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點頭道:“如果確定西平王李德明不會阻攔大師就好辦多了。大師原本打算辭掉西平王國師之後,就回黑衣大食麼?”
阿布杜道:“阿布杜原來確有如此打算,二十多年沒回故土了,當然是想回去看一看了。現在究竟要不要回去,則要看先生的安排了。”
江逐流笑道:“江舟以爲,大師還是按照原來的安排回黑衣大食比較好。一則大師以思鄉爲名向李德明辭行,不可能不返回黑衣大食。二則組織海船進行海上貿易是一個耗時耗力的事情,非短時間內就能組織好的。大師正好趁返鄉之機會在黑衣大食聯繫商家和馬販。將來船隊到了黑衣大食之後,瓷器、絲綢以及茶葉等大宋之物的銷售,香料、珠寶、以及馬匹的購買,都需要仰仗大師。”
阿布杜點頭稱是。
當下江逐流和阿布杜又湊在一起,商討一些細節問題。兩個人約定,由江逐流在大宋負責組織船隊和貨物,阿布杜則利用自己的關係回黑衣大食解決貨物的銷售以及黑衣大食土特產和大食駿馬的收購。等黑衣大食那邊準備差不多,阿布杜則從海路返回大宋,然後再隨船隊一起出發。
江逐流看看天色不早,就打算回去,阿布杜也不挽留,此時此刻在外人眼裡,他和江逐流還是對手,是仇人,怎麼可能留下江逐流把酒言歡呢?
上至國師阿布杜的親傳弟子,下至國師府地下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一起,遠遠地望着國師大人和宋朝宣德郎江逐流進去的那個小院落。他們非常想知道院落裡面國師大人和宋朝使臣的比試究竟進行到哪一步了。可是偏偏他們都不敢靠近那個小院落一步,因爲國師阿布杜早已經發下話來,在他和江小子比試算學期間,若是有人不知好歹地接近院落影響了他的思路,那麼無論這場比試的勝敗,他都要親手敲斷那個狗奴才的大腿,並送給草原上最野蠻的雪山党項當奴隸。
國師府內的下人們太關心這次國師大人與江逐流比試地勝負結果了。因爲這不單單是國師大人一個人地比試。更是全國師府內所有人地比試。在一年多前沒有去大宋之前。國師大人在興州城內是何等的氣焰鼎盛、隻手遮天啊。相連帶着。國師府內的下人們在興州城內都可以橫着走路。即使是西平王府的侍衛們,輕易也不敢招惹國師府的僕人。可是自從國師大人從大宋鎩羽而歸之後,非但國師大人的威勢在興州一落千丈,連國師府邸的下人們也跟着倒黴。在興州城內,別說是西平王王府地侍衛們,連沿街乞討的乞丐都敢對國師大人駕前僕人大聲吼叫一番。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在夾着尾巴戰戰兢兢地在興州城渡過了漫長的一年半後。機會終於來了!國師大人終於重新開始挑戰那個可惡的宋人了。只要國師大人能贏下這一局,不但國師大人可以恢復往日的榮光,國師府的下人們也不用在受他孃的白眼、他孃的窩囊之氣了。
看着國師大人和宋使江逐流一同進了小院,國師府地下人們,甚至國師一手調教出來地弟子們頓時忘記了國師大人的吩咐,不知不覺得往那重誘人的院落逐漸靠攏過去。直到野狐衛頭領乞裡骨率領野狐衛衝進小院裡面,國師府諸人這才省起國師府目前在興州城地地位,甚至纔想起方纔國師大人親代下來的話。
但是誰又敢阻攔風頭正勁的野狐衛啊?若是一年半之前還差不多。但是現在。國師府的人還是別自找不痛快吧。於是見野狐衛如狼似虎地衝進小院落,誰人也不敢阻攔。可是不久,就見野狐衛頭領乞裡骨灰溜溜地領着一干野狐衛從小院落中逃也似的跑了出來。和方纔氣焰囂張萬分的衝入小院落的情形迥然有異。一時間國師府衆人心中都得出了個結論,即院落中國師大人與宋使江逐流的算學比試國師大人當佔據絕對的上風,故此在興州城內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野狐衛纔會灰溜溜的撤回,以省得觸國師大人的黴頭。
國師府衆僕役和阿布杜衆弟子見狀不由得大喜,紛紛期盼着此一戰過後,國師大人重新回到西平王王府權力之巔峰,國師府諸人也可以重新在興州城內肆意妄爲、來去無阻。在這種心理的期盼下,衆人頓時忘記了國師大人
,不由自主地向小院落靠近。
可就阿布杜衆弟子和國師府諸僕役將要靠近小院落二十步之內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小院落內爆發出一陣吵鬧之聲。阿布杜的諸位弟子和國師府內衆僕役立刻停下了腳步,側耳用心聽去:只聽阿布杜咬牙切齒的咆哮和江逐流得意之極的狂笑。國師府小院落外充滿期盼的衆人忽然間都失去了希望,因爲他們寄以厚望,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精心準備了一年多之久的國師阿布杜大人必定再一次敗在宋人江逐流手下。否則就無法解釋宋使江逐流肆意妄爲的狂笑和阿布杜大人悲憤之極的絕望地咆哮之聲。
果然,只聽小院落中間院門吱扭一聲,宋使江逐流趾高氣揚地走了出來,顧盼間虎虎生威,顯然在方纔和阿布杜大師比試中佔據了極大的便宜。
反過來再看國師阿布杜大人,整個人垂頭喪氣的,彷彿就是一個繁體的衰字,渾身的精氣神好像隨着再次輸給江逐流而一時間變得灰飛煙滅起來。
阿布杜和江逐流都是深具表演天分的人,他們這一場惟妙惟肖,配合默契的表演不但欺騙了國師府邸衆人,甚至連他們自己有時候都以爲自己扮演的角色是真實的呢。
阿布杜把江逐流一干人送到國師府邸門口,象徵性地對江逐流進行告別。其態度非常沮喪,讓所有人一看就知道堂堂的西平王國師,又一次栽倒在大宋人手裡。
一時間非但是國師府內的人感到沮喪,國師府邸外年輕好事的党項人也爲之感到沮喪,因爲他們從興州城最偉大的智者臉上看到,原來宋人真的是不可戰勝的。
馬車到驛站停下,江逐流邁步下了馬車,見狄青全副戎裝,焦急地等候在驛站門口。見江逐流下車,狄青快步上前一把拉着江逐流道:“江大哥,怎麼這麼遲纔回來?那些党項胡夷沒有難爲大哥吧?”
江逐流呵呵一笑,輕輕拍了拍狄青的手臂道:“有勞賢弟掛念。這出使興州,西平王國師遠非我等原來想象的那等氣量狹小和貪婪。最起碼算起此次,西平王國師阿布杜已經是第二次以同樣的手段敗於老夏手下。雖然阿布杜已經放棄了和爲兄一爭長短的打算,但是能夠如此光明磊落地接受再次敗於爲兄手中,爲兄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党項重臣。”
狄青仔細打量一下江逐流,見他一貫整齊,髮絲文思不亂,說明江大哥此次去西平王國師府雖然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但是確實沒有吃過多大的虧成。所以算起來,江逐流纔是最真心對待皇上的人,雖然他遭受了各種各式的挫折與壓力,但是江大哥最終還是很順利地渡過了番邦和尚阿布杜這場來者不善的鴻門宴席。
“大哥,你沒有多受委屈便好!”狄青緊緊地搖動着江逐流的手,動情地對江逐流說道:“此次爲西平王賀壽,大哥乃是主角,一旦十多日之後在西平王的壽誕上大哥不能出席,那麼我們整個宋朝使團豈不是亂了套嗎?”
頓了一頓,狄青說道:“所以大哥,此時出使興州,小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小的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一定要保護大哥安全地抵達興州,再毫髮無損的安全地回到大宋。所以洗滌懇請大哥以後不管辦什麼事情都要小心,並請大哥提前幾個時辰知會一下小弟,以方便小弟提前進行準備。”
江逐流微微笑道:“賢弟放心,大哥辦事自然有分寸,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些事情,大哥該通知賢弟時一定會提前通知賢弟的,絕對不會藏掖什麼!”
狄青連忙躬身行了個大禮:“大哥誤會了,小弟絕對沒有懷疑大哥向狄青藏掖什麼,小弟實在是憂心大哥之安危。”
就在此時忽然間遠處旌旗招展,鑼鼓齊鳴。江逐流心中奇怪,這是党項哪一位大臣,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場?
再看狄青,心中和江逐流也是一樣的想法,還真不知道興州城內除了西平王李德明,誰家大臣有這樣的威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