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陳說利害關係,廳中諸人的心裡重新泛起了嘀咕。
楊老醉眼中精光閃爍,沉聲追問道:“不錯,李法主。即便我們將書信交了出去,你又如何能確保我們不被殺人滅口?”
李密的眼光緩緩掃過衆人,淡然笑道:“各位,我李密說得出做得到,只要將書信交付給我,並對天盟誓不將此事泄露,我擔保各位沒有一絲危險,非但如此,尚書大人也不會虧待了各位。一旦大事有成,諸位都是有功之人。”
此言一出,齊國遠與李如珪兩人臉上都帶出了一些笑容,脫口問道:“法主兄,你說的可當真?”
“哈哈,自然當真,兩位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三郎麼?憑我與三郎的交情,難道我還會害他麼?”
王伯當連忙點頭稱是,齊國遠李如珪心中駑定,長長吁了口氣。
楊老醉鼻中卻是冷冷哼了一聲,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李法主,這許多人的性命,可不是光憑着你一張嘴就能擔保下來的?”
李密頗爲自信的放言道:“這點諸位不用擔心,這區區小事,尚書大人還是會給我一些薄面的。”
說這話的時候李密神色頗爲自得,左顧右盼之際,好似已經十拿九穩一般。
突然角落裡傳出嬉笑聲,李密掉過頭看去,卻是胡刀在那裡陰陽怪氣的說道:“鬧了半天,這許多人的性命在這位李密先生的眼中,不過是區區小事而已,我們這些草民,還真是難入這法主兄的法眼啊。”
那腔調極其怪異,惹得蕭炎撲哧就笑了出來,也附和着冷笑道:“沒錯,就不知這區區小事,在李密先生的心中,到底有多大份量,又是如何能做得了主呢?”
邊上的謝英超連忙扯了一下胡刀的衣袖,略帶歉意的對李密說道:“法主兄還請見諒,我這兄弟說話比較直。”
李密被他兩人嘲弄,不禁也有些火氣,當即板着面孔道:“在下好言相勸,既然還有人不信任李密,也罷,三郎,算哥哥無能爲力了,告辭!”
他這一擺出要走的架勢,王伯當哪裡肯答應,連忙拉住,開口道:“大哥說哪裡話來,還請稍待片刻,容大夥再細細琢磨琢磨!”
齊國遠李如珪也趕忙站起身來,扯着嗓子喊道:“法主兄,方纔你爲我們兄弟着想,我們兄弟自然聽從就是,還請留步!”
李密本來就只是做個樣子,此時聽他們三人這般說話,也就停住了腳步。不過他心中也明白,別看剛纔胡刀與蕭炎兩人一唱一和與自己作對,說到底這裡面真正拿主意的還是楊老醉與楊戈兩人。
於是偏過頭來,對着楊戈淡淡說道:“楊兄弟,不知你有何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楊戈卻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而是長身而起,衝着王伯當說道,“三郎,你可信任法主兄的這番言辭?”
衆人皆不知他的用意,王伯當也是一愣,脫口而出:“我自然相信!”
楊戈灑然一笑道:“也好,對三郎的兄弟義氣,在下一直欽佩的很。既然三郎說可以信任,我自然也相信法主兄的說話。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法主兄,也莫要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自然同意將書信拱手交出,再無二話。”
李密不由欣喜,連忙問什麼事請?
王伯當更是對楊戈這番信任的言語激盪起心中義氣,只要楊戈所言不過分,他自然會據理力爭,不讓他們吃虧。
楊戈看一眼楊老醉,斬釘截鐵的提出一個要求:“很簡單,我等一行本要去往洛陽,眼下追兵封山堵住了去路。只要讓他們讓開通道,讓我們平安渡過濟水,這書信自然不在話下,關於此事我們也守口如瓶,絕不泄露半點風聲。”
李密心中咯噔一下,遲疑道:“讓開通路放你們過濟水自然是情理當中,但是,如果你們不遵守承諾,卻又該如何是好?”
楊戈哈哈大笑道:“法主兄,這點我早已想到。你我都相信三郎一言九鼎,此行就拜託他與我等同行,書信放於三郎身上就是。想來你也不至於認爲三郎會失信於你吧?”
李密皺着眉頭,不由的看向王伯當。後者點點頭,示意沒問題,請他放心就是。心中一定,將目光投到了楊老醉身上,笑呵呵的說道:“老醉兄,楊兄弟這些話,你可聽清楚了,不知意下如何?”
楊老醉心裡暗自思量,正如同楊戈所言,這書信真如同雞肋一般,不一定能起到什麼作用,卻是個惹禍的禍根,還是早早送出去爲好。
“也罷,既然楊子答應下來,我老醉也沒什麼可反對的。一切照楊子所說就是!”
王伯當看雙方達成協議,心中不免高興,扯開嗓子叫手下嘍囉們,就要大擺筵席,大家也算做個朋友,也是爲了讓李密與衆人的關係緩解一下。
李密卻擺手拒絕,言辭懇切的說道:“山下那些追兵恐怕不耐煩,既然協議達成,我還是早早下山,爲大家早日解憂爲好!”
齊國遠一豎大拇哥,讚歎道:“法主兄果然急仁高義,兄弟佩服!”
待李密走後,楊戈向王伯當深深鞠了一躬:“三郎,我等這番連累了諸位兄弟,還望海涵!“
王伯當趕忙還禮,爽快的說道:“楊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就如同兄弟一般,說什麼連累不連累,還拿我王伯當做兄弟麼?”
邊上蕭炎見兩人親熱,不知怎麼就有些看不順眼,冷聲道:“兄弟可不是那麼好做的。還不知道那李密會不會把你真當成兄弟,而不是賣了送給他的尚書大人。”
王伯當勃然大怒,不悅的說道:“蕭丫頭,李密乃我兄長,你對他無禮,就是對我王伯當挑理了。再說這樣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蕭炎沒好氣的撅起嘴巴,躲到楊老醉身後,做了一個鬼臉。王伯當見她如此,也不好過分呵斥,只是拉着楊戈說話,不再理會她。
楊老醉卻還是眉頭緊鎖,顯然有些放心不下,特地提醒楊戈道:“楊子,雖說三郎與李密親厚,不會害了我們。但爲人處世也當以小心爲上,有些事情我們還是做一些準備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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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戈深以爲然,對王伯當說道:“三郎,正如楊大叔所言,此番你隨我們前去,山寨中缺少得力人手,還是做一些準備,以備萬全的好。”
王伯當雖然不以爲然,不過也不好拒絕兩人的好意,叫過齊國遠李如珪兩人,商量一些穩妥之策去了。
楊戈也將胡刀謝英超叫到跟前,叮囑道:“如果一切正常,自然不用多說。一旦出現意外,你們二人也通知各位兄弟,一切以保命爲主。憑藉大夥自身能力,想來也應該自保有餘。屆時我們到洛陽再行相聚。”
幾個人商量好了聯絡的暗號等等,各自告知手下兄弟,這就準備行裝,準備下山。
還別說,李密的那般自信的確不是空穴來風。等他們到了山口處,李密早就帶着幾名親兵等候多時,見衆人依約前來,熱情的迎接上來,倒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格外親熱。
山口外追兵已經退出了三裡開外,李密也當真守信,一路陪着他們送過濟水。
到得對岸之後,前面再走不遠就是商旅大道。李密點指前方。呵呵笑道:“幾位兄弟,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次雖然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也因此結識了不少好漢。如果幾位不嫌棄的話,等到了洛陽,李密還請各位到舍下做客,以解相思之苦。”
蕭炎颳着鼻子低聲嘟囔着:“也不嫌肉麻,還相思之苦呢。”
旁人自然也不理會她的小心眼,紛紛與李密告別。
李密看向王伯當,遲疑着說道:“三郎,你一身本事,不如隨大哥投尚書大人去吧。”
王伯當將那份信函交給李密,卻是開口拒絕了他的邀請:“大哥,我手下還有一幫兄弟,恐怕暫時脫不了身。以後大哥若有需要小弟之處,儘管開口,小弟自當從命。”
楊戈心中不由一陣暗喜,聽王伯當這話中的意思,看來是打算再送他們一程,然後再回轉山寨了。呵呵,這王伯當能拒絕李密的召喚,看來還不像之前所想的那般唯命是從的愚忠啊。
果然,王伯當送別李密後,主動提出再送諸人一程。楊戈等人自然歡迎,一行人等說說笑笑就往前走去。
也就是一袋煙功夫,距離那大道已經不遠,王伯當看看天色已近正午,心中掛念着山寨裡的兄弟,就開口要辭別衆人。
就在這時,胡刀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翻身下馬,將耳朵貼到了地面上,衆人都是一驚,不知他此舉何意。
“將軍,前方有大羣騎兵,距離此地恐怕不遠了。”
衆人面色爲之一變,紛紛往四周看去。蕭炎眼睛最是尖銳,已是看到前面不遠處,已是揚起了陣陣塵土,果然有大羣騎兵正朝這個方向而來。
楊老醉面色鐵青,悶聲道:“李密奸詐小兒,居然在此佈下伏兵,恐怕要殺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