利送到遼東戰場。假如在遠征大戰最爲關鍵時刻,切斷糧道,讓帝國和皇帝再敗一次,那楊玄感就是替罪羊,而楊玄感的勢力現在是關隴貴族中最爲龐大的一個勢力,也是皇帝的對手,那麼可以想見,皇帝一定會藉此機會把楊玄感和他的勢力徹底擊潰。關隴人遭到重創,帝國賴以成立的權貴根基在一次次的打擊下轟然坍塌,帝國這座大廈還能堅持多久?假如帝國分崩離析了,山東人就有機會重建帝國;假如帝國堅持下來了,山東人也能代替關隴權貴成爲帝國根基,在帝國的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中獲取最大一塊利益。
楊玄感怎麼辦?關隴人怎麼辦?
山東人的目的很簡單,把他逼上絕路,逼着他造反,逼着關隴人自相殘殺最終分崩離析。
然而就在這時候,皇帝把遊元一腳提到了黎陽,把這個純正的山東本土權貴的領袖級人物放到了這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上。
遊元難以抉擇。對他來說,最大的利益是什麼?很顯然,支持皇帝,選擇站在皇帝一邊。
他是山東大世家大權貴,而山東的地方豪望、寒門官僚和黎民百姓都是他奪取權力和財富的工具,該用的時候用,該拋棄的時候拋棄,所以,就像裴世矩所暗示的,他若想在當前形勢下撈取最大功勳,那就是幫助皇帝贏得東征的勝利,同時幫助皇帝擊敗以楊玄感爲首的關隴貴族保守勢力,而要達到這兩個目的,就必須犧牲山東叛軍。
山東叛軍的使命結束了,遊元決定大開殺戒了。
遊元拿什麼去屠殺山東叛軍?他是山東人,在形勢沒有徹底明朗之前,在危機時刻存在的情況下,遊元不能赤膊上陣,他必須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所以,他需要一把殺人的刀,這時候,裴世矩送給了他一把刀,一把鋒利的殺人刀。
“將軍可有良策?”
遊元臉上冷色更重,眼神愈發傲慢,即便是徵詢問計,也給人一種居高臨下之感。
伽藍把雙手放在卷宗上,眼裡驀然涌出滔天殺氣,“殺”
遊元皺眉,眉頭上那三道深深皺褶猶如溝壑。
“水路安全了,但黎陽未必安全。”
遊元兩眼如炬,緊緊盯着伽藍的眼睛,仿若要看穿他的心靈。這是一句很直白的試探。皇帝一到臨朔宮就關注伽藍和他的西北馬軍團,兩天內傳出數道命令和口諭,最終把他派遣去了黎陽,這背後蘊藏的深意對於遊元來說應該是一目瞭然,但真的如他所猜測嗎?皇帝派伽藍去黎陽就是爲了發出在遠征勝利後打擊楊玄感的信號嗎?皇帝派遣自己去黎陽,就是爲了讓自己出面扭轉河北局勢,確保糧道安全,並充當皇帝打擊楊玄感的急先鋒嗎?
山東局勢一發不可收拾的緣由,山東人的那點齷齪心思,皇帝當然清楚,他又不是傻子,他身邊的大臣更是目光如炬,此刻皇帝爲了遠征的勝利,毅然以伽藍爲信號向山東人伸出了善意之手,那意思很清楚,你把糧道給我,保證我遠征的勝利,我就幫助你們打倒以楊玄感爲首的關隴勢力,然後改變你們山東人目前飽受遏制和打擊的艱難處境。
遏制和打擊山東人的不是我這個皇帝,而是主掌帝國朝政的關隴貴族集團。你們山東人試圖利用山東黎民百姓的造反來脅迫我打擊關隴貴族,我滿足你們的要求,但前提是,你們必須保證我遠征的勝利,否則,你遊元就要承擔遠征失敗的責任,以你遊元爲首的山東貴族集團就要給以楊玄感爲首的關隴貴族集團陪葬,你們統統都得死,你們都死了,我的新政實施起來就更輕鬆更有保障,帝國也將在新政的引領下迅速走向強大。
遊元無法揣測到皇帝的心思,他擔心自己上當中計,最終帶着山東人與關隴人打得兩敗俱傷,但裴世矩可以揣測到皇帝的心思,所以他必須知道裴世矩的真實想法,知道皇帝的底線在哪。
“黎陽是個戰場。”伽藍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爲楊玄感要舉兵叛亂。”
遊元心神驟跳,一雙眼睛驟然眯起,以掩飾他此刻的震驚。
楊玄感要叛亂?這怎麼可能?皇帝和裴世矩如果知道楊玄感要叛亂,還會讓他坐鎮黎陽督運糧草?
“證據?”
伽藍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船艙門口,拉開門,把站在艙外的薛德音拉了進來。
薛德音掀起帷帽,衝着遊元深施一禮。
“是你?”遊元發出一聲匪夷所思的驚呼,“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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