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延慶和黃品休之所以會在盧家做武師護院,全是因爲邵興的緣故。
首先來講,在金人的壓迫下,邵大伯拉起一面大旗並不容易。幾萬兄弟一路坎坷,突破金人和大宋的層層封鎖,能活着到達河東更不易。
今年還是災年,地主家都沒有多少餘糧,萬般無奈之下,邵興纔會帶着一羣兄弟上了長壽山。
起初去壽陽鬧事,邵興就不太願意。
雖然胡夜義等人是想把事情搞大,以此來引起朝廷重視,然後想着他們就能被朝廷招安。
可事實呢?並非如此!若不是金人虎視眈眈,或許駐紮在平定軍的姚大帥,分分鐘就把他們這一羣散沙給滅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長壽山黑風寨也是如此。
如果說邵興手底下的兄弟不是那麼多的話,估計胡夜義也不會這麼刻意的打壓他們這個派系。
所以正應了那句老話,山賊土匪就是山賊土匪,眼光就是那麼的短淺和侷限。如果胡夜義不是這麼刻意打壓邵興手下的這些兄弟,或許長壽山如今也不至於還要依靠盧家。
當然,這裡面的事可不是說說就能說明白的。畢竟哪裡都有渾水,還是先說說此時的這一幕吧。
如今宣撫使司衙門派來劉文昊暫管壽陽,邵興有心想要同劉文昊接觸一下,但卻被胡夜義攔住了。
其實這一切都跟周瑛有關,胡夜義有勇無謀,所行的手段都是來自盧家。確切的說,都出自他表妹那裡。
原來大宋朝廷對於招安的條件十分豐厚,先不說被招安的,就連前去招降的官吏也有一定的政績。
就比如說曾在白馬山落草的王卓,他不也是受到招安了嗎?
當初老醃賊因爲想弄出來一個典型,所以纔會壓着的。只不過在後來,朝廷清算老醃賊,這才把劉文昊給波及到了。
至於胡夜義,他在周瑛面前就是個直人,那婦人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管對錯,不問來由。
是的,周瑛是想通過胡夜義手下的兄弟,讓自己的兒子有一場富貴!
宋朝有一句名言,說要當高官,那就受招安,欲得富的流油,必須胡作非爲!
先落草,再招安,後做官,這幾乎成爲宋代庶民走向“人生巔峰”的獨門上升通道!
不過大宋實行招安的初衷,並不是出於對起義者的同情,而是要藉助他們的力量,消滅其他的匪盜,以達到“以亂治亂”的目的。
而爲了吸引賊寇們受招安,朝廷當然要開出合適的“價碼”。比如,赦免他們的所犯之罪,同時給予加官進爵。
作爲生活在社會底層中的人來講,除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種比較低級的生理需求以外,還有追求成就、獲得他人尊重、達成自我實現的高級需求。
所以,在這個年代,絕大多數匪寇是嚮往被招安,能以此來進入到宋朝“體制內”的。
因爲通過招安,賊寇不光撕掉了罪犯的標籤,而且還成爲了“官”,獲得了被社會重新認可的新身份。
可就是如此,長壽山黑風寨的胡夜義也不爲所動!
答案十分明顯,那就是和之前剿匪一樣,嫌劉文昊的品階太低!他們想要更高更大的官!
那就需要怎麼辦?說白了,就是鬧更大的事!
在胡夜義等匪寇醞釀的時候,劉文昊正在大牢裡提審馮、黃二人。
說心裡話,此時的馮延慶根本不知劉文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突然的聽到那麼一句雲裡霧裡的話,直到現在還有點懵。
江湖人士以義字爲先,雖然是被冤枉的,但兩人還是不打算開口。
“馮某本就是一個浮萍,判什麼罪又能如何?這些馮某並不在意!”
“嘖嘖嘖……”
劉文昊搖了搖頭,隨即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哎,這人要是不爭氣,怎麼幫都沒有用啊……”
說着話,劉文昊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馮延慶和黃品休什麼機會。
或許看到劉文昊的這麼一個動作,馮延慶的心裡也跟着好奇起來,就見他扒着大牢的欄杆,搶着挽留道:“大人還請留步!”
“嗯?”劉文昊聽到這句話,慢悠悠的轉過了身,看着馮延慶又問:“怎麼?你還有事?”
“大人既然把話說了出來,何必只說一半就走呢?馮某和哥哥本就是蒙受不白之冤,現在也想知道那盧家到底是要如何對待我等……”
對於在盧家之中爲什麼不反抗就被送進了軍使衙門大牢,其實還是和他們講江湖道義有關。因爲既然被邵興安排到盧家看家護院,那麼他們就知道,自己和人家盧家的長工下人也沒啥區別。
所以,在被盧家的家丁護院扭送過來以後,他們也就認了命,根本就沒有什麼反抗之心。但是說實話,一行二十餘人,有哪一個是甘心情願的呢?
劉文昊看了看馮延慶,雖然覺得面前這小子要比自己年輕一些,但頭腦還是同齡人之中少有的清醒。
說真的,他很欣賞這樣的人,就像沈良一樣。
“好,本官就告訴你,那盧家到底是怎麼和本官講的!”
其實如果劉文昊不這麼說,馮延慶等人也覺得沒啥大不了的。坐牢嘛,無非就是幾年光景。當然,這個年代坐牢一般可不會在大牢裡,大多數都是徒刑或者是充軍。
馮延慶本無意做那匪盜,但很多事也並不是他能左右的,或許對於他來說,人生就是一個命。
然而在這一刻,當劉文昊說出了所有的話以後,他的拳頭也緊緊的攥了起來。
“盧家給本官帶來老大人的一封信和五百貫錢,還說他們盧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你們既然做出瞭如此辱沒家風的事,那麼讓本官從速、從快、從嚴的判了你們……”
說到這裡,劉文昊玩味的看了看二人,盡皆又問道:“你們不想知道他們想讓本官判你們什麼罪嗎?”
一聽到這話,馮黃二人彼此的看了一眼,而後同時搖了搖頭:“大人,你就直說吧,我們兄弟聽着就是了。”
劉文昊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盧家想讓本官將你們每一個人都判爲刺配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