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州,靜塞軍司,作爲盤踞這裡党項大族的族長,妹勒都逋近來心情並不好,整日裡除了去府衙點卯,幾乎都耗在家裡唉聲嘆息。
究其緣由,卻還是和西夏和宋朝的戰事有關,自從平夏城戰敗,曾經被党項人尊爲名將的妹勒都逋就不再受到貴族看重,妹勒家族也是步履維艱,不得已之下,只能接受呂璟的條件和西域都護府暗中合作發展商貿。
可是誰想到這一嘗試不要緊,西夏國內本來就物資貧乏,偏偏又對宋人的蘇酒和棉衣分外喜愛,妹勒家族這走私的生意一日比一日興旺,到來後即使朝廷知曉,除了申斥兩句也沒敢多說什麼。
廢黜了走私生意,難道讓那些党項貴族茹毛飲血?別說是李乾順,就是他祖爺爺李元昊敢這麼幹,也得被趕下臺來。
短短几個月光景,妹勒家族就從這走私生意中受益接近百萬貫,即使是刨除成本和用度,也有四五十萬貫上下。
最重要的是,因爲此事,妹勒都逋重新取得了党項貴族的信重,和西夏幾大部落都有了合作關係。
可是如今,隨着戰爭的開始,不僅該有的財路斷了,如今各大部落貴族又不停向他討要物資,拿不出來,這些傢伙搞不好要滅了妹勒家族!
“爹爹,南邊來信了。”一身戎裝的妹勒容璨大步走了進來,隨着時間推移,出落的是愈發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
妹勒都逋點了下頭,接過那上了火漆的信封,剛剛打開,雙目就忽然呆滯了。
“爹爹?可是國主大敗宋人的喜訊?”腦海中忽然浮現呂璟的模樣,妹勒容璨恨恨的開口。
妹勒都逋緩緩搖頭,又將信件的內容再三確認,這纔將其遞給了女兒,“國主,被俘了。”
聲音沉重而又帶着一抹解脫,十萬西夏精銳軍卒兵敗,宋朝又和遼國聯合伐夏,局面已經很明朗了。
“怎麼會......“妹勒容璨也忍不住花容失色,十萬大軍啊,怎麼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敗了,而且連國主都被俘虜,簡直是奇恥大辱!
“爹爹!女兒請命......”
妹勒容璨的話語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看着眼前氣勢洶洶的女兒,妹勒都逋只有一聲嘆息。
“消息是五日前傳來的,估摸着宋遼兩軍的進度,這會應該快到韋州了。”
“那女兒立刻去通知監軍大人!”韋州是靜塞軍司駐地,周圍能夠調動的軍卒超過兩萬,首領正是監軍狐火虯。
妹勒都逋依舊搖頭,“通知了又能如何?莫非我大夏擋得住宋遼聯軍?”
“可是......“妹勒容璨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党項人一貫以堅韌著稱,再加上國境地貌特殊,未必不能一戰。
“去吧,爹爹前些時日不是給你買了些宋人的胭脂水粉嗎,叫二孃給你好好打扮一番。”
妹勒都逋揮了揮手,眼看着女兒不甘願的離去,終究苦笑着搖了搖頭,如此天賜良機,他必須爲家族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來人!立刻以某家名義請狐火虯大人前來赴宴!”
府中小廝迅速領命而去,不到片刻功夫,模樣甚爲精悍的狐火虯已經雙眼放光的趕了過來。
“妹勒老弟!是不是有蘇酒到貨了?”狐火虯本來正在府衙辦事,一聽說妹勒都逋相邀,立刻就趕了過來,雙眼都放着光。
“老哥說笑了,兩國交戰,某哪還敢做這亡命的生意......”眼看着狐火虯目光變冷,妹勒都逋話音一轉。
“不過......府中倒是還有些存貨。”信手一揮,自有小廝將十幾壇蘇酒擡了上來,大塊的鮮嫩牛羊肉也一一呈上。
“好!老弟有心了。”狐火虯二話不說邁步上去,打開壇封,直接就朝嘴裡灌。
琥珀色的酒液泛着醉人香味,狐火虯一口氣灌了小半壇,大喝一聲痛快!
“說吧,有什麼事求到本官?”喝爽了的狐火虯示意親兵直接將剩餘的蘇酒全部擡走,眉眼發着亮。
“這個奸詐之輩!”妹勒都逋心中暗罵,本來還準備將其灌醉再下手的,現在看來,只有兵行險着。
“老
哥哥,還不是容璨那丫頭,整日裡沒個女人樣,聽說你家中有個子侄頗爲勇武,不知......”
狐火虯詫異的看了妹勒都逋一眼,就這麼簡單的事?可是想想自己那侄子,確實孔武有力,相貌堂堂,出身又好,妹勒家族想攀附也不奇怪。
“此事某會書信一封問問那小子的意見,容璨還是很不錯的嘛,老弟儘管放心。”狐火虯有些得意。
妹勒都逋也笑着點頭,這傢伙話音裡的意思,還看不上自家寶貝女兒?
“監軍......殺牛嶺急報......”兩人相談間,忽然有急促的呼喊聲從府外傳來。
狐火虯一愣,擡腿就要往外走,身子卻猛地一頓!
“妹勒老弟你......”
腰眼間鮮血迸濺,一柄鋒利的匕首握在妹勒都逋手中,已經深深沒入了狐火虯身體。
“識時務者爲俊傑,監軍既然看不上我妹勒家族,就成爲我們的功勳吧。”妹勒都逋大手一揮,早已佈置好的兵卒迅速殺來,轉眼間就和狐火虯的親兵砍殺在一起。
“你竟敢反叛大夏!”狐火虯一把推開了妹勒都逋,拔出佩刀就要搏命,他對自己的勇力有足夠自信。
可是妹勒都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身爲西夏名將,既然有了決斷,豈會不做萬全準備?
鋒利的弩箭從妹勒都逋兩筆發出,直接釘穿了狐火虯的腦袋,黃白之物灑了一地。
“莫非你以爲本將枉得虛名?”妹勒都逋不屑的踢了狐火虯兩腳,眼看着其親兵也被斬殺乾淨,俯身在其身上摸索一陣,拿出了一面兵符。
西夏各監軍司實行合符制度,兵符的效果甚至比狐火虯本人還管用,這也是其隨身攜帶的緣由。
“速去合符傳監軍大人將令,不得耽擱!”
“唯!”親兵領命迅速離去,妹勒都逋微笑着喝光了狐火虯剩下的半壇蘇酒,連忙起身朝內宅趕去。
他還忙着要看女兒妝容畫的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