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賈憲說了緣由,江逐流就有點喜歡眼前這黑胖子了不但外表和崔一虎相似,連性格也相差無幾,都是說話直來直去的直腸子人。三班奉職官位雖小,但是畢竟也是朝廷的一級官員,是高人一等的角色。在當時,要想讓一名朝廷官員說出自己的俸祿太低吃不飽肚子,那等於完全撕下了自己的麪皮。只是喜歡歸喜歡,並不代表江逐流對賈憲就沒有疑問,更不代表賈憲能升任算學教習一職。
“奉職大人,本縣丞有兩個疑問。”江逐流說道,“第一問題就是,奉職大人目前薪俸雖然低微,但是隻要熬過眼前這段時光,日後自然可以在軍中按照資歷步步高昇。本縣丞這裡小學教習薪俸眼下看起來雖然高,但是若論起發展前景,又如何能朝廷官員相提並論?奉職大人若是因爲眼下這一點小利放棄了在軍中發展的機會,日後豈能不後悔嗎?所以本縣丞還是勸奉職大人妥善考慮一下,再做打算。”
賈憲聽後咧嘴嘿嘿一笑,拱手道:“縣丞大人,你是有所不知道。大人你先看看賈某這身量體格,以我這樣虛胖癡肥的體型,沒走兩步都會累到,更不要說舞刀弄槍了,若不是賈某身材超過五尺五寸,達到禁軍招募之標準,恐怕連這三班奉職都混不上。所以末將有自知之明,即使在軍隊中打熬,日後最多不過混個肚兒圓,若是想步步高昇。無異於癡人說夢。”
江逐流點頭笑笑,賈憲果然是快人快語,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他地身量體格若是到戰場之上,簡直就是標準的炮灰。
賈憲繼續說道:“退一步說,即使賈某在禁軍中能有所發展,將來能步步高昇,也得能讓俺熬過眼前這段歲月不是?再這般天天餓着肚子下去。恐怕沒有等到升官。俺老賈先到閻王爺那裡打秋風了。”
江逐流看着賈憲。臉上笑意愈濃,這賈憲果然是個趣人兒,實在是有後世之風啊。
“再者說來,俺老賈平日裡也喜歡術數算學,擺弄算籌,比舞刀弄槍要快活多了。看告示上所說,縣丞大人給高級算學教習每月薪俸爲八貫。另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豐厚打賞。俺老賈每月若是能有八貫銅錢,豈不是可以擺弄自己喜愛的算籌之餘,還天天食肉,頓頓飲酒,這樣的日子過得莫不要比神仙還要快活!”
“呵呵,”江逐流微笑道:“奉職大人這樣一說,本縣丞倒是相信你確實是真心實意欲放棄三班奉職之武官,來謀求算學教習之職位。但是欲想就任算學教習。光有真心實意可是遠遠不夠。本縣丞還要考量一下你的算學造詣是能夠配得上算學教習這一職位。其實,這也是本縣丞的第二個疑問,本縣丞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奉職大人一介武將能精通算學。”
賈憲聽後又嘿嘿笑了出來,他道:“縣丞大人,賈某既然過來,當然任縣丞大人考校。也不是俺老賈自吹自擂,若是俺沒有十足的把握,又豈會從二百里外地汴京城趕來陽?”
江逐流一聽,心道這賈憲口氣還挺大啊。不過這不奇怪,能跑過來這裡應聘教習職位地人口氣都挺大,可是實際上能力稍一考覈,便顯出原形。這賈憲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呢?我且不聽他怎麼吹噓,先考考他再說。
“好,好,好!”江逐流點頭笑道:“本來面試教習需要在馬道口校場內大棚處進行。本縣丞念奉職大人同在朝廷爲官,就開個特例,在這思補堂內當場進行考校吧。”
“多謝縣丞大人。”賈憲連忙躬身謝過,“不過,縣丞大人,你能不能再爲俺老賈開個特例?先替俺老賈弄些酒肉,讓俺填一下肚子再行考校?說實話,從汴梁一路趕來,俺老賈現在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幾乎站立之力了。”
江逐流莞爾一笑道:“這有何難?本縣丞這就讓人爲奉職大人買些酒肉過來。”
衙役出去爲賈憲買了五個炊餅,一斤熟肉,外加一壺水酒。賈憲看着面前着熟肉美酒不由得口水都掉出來了。他抽動幾下鼻孔,搓動着雙手對江逐流道:“縣丞大人,你看,俺老賈要不要到外邊去吃?”
這思補堂乃江逐流署理縣務之地,讓賈憲在此吃飯地確不妥。江逐流點頭道:“也好,衙役,且請奉職大人到偏廳用飯。”
賈憲擺手道:“無妨,無妨,不用到偏廳,俺老賈在外面即
說着賈憲左手抓起五個炊餅,右手提着那壺水酒,腋下夾着油紙包裹的熟肉,進到門外。
江逐流見賈憲背影閃出,遂又回到書案旁,心中暗笑賈憲真是有意思。他剛要坐下,卻聽門外腳步一響,賈憲又進來了,嘴脣上油光閃亮:“縣丞大人,俺老賈已經吃喝完畢,請縣丞大人開始考校。”
江逐流暗叫一聲暈,這賈憲還是人嗎?吃喝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腳步在門裡門外一個來回之間,五個炊餅、一斤熟肉和一壺水酒就完了?難怪他在禁軍中吃不飽肚子呢。
“呵呵,奉職大人可曾吃好?要不要再派人到外邊爲大人再買些酒菜回來?”江逐流笑着問道。
賈憲搖頭道:“多謝縣丞大人美意,不必了。有這些東西墊底,俺老賈自忖能支撐得過大人的算學考校。等大人考校完畢,認爲俺老賈足夠勝任算學教習之職後,俺老賈再預支些薪俸,到外面吃喝不遲。”
江逐流點頭說好,也不再多說,遂開始對賈憲的考覈。
首先江逐流出五十道古算學題目,讓賈憲計算。這是基礎,測試賈憲在古算學方面的造詣如何。
賈憲從腰間掏出一小布袋,從裡面倒出許多根小竹棍——這就是賈憲的算籌了。他把算籌擺放在書案上,從江逐流手中拿過題目,也不思考,一邊讀題,一邊用算籌計算,這邊題目剛讀完,那邊算籌地計算結果也就出來了。賈憲這才提起筆,把算籌的計算結果寫在卷子上。然後再讀下一道題目,重複着同樣的過程。
賈憲一邊計算一邊寫,動作飛快,江逐流在一旁也看得眼花繚亂。忽然只聽賈憲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狼毫筆,對江逐流拱手說道:“縣丞大人,俺老賈計算完畢,請縣丞大人驗覈。”
江逐流一看旁邊沙漏的時間,也不過剛剛過了他設定時間的四分之一。他暗自吃驚,這個賈憲,計算的速度竟然不輸於他吃飯地速度,只是不知道他能算對幾道題目。
心中想着,江逐流拿過賈憲地題目過來驗看,他這麼一驗看,心中又是大驚,賈憲計算的五十道算學題目竟然全部正確。江逐流不由得暗自稱奇,這賈憲究竟是什麼來歷?他外邊看着癡癡肥肥,和不學無術的崔一虎別無二致,怎麼計算起算學題目來竟然這麼厲害?且不說他驚人地計算速度,單說這五十道算學題目能夠全部做正確,這是江逐流在一個月來所考覈的所有應聘算學教習的人中賈憲是第一個。當然,由於是招聘小學教習,江逐流所出的算學題目不是很難,但是即便是這樣,賈憲計算速度和效率也太驚人了吧?
一時間江逐流興趣大增,他決定提高點考覈難度,再出一些難度大的題目考校一下賈憲。
想了一想,江逐流拿出當初邢中和請教他的天元之術。江逐流分別出了四道題目,分別是三才奇算、四象求解、五穀之術和六駿之惑,寫下來交給賈憲。
賈憲接過來題目一看,神情就沒有方纔那麼輕鬆了。他一邊思考一邊擺弄着算籌,第一道三才奇算,用了半盞茶的時間解完。到四象求解,賈憲耗費的時間更長,差不多兩盞茶的時間。等賈憲看到五穀之術,不由得面色凝重,來回擺放着算籌,不住得搖頭皺眉,整整耗費了一個時辰,才解出一組答案。
賈憲長嘆一聲,放下筆來,面色赧然,躬身對江逐流說道:“縣丞大人,看來是賈某過於狂妄了。賈某實在沒有想到,縣丞大人在算學造詣上竟然這麼身後,所出題目竟然涉及到天下最頂尖的天元之術。賈某傾盡心力,也只能解出五穀算題的一組答案,剩餘四組答案,賈某實在是求不出。至於更高一級的六駿之惑,賈某更是有心無力了。看來賈某的算力淺薄,達不到擔任算學教習的條件。俺老賈還是回去安安心心地當餓着肚子的三班奉職好了!”
說罷起身欲走。江逐流伸手阻攔下來:“且慢!奉職大人,勿要失望。這算學教習的第一步考校你已經順利通過了。下面進行第二步考校,只要你能通過,那麼就可以留在陽擔任算學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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