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泉門呂家宅子,一日的時光稍縱即逝,蘇過的安然回返讓秦觀心中放下一塊大石,特意叮囑呂璟從嶺南食府安排了飯食,衆人聚在一起好生慶祝一番。
同時,因爲和廂軍發生衝突的原因,呂璟歸來的消息很快被城中大小人物知曉,短短一日,前來拜見和下帖延請的,不在少數。
清晨,因爲牢城都保甲們暫時安置在這裡的緣故,呂家宅子顯得分外熱鬧。
呂方、周雲清、李俊、田魁等人輪番登場,各自展示自己的本事,可把被指點的保甲們虐的叫苦連天。
呂璟剛練完了一壺箭,正要去溫習秦觀留下的書目,忽然看見雷正從不遠處小跑着奔了過來。
“少爺,郴州酒稅陳大人府上遣人送來了這個,還有張士良張老爺府上也送來請帖邀您過府一敘。”
雷正神色還是很恭敬,但還是表現出了與往日不同的親切,顯然與琴箏有關。
呂璟大致翻看了下,陳衍既然送來了榷酒的文書,那麼就說明哲宗趙煦已經答應了此事,並且暗中成爲了酒坊的最大股東。
陳衍一同送來的信件中也特意叮囑,要呂璟儘快將酒精的生產提上日程,最好在明年開春,能夠積攢出足夠數量。
“看來西北邊境要開始了。”放下書信,呂璟心中思緒萬千。
從紹聖四年初開始在宋夏邊境修築平夏城開始,就標誌着兩方勢力的戰爭要進入白熱化趨勢,哲宗和左相章惇想要推廣變法,對一向積弱的大宋來說,打敗西夏顯然會是一記強心針。
而西夏,高太后要一雪前恥,自然也會組織夏兵瘋狂出動。
這將是兩宋以來最熱血時代的序曲,哲宗和章惇兩位強硬派主導下的戰事,大宋唯勝與敗而已!男兒當取吳鉤,收關山五十州!
呂璟爲自己有幸參與其中而感到心潮澎湃,可另一封來自張士良的請帖卻讓他猶豫再三。
其實上次對張士良試探過後,呂璟基本上就確定了那黑衣人和他的關聯,至於他究竟是因爲和樑師成有所交集,還是真的想要那銅禁,曾經常年混跡深宮的人物,呂璟也無法完全猜出他的思緒。
“回稟張老爺,我過會就前去拜訪,陳大人那裡替我多拜謝一番。”
呂璟最終還是決定先看看張士良的意思再說,他身邊如今不缺好手,倒也不怕那黑衣人再來。
雷正一一應下,自行前去給送信人回話,呂璟則放下弓箭,在李氏服侍下簡單清洗後用完餐,前往宅子後院的書房聆聽秦觀的教誨。
至於李俊和周雲清等人,則各有事情要負責,呂璟將牢城都招收人手的事情交給了他們,對外主要是以呂記運輸隊的名義。
秦觀今日興致不錯,首先講的是中庸,對君子爲人處世之道進行論述,其後開始結合自己經歷對呂璟進行指點,最後則留了一篇三百字左右的策論,題目正是處世之道。
呂璟寫策論的功底顯然還不到家,但不妨礙他引用後世的一些觀點來表達看法。
“屁股決定腦袋?此語雖有幾分道理,但你這策論怕也就得個下下而已。”
秦觀毫不客氣,接連指點出呂璟策論中用語偏頗之處,這要是真拿到科舉考場上,怕是考官要被活活氣死!
“大郎,食府如今的紅火景象不用多說,書院和其他事情也逐漸鋪開,你一人恐怕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照應完全,叔黨眼光足夠,但處事卻不夠完全,你身邊倒是還缺個伶俐人照應。”
秦觀簡單點評了幾句,沒有多說,卻是將話題引到了其他方面。
呂璟點了點頭,他身邊信得過的人手確實不夠用,尤其是能夠幫他串聯各方,將自己的想法做成事情的人。
比如此次他率領牢城都深入大山,運輸隊的事項本來早就提上了日程,可這種事情秦觀等人不好出面,結果就一直拖沓到現在,大大影響了進度。
“老夫心中倒是有個人選,只是要看你能不能用。”秦觀繼續說道。
“請師兄明說。”呂璟也好奇起來,秦觀能夠看中的人,應當是有真本事的。
“此人不僅會使槍弄棒,而且有一定文才,本事算不得出衆,爲你做個管事綽綽有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爲人乖巧,知恩圖報,對外又擅長做事,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秦觀說話間,將一封王詵的書信遞了出來,因爲蘇軾的關係,他們之間多有溝通來往。
“高俅?”呂璟忍不住驚呼出口,秦觀剛開始說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後來的高俅高太尉!
當然,這個時候他還只是個秘書一類的小吏角色。
“怎麼,大郎還認得他?”秦觀問道。
“只是聽說他原先跟在蘇師身邊。”呂璟連忙開口解釋。
秦觀笑着應了一下,繼續說道:“確實,蘇師對他也多有讚賞,他如今在駙馬都尉那裡過的並不如意,老夫可以爲你試着延請一番。”
呂璟沒有拒絕,仔細想來,高俅這個人確實能夠極大填補他身邊用人的缺口,其人文武雙全但本事都一般,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來往交際,爲主子做事的本事,這也是呂璟身邊如今最缺乏的。
“小子當親筆書信一封,還請師兄幫我一併送去。”想了想,呂璟又覺得單單憑藉蘇軾的交情未必能打動高俅,這個人可是有幾分野心的。
秦觀自無不可,當場就答應下來,只是話語一轉,卻讓呂璟差點沒一口老血倒流憋死自己。
“如此一來大郎你也就能從繁雜事務中解脫出來,專心學業,等米芾和陳瓘兩位先生外出遊玩歸來,我們也好一起幫你早日把丟下的秀才功底撿回來。”
呂璟瞬間感覺自己人生受到了質疑,合着您老人家又是考我策論,又是舉薦高俅,最後就是一個原因,覺得我水平太爛?您倒是直說啊......
“大郎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在新意上你確實無人能比。”秦觀特意寬慰了幾句。
呂璟只能點頭,匆匆書寫完了給高俅的書信,最近剛剛崛起的得意勁,這會盡數消失。
新意不錯,不還是別的地方都是垃圾嗎,參不參加科舉倒在其次,丟不起這個人啊!
難道有朝一日皇帝招你奏對,你要全程大白話,十分接地氣的告訴他,用俺的辦法吧,俺這個量大活好價錢又便宜,準能成......
估計皇帝會很直接的請兩殿班直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當然,呂璟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如今已經成爲皇帝御口親封的承直郎,單從品階上來論,位列京官從八品,已經可以穿戴綠色的公服了。
在秦觀這裡備受打擊後,呂璟美其名曰找回自信,跑到了琴箏住處,談起了人生與理想。
途中爲了逗佳人開心,呂璟更是拿出了撲克牌這樣的大殺器,硬是拉了呂方前來,鬥了足足一個時辰的遼國......
在這個過程中呂璟也借閒聊更加深入瞭解了郴州周邊其他族羣和漢人間的關係,思緒在頭腦中漸漸清晰。
離別琴箏,囑咐她幫自己做些事情後,呂璟就輕車簡從,只帶了呂方出門而去。
除了應張士良之邀前去拜訪外,呂璟還要去查看一下楊畏以州府名義作價一萬貫,劃給自己的官營工坊究竟是個什麼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