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謀定後動
楊戈身爲遼東行軍總管,自稱爲遼東總管,李靖則作爲副總管,協助處置日常事務。如今遼東軍佔地面積頗廣,軍馬衆多,其中最爲險要的地方自然就是遼東城、平壤城以及指揮樞紐新義州了。在這三處地方,楊戈也是佈下了重兵。
遼東城,郡守由王猛擔任,通守宋爾癡,同時任命李洛爲遼東將軍,率兵約五萬,負責鎮守遼東城一帶區域;
平壤城,郡守由周文博擔任,通守陳文泰,同時任命謝映登爲平壤將軍,率兵約五萬,負責鎮守平壤城一帶區域;
新義州,郡守由左文龍擔任,通守曹齊生。同時任命胡刀爲新義州將軍,率兵十萬,負責拱衛大本營。
而最爲重要的訓練研究基地身彌島,同樣駐有重病,由楊戈的心腹大將徐慶擔任身彌島將軍,統管島上一切事務。
水軍方面,王思晨成了水軍大統領,樂進蘇釗成爲其副手,分別統帥一隻船隊駐紮在萊州灣與椒島,而王思晨則親率水軍主力駐紮在身彌島上,隨時負責居中接應。
若是再加上北海郡的長孫無忌劉武周,以及高密郡的魏徵郭方預,以及統帥重兵駐紮在下營港的王伯當,可謂是兵強馬壯。
這些駐紮在各地的將領,各個都非等閒之輩,除了楊戈以外,彼此間更是多有不服。但在他們心目中,最讓這些人敬畏的卻不是楊戈本人,也不是副總管李靖,而是餘老三麾下的特種大隊。
說起來,這特種大隊也是一脈相承,其中的中堅力量就脫胎於最早時候身彌島上楊戈訓練出來的那一批人,如今這些人早已今非昔比,作爲特種大隊的老兄弟,擔當了各級軍官,專門負責各項特殊訓練項目。
據說這些人個個都有鬼神莫測的本領,神出鬼沒,根本無從防備。只要是跟隨楊戈時日比較久的,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若是讓這麼一羣人盯上,恐怕再要吃飯睡覺,也不會覺得有絲毫安生的感覺了。
楊戈坐定之後,笑呵呵的衝着王猛打了個招呼。如今王猛雖然名義上成了自己的下屬,但楊戈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王猛被剝奪了軍權之後,一度在身彌島上釣魚,後來經過楊戈勸說後,終於解開了心結,主動出任了遼東城郡守,在宋爾癡以及張方的協助下,負責遼東城一帶的民生政務。
數十萬移民,工作量之大,連王猛這樣的猛人都叫苦不迭,最開始的時候忙的不可開交,但效果卻並不是很好,時不時的會碰上一些麻煩事情,整日被搞的焦頭爛額。不過,讓他慶幸的是,這個難題很快被一個人解決掉了。
這個人的出現,卻是頗有一些喜劇色彩。原因無它,源頭正是蕭炎等四個女人搞出來的女校。
女校成立後不久,隨着名氣越來越大,漸漸的蔓延到了中原區域,首當其衝的就是山東地面。這齊魯之地,本就是詩書禮儀之鄉。近年來雖然盜匪頻頻,但從骨子裡卻是並沒有丟掉那些傳承。當聽聞到遼東新成立了女校,專門招收女子爲學生,傳授一些技藝之時,頓時引起了一番軒然大波。
當地世家族老紛紛出言呵斥,認爲這是傷風敗俗之舉,甚至有個別人專程前往面見長孫無忌魏徵等人,請求代爲轉告遼東總管楊戈,務必要取消這所謂女校,以還我朗朗乾坤。長孫無忌魏徵自然一笑了之,哪裡肯做這等無聊之事。
那些族老無奈下,兀自管不住嘴巴,卻沒想到的是,憑藉着他們之口,這女校的聲名卻是越來越響亮了。這其中,就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力,非要吵吵嚷嚷也要去女校,竟是不管不顧那屬於原本苦寒之地的遼東。
如此一來,這山東諸郡縣的世家豪門,爭相將目光投到了遼東。一番關注下來,這些山東世家竟是隱隱感到吃驚非小。短短的時間,遼東已是舊貌換新顏,他們這些人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自然明白,若是這中原移民源源不斷的遷移過去,恐怕這遼東就再不是往昔的苦寒之地了,而是搖身一變,成了他們再也不能等閒視之的龐然大物了。
既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些世家自然明白,如今的遼東,也就是楊戈楊總管,已經成了一方諸侯。眼見得中原形勢日漸凌亂,這些世家自然懂得亂世的生存之道,楊戈掌控的遼東,也不可避免的成了他們投機的對象。
基於此,這些世家一改初時的反對,反而對女校的建立大加讚賞,甚至主動將自己世家內的女子送到了遼東。此舉自然是爲藉機與遼東搭上關係,說不定還能尋上一些好姻緣,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被送到遼東的女子當中,最爲出色的恐怕就要數齊郡盧家的姑娘盧月兒了。
盧月兒從小就聰穎過人,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等稍微大一些了,身段更見苗條,也是遠近聞名的美女才女。有此才情美貌,這上門提親的自然是絡繹不絕,但這盧家與旁人卻是又有不同,這親事嘛,竟然是由盧家小姐來做主的。
盧月兒自持才情,哪裡肯看得上等閒之輩,一來二去下,這登門的媒人也漸漸少了起來。盧家父母心裡憂慮,卻又拗不過自家女兒,也只能聽之任之,暗暗祈禱能早日尋得佳婿了。
說來也巧,那日盧月兒與家中丫鬟到城外寺廟上香,偶遇到一羣書生在一旁縱論國事。她聽着好笑,不免開口刺了兩句,卻引起了衆書生的不滿,幾輪辯論下來,卻是輸給了盧月兒,被她辯駁的啞口無言。而這一幕,卻被路過的一名年輕書生看到,心中仰慕其才華,上前拜見。
盧月兒誤以爲這書生也是那些不學無術的同夥,哪裡能有什麼好臉色,拂袖而走。那書生卻不甘心,從旁人耳中聽到了盧月兒的大名後,更是生出了愛慕之意。第二天就登門拜訪,盧月兒的父親盧明柱出來招待,頗感詫異,不知這書生因何而來。寒暄過後,才知道他乃是齊郡薄有才名的房玄齡房公子。
說起來這房玄齡,在齊郡也是小有名氣。房玄齡少年時代隨父親去京師,當時隋文帝當國,天下寧晏,一片大好太平景象,但弱冠之年的房玄齡已經對世事有精到的分析,私下對父親講:“隋帝本無功德,只知誑惑百姓。而且他不爲國家長久之計,諸子嫡庶不分,竟相淫侈,最終會互相誅夷傾軋。現在國家康平,但滅亡之日翹足可待。”
十八歲時,本州舉進士,獲封羽騎尉。由於父親常年臥榻重病,房玄齡一直伺奉左右,爲人極其孝順。待老夫身亡後還守廬三年,因此錯過了不少好機會。正因爲如此,房玄齡蹉跎至今,還未曾婚配,功名上也毫無寸進。
房玄齡雖然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但與盧家相比,卻是差了不少。盧明柱哪裡肯將自家女兒許配與他,敷衍幾句後將房玄齡打發了回去。沒想到的是,那盧月兒卻是在後面偷聽,感覺到這書生滿腹才華,言談舉止之間,竟是頗有知己的感覺,已是隱隱動了一些心思。
等房玄齡面色沮喪的走出去後,剛轉過一處拐角,身後卻有一名丫鬟追了上來,塞給了他一張字條後,匆匆離去。房玄齡看過字條後,驚疑不定,幾乎疑爲做夢,字條上卻是那盧月兒約自己改日相見。
兩人再次見面時,言談間甚是融洽,都對彼此的才華深深佩服。兩人如此這般會面了多次,盧家父母卻是被蒙在了鼓裡。直到這次聽說女校設立,盧明柱竟是也存了一番思量,與自家女兒商議遼東一行。盧月兒本就是個女才子,聽聞此事哪還有不想去的道理,遂欣欣然答應下來,更是暗中叮囑房玄齡,告知了此事。其用意自然不必明說,房玄齡心中明白,也就跟着一同來到了遼東。
房玄齡是何等樣人,自然明白想要順利迎娶盧月兒,自己肯定要出人頭地,方纔對得起盧家小姐的知遇之情。到了遼東不久,隨即投書遼東總管府,要自薦爲官。
誰也沒想到的是,房玄齡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份自薦信投了上去,竟然得到了大總管楊戈的青睞,當即傳令下去,要面見房玄齡。兩人交談了片刻功夫後,楊戈已是當場宣佈,任命房玄齡爲遼東城移民轉運使,成了王猛的副手,專門負責遼東移民事項。
房玄齡從總管府內出來之際,頭腦兀自有些發昏,就這麼瞬間功夫,自己魚躍龍門,竟是搖身一變成了遼東軍的高官,而且即將負責的竟是數十萬中原移民。如此重用,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着楊戈滿臉的信任,房玄齡也只有暗自爲自己加油鼓勁。
等到了遼東城,見到王猛宋爾癡以及張方李洛等人後,衆人對楊戈的這項任命深感懷疑。如此一個聲名不著的書生,能成事麼?
對衆人的猜疑,房玄齡也心知肚明。要想打消旁人的疑慮,只有拿出響噹噹的成績出來,這是唯一的路子。連續一個月時間,房玄齡帶着手下一干人等,深入到了中原移民的家中,取得了第一手翔實的資料,又花了幾天時間,已是拿出了洋洋灑灑一大篇關於移民的方針策略。
這篇文章拿將出來,頓時將所有人當場鎮住。直到這時候,他們纔對楊戈的眼光大感佩服,不得不服啊,隨便派了一個書生過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已是徹底解決了諸般雜事。從此以後,這移民方面的事情,就再不是王猛的老大難問題了。對於王猛而言,只需要每次海船運輸移民過來後,作爲遼東城郡守露個面,也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事情,房玄齡與張方兩人熟門熟路,配合上更是相得益彰,很是默契。
不過這次議事,房玄齡卻是未能參加。一方面遼東城移民方面還有諸般雜事,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因爲他來的時日尚短,還不夠級別的緣故。但王猛張方等人談論起來,對房玄齡都是讚不絕口。
對他們的讚歎之詞,楊戈心中暗笑,開什麼玩笑,若是房玄齡還解決不了的話,當今世上還能有誰有如此本事?房謀杜斷,這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兩個猛男,可不是徒有虛名的。
不過,房玄齡既然已經來了遼東,不知那位杜如晦現在什麼地方,若是也能一併勾引到了遼東,哈哈,李二啊李二,倒是要看看將來你們老李家起事的時候,還有沒有那麼多文臣武將了。
楊戈與衆人閒聊了兩句,言歸正傳,開始了這次會議的正式話題。
“諸位,如今遼東在我等手上已是將近兩年有餘,隨着中原移民的陸續遷移,這遼東已是徹底成了我漢家江山。我遼東軍數十萬兵馬,戰船無數,可謂兵強馬壯。如今休養生息了這麼久,不少人可是有些手癢了。今日將大家召集在一起,正是想徵詢大夥的意思。”
席中將領,都是遼東軍的高層,自然明白楊戈話中的意思,不禁隱隱有些衝動起來,一雙雙眸子透出了久違的殺氣,一股凜冽之氣瞬間籠罩了整間議事大廳。
“總管大人,這還用說麼,當然是開打了。先沒了百濟,再打新羅。嘿嘿,這兩個彈丸小國,哪裡經得住我們大軍。還不是望風而逃?”
率先說話的當然就是胡刀了。這傢伙早就有了動手的意思,此時聽到楊戈終於開口,哪裡還按耐得住,搶先開口。
王思晨皺皺眉頭,緩緩開口道:“鬍子,要真如此簡單,大人何必大張旗鼓的召集大家?依我看,此事還是穩妥一些的好。如今我遼東軍將高句麗連根拔起,取而代之。難道百濟與新羅就沒有同仇敵愾的心思麼,恐怕我大軍一動,這兩個國家也會隨之而動,若是硬碰硬的話,我遼東軍雖然不怕,但損失大了,我們卻是有些傷不起的。”
“有什麼好怕的,難道我大隋將士還怕受傷麼?王大統領恐怕是過慮了吧?”
李洛笑嘻嘻的迴應了一句,但誰都聽得出來,他這話是針對王思晨去的。兩人彼此之間有些不對付,這也是老黃曆了。對於這一點,大家都心中有數,也就不去管他。
王思晨卻是冷笑了一聲,衝着李洛絲毫不客氣的說道:“李將軍,別忘了,在我們的身後,還有偌大的中原地區呢。現在中原戰亂頻頻,大隋江山還能保得住多久?若是在這兩個彈丸小國損了兵將,可是得不償失的。還請總管大人明鑑!”
話說到這裡,李洛也是心中一驚,果然正如王思晨所說,眼下可不是大動刀兵的好時機啊。但是總管大人的意思,的的確確是想對百濟新羅下手的啊。這,這,李洛的腦子一時有些糊塗了。
楊戈微笑兩聲,將頭轉向了王猛,親切的問道:“王大哥,你的意下如何?”
王猛呵呵笑了兩聲,不假思索的說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怎麼打,卻是個問題。務必要一戰功成,否則拖下去的話,卻是對我遼東軍有所不利的。”
楊戈點點頭,又徵詢周文博的意思。周文博將百濟新羅的水軍實力分析了一遍,也是認爲眼下的確是下手的好機會,但如何打法,卻和王猛一般,暫時還沒什麼好的思路。
衆將七嘴八舌,說的無非也就是個水陸並進,強攻硬打,並沒什麼新鮮的思路。到了後來,突然有人嘆道:“若是百濟也能像當日的平壤城內亂就好了,可惜的是百濟扶余氏實力雄厚,並不像高句麗一般權臣當道有機可乘,這倒是難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楊戈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正是當日他帶着人虜獲過的北漢山城少城主扶余元,當時從他口中,似乎與那百濟王世子有些過節。若是能從他這邊找到突破口,倒是一項不錯的主意。
不過此等事情並不適合大庭廣衆下商量,楊戈不動聲色,並沒有將這扶余元的事情說出來。又商量了片刻後,楊戈吩咐衆將,馬上開始動員各自軍隊,將大戰的各項準備工作逐項吩咐下去。衆將欣然領命,喜形於色的各自出門準備不提。
等會議結束後,楊戈將李靖胡刀餘老三留了下來,說起了當日那扶余元的事情。胡刀餘老三也是當事人,自然還有印象,此時聽楊戈提起,頓時心領神會,知道總管大人想的又是特種作戰那一套招數了。
李靖聽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說清楚後,沉思了片刻後,向楊戈提議道:“既然北漢山城的扶余元是大人故交,不妨先走動走動,探聽一下虛實。同時也可採取一石二鳥之策,派人到百濟都城放出風聲,就說北漢山城城主扶余琪欲投靠大隋等等。另外可派人往新羅一行,與之交好,將其穩住,最好能讓其採取中立。”
楊戈不禁大喜,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這麼一說,李靖已是說出了整盤計劃。若是此計能成,嘿嘿,恐怕百濟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