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砰然心動。
一年十兩白銀,冬兒和江母再也不用過這種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還可以爲她們再買上幾畝水澆地,即使真正的江舟回來,冬兒也不用爲缺糧發愁。
可是,江逐流心中卻還有一個顧慮。他曾聽說,中國曆代實行的都是重農抑商的政策,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尾,地位十分低下。很多朝代都規定,商人及其子弟不能參加科考和出任官職,不知道宋朝有沒有這樣的規定。
“王伯父,在下曾聽人言,商人不得入仕,不知道本朝是否有如此規定?”
“呵呵,江賢侄。你說的是老黃曆了。”王魁發撫髯大笑。
“不錯,在漢唐以來,都將商人列位末等,和賤民同籍,規定商戶及其子弟不能入仕途。本朝太祖開國之初,也曾因襲唐制,禁止‘工商雜類’參加科舉考試。幸而太祖聖明,發現此等制度弊端,旋即廢除,改爲‘工商雜類人內,有奇才異行、卓然不羣者,亦許解送’,因此即使賢侄到小號屈就,亦不影響賢侄將來的仕途。”
江逐流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
“小侄地處荒僻山村,見識淺陋,竟然不知道本朝已經廢除前朝舊制,王伯父見笑。”
“呵呵,”王魁發不以爲怪,“賢侄農戶出身,自然不會去留意此等事情。只有我等商戶人家因爲此事關係子孫後人,所以才詳加打聽,所以賢侄不知道也不足爲奇。”
“江賢侄,現在你瞭解此項規定了,可否願意願意到小號屈就啊?”
江逐流一笑,道:“王伯父,即使我願意到貴號高就,也得通過貴號的測試不是?這樣吧,王伯父先容我準備一下,您先回去。十日內,我定當到貴號參加測試。”
到泰順號之前,江逐流打算先解決江大海這個禍害。要不然,把冬兒留在江村,他在清化鎮那邊也不安心。
要解決江大海現在可不容易。且不說江大海每日都和幾個潑皮無賴廝混,即使江大海落單,江逐流出手做掉他,也會惹起別人的懷疑,畢竟經過上次在村口的衝突,族人們都知道江舟和江大海的矛盾,一旦江大海有個三長兩短,衆人懷疑的目光第一個就將盯上江逐流。因此,要想在十日內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江大海並且不惹起別人的懷疑還真是傷腦筋的事情呢。
不過這個問題對別人或許會傷腦筋,對江逐流則不會。江逐流是會計系有名天才,不但計算能力超羣,而且邏輯思維能力也超強。除非他懶得去想,否則,讓他設計個圈套來對付江大海還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江逐流在村裡觀察了幾日江大海等人的行蹤,又在村外轉悠了幾趟,心中有了主意。
第四日早上,天還沒有亮,江逐流就起牀了。他讓冬兒把家裡的魚乾、蝦乾都給他裝進布袋。冬兒甚是乖巧,雖然不知道丈夫要做什麼,還是依言把東西爲他裝進布袋。
聽說江逐流要去清化鎮,冬兒癡纏着也要去。江逐流怎麼能讓她跟去呢?這種事情只能他一個人知道,讓冬兒知道了還不擔驚受怕死啊?
“好冬兒,乖哈,聽話,繼續睡覺。我到清化鎮去去就來。”
“哼!臭美什麼!不去就不去!讓你背兩大袋東西累死你!”
冬兒賭氣躺到了牀上。
“哈哈,還生氣了呢?好了,別生氣了,我很快就回來。”
江逐流輕捏一下冬兒小巧可愛的鼻頭,若在往日,冬兒早就咯咯地笑了出來,可是此刻她只是氣鼓鼓地望着屋頂,對江逐流不理不睬。
江逐流顧不得哄冬兒開心,揹着滿滿的兩布袋魚乾蝦乾就上路了。
十多裡趕下來,到了清化鎮天已經大亮。江逐流來到醉月樓,就是上次他吃霸王餐不成反被毆打的酒樓。
“小二哥請了!”
江逐流拱手向睡眼惺忪的夥計拱手道。
夥計剛卸下酒樓窗戶外的擋板,正準備打掃衛生,忽然聽到有人叫,就轉過頭來。看來人書生打扮,卻提了兩個大布袋,甚怪異。再仔細看去,這書生似乎有點面熟,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
“客官,小店不賣早餐,您如果吃早餐的話,請到前面路口拐角處,有一家孫二孃包子店。”
江逐流一哆嗦,孫二孃包子店,敬謝不敏,他可從來不吃人肉。
“小二哥,在下非是過來就餐,而是想拜見一下貴店的掌櫃。”
“什麼事情找我?”一個黑麪大漢從酒樓內出來。江逐流暗自砸舌,謝天謝地謝人,上次吃霸王餐的時候沒有遇到這位爺爺。
“掌櫃的請了,我這裡有一些乾貨,想請貴酒樓買下。”
“拿來我看!”黑大漢倒是爽快,一把就將布袋搶了過來。其動作速度之粗魯迅猛,江逐流幾乎以爲自己遇到劫匪了。
“這等貨色能幹什麼!”
江逐流尚未反應過來,那劫匪又把口袋塞進江逐流的手中。
“敝店只收活魚鮮蝦,你這等乾巴巴的東西我們不要。”
江逐流笑了起來,“掌櫃的,虧你們醉月樓還是清化鎮最大的酒樓,竟然不知道這乾魚幹蝦燒出來比活魚鮮蝦還要美味十倍嗎?”
黑麪大漢的眼睛瞪得比鈴鐺還大,“此話當真?”
“掌櫃的若要不信,我可以當場爲掌櫃燒來,假若味道沒有活魚鮮蝦好吃,在下任掌櫃處置!”
江逐流拱手說道。
“好,你就隨俺到伙房烹製,假若你敢騙俺,小心俺拆斷你的骨頭。”黑麪大漢惡狠狠地叫道。
看醉月樓掌櫃的土匪模樣,江逐流現在相信,前面路口拐角處賣包子的孫二孃一定就是《水滸傳》中描寫的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孃了。難道說在宋朝,經營餐飲業的都是這般模樣嗎?
正詫異間,忽見黑麪大漢燦爛地笑了起來,他連連向街中行人拱手:“喲,劉老哥、張小哥,來逛街啊?有空請多多光臨敝店。”
江逐流這下明白了,醉月樓黑掌櫃對客人還是很禮貌的,因爲顧客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對江逐流之所以不客氣,是因爲他是江逐流的衣食父母。誰讓江逐流是前來賣東西而不是前來買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