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大人有令,衙役自然不敢怠慢,他們立刻去把陽杏林聖手樊軒從牀上拖了起來。樊軒對公差們的無理舉動非常惱怒,後來聽說是爲天的義妹診治,立刻二話不說,收拾了診箱,趕到後衙。
樊軒閉着眼睛,一手撫摸着山羊鬍須,一手搭在崔箏的手腕上爲她把脈。江逐流忐忑不安地侯在一旁,如同一個犯人在等候着樊軒這個法官從裁決。
那火攻治療蛇毒的辦法,江逐流也只是見蛇族館裡的捕蛇專家演示過,具體有沒有效果,他心中實在是沒有把握。可是當時崔箏情況危急,那也是江逐流唯一能想出來的急救辦法。
“嗯,嗯!”樊軒收起手來,連連點頭,“縣丞大人,幸虧你急救得法,令妹體內蛇毒幾乎被驅除乾淨,雖然還殘餘有極微量的蛇毒,但是對令妹的身體造不成什麼大的威脅,老朽爲令妹開上幾副中藥,吃上數日,自然可以將剩餘微量蛇毒清除出體外。”
江逐流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躬身對樊軒拜謝道:“多謝樊聖手。”
樊軒連忙還禮道:“是縣丞大人急救得法,謝老朽作甚?”
江逐流道:“樊聖手,舍妹的外傷還要勞動您的大駕。”
樊軒笑曰:“這些許燒燙之傷,不需要什麼特別護理,老朽這裡有一些油,令妹抹上十天,保管傷處完好如初,一點傷疤都不會留下。”
江逐流大喜過望,他實在擔心他的急救辦法會給崔箏手上和大腿上留下難看的傷疤。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女孩子愛美的心思都一般無二,如果能不留下傷疤,自然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樊軒提起筆來,爲崔箏開着藥方,口中卻問道:“縣丞大人,老朽自幼跟家父修習岐黃之道,至今五十餘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北方之地冬日有人中蛇毒呢。此時真是奇了,這數九寒天,何處來的毒蛇?”
樊軒不提還好,他這一提江逐流立刻想起那兩條黑白相間的小蛇來了。他跑到外面院子裡,一看兩條小蛇的屍體竟然蹤影全無。
“張縣尉!”江逐流大聲喝道。
張保正在指揮衙役們搜查縣衙,看還有沒有毒蛇,一聽江逐流的喊聲,馬上跑了過來。
“縣丞大人,屬下在!”
江逐流指着地下問道:“張縣尉,剛纔本縣不是交代過,那兩條小蛇你們不要動嗎?你們爲什麼不聽?小蛇現在在哪裡?去給本縣拿過來。”
“縣丞大人,沒有人動那兩條小蛇啊,它們不還在原地嗎?”說着張保往下看去,這麼一看頓時愣在那裡了,地面上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小蛇!
“張大哥,剛纔誰人到過我的院子?”江逐流見衙役們都在外面,遂低聲向張保問道。
張保撓着頭想了一想道:“縣丞大人,剛纔是屬下最後離開大人的院子的,屬下離開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地面,兩條小蛇還在。”
“什麼?”江逐流的頭皮立刻炸了起來,“張大哥,你離開我的院子有多久了?在你離開我的院子後還有其他人進來嗎?”
張保答道:“屬下出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而且屬下一直在外面看着,沒有任何人進出大人的院子。”
江逐流大爲緊張,張保剛出去沒有多久,也沒有人進出他的院子,那兩條小蛇到哪裡去了?難道說會不翼而飛?江逐流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剛纔並沒有把小蛇摔死,它們只是處於假死狀態,歇息了這麼長時間後,慢慢地活了過來,悄悄地爬到某個角落裡躲避起來。
“張大哥,你立刻把衙役都喊進來,讓他們把院子給我徹底的搜索一遍!”.上一定要把那兩條蛇給我找出來,生要見蛇,死要見屍!”
“遵命!”
張保應了一聲,立刻跑到外邊,把所有的衙役都喊過來,開始在院內大肆搜索起來。
江逐流連忙回到房間內,樊軒正好開完方子,見江逐流進來,就把方子遞給江逐流道:“縣丞大人,照這個方子抓藥,早晚煎服即可。”
江逐流接過藥方,來不及道謝,就連忙問道:“樊聖手,你藥箱內可有雄黃?”
樊軒道:“還有一些。縣丞大人,怎麼,難道說院子裡還有毒蛇嗎?”
江逐流搖頭道:“方纔那咬傷舍妹的兩條毒蛇不見了,本縣懷疑它們沒有死,只是藏匿在院子裡某處。”
冬兒一聽頓時大驚失色,她連忙護在崔箏身前,高聲叫道:“官人,你快去,快去把那兩個討厭的小東西找出來。”
崔
後身體虛弱,又精力了江逐流的一番恐怖的火攻療法疲力盡,方纔吃了樊軒帶過來的安神寧心丹,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一時間倒是忘記了傷口處的疼痛。也幸虧她已經睡了過去,要不聽說那兩條小蛇失蹤了,不一定會多害怕呢!
樊軒這裡也不敢怠慢,打開藥箱,拿出雄黃粉末,把崔箏房間內的門窗縫隙處全部撒上雄黃粉,然後又沿着屋內的牆邊撒了一週,最後又在崔箏的睡牀周圍撒上一些。
“縣丞大人,有了這幾道防線,即使那毒蛇沒死,它們也無法接近令妹。”
江逐流點了點頭道:“多些樊聖手,不過這些雄黃還是太少,本縣想請樊聖手回去多弄一點雄黃過來,我要把整個院子以及所有的房間都撒上雄黃。”
樊軒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快步而去。
江逐流交代冬兒守在屋內不要出去,有什麼事情他會及時過來通知她的。
冬兒卻無論如何不肯放江逐流出去。江逐流無奈之下,只好從把樊軒留下的那點雄黃粉全撒在身上,冬兒這才稍稍心安,叮囑數遍,讓江逐流千萬小心,這才鬆開江逐流的手臂。
張保領着一干衙役把院子裡都翻遍了,卻還是沒有找到那兩條小蛇的影子。江逐流一揮手,讓衆人先停下來。
“張縣尉,這樣搜索下來也不是辦法。你命人去敲開酒坊,打幾桶烈酒回來。一會兒樊聖手就帶大量雄黃過來,我們用雄黃兌成雄黃酒,把兩個小東西給逼迫出來!”
張保連忙安排衙役到酒坊打酒。等衙役挑了四桶烈酒回來,樊軒也正好帶着雄黃趕了回來。
“縣丞大人,老朽那兒只有一斤雄黃,怕縣丞大人不夠用,又敲開了幾家相熟的藥鋪,弄了十斤雄黃過來。”
江逐流向樊軒道謝之後,立即命人開始配置雄黃酒。很快,四大桶雄黃烈酒配置完畢。
江逐流命令在場衆人每人先喝兩杯雄黃酒,然後沿着院子把雄黃酒潑灑開來,衙役把雄黃酒灑到院子正中的核桃樹下的時候,只聽啪啪兩聲,兩條黑白相間的小蛇從上掉了下來。原來這兩條小蛇復活之後,就悄悄爬到了樹上,僞裝成樹枝。衆人注意力都在院落的地面之上,誰會注意到院子正中的核桃樹上呢?況且雖然天空中月色再明亮,畢竟也不比白天,縱然有人望向那核桃樹,朦朧之間也分不出小蛇和細枝的區別。可是兩條小東西再狡猾,也受不了雄黃酒的味道。在江逐流的雄黃酒的逼迫之下,兩條小蛇終於從核桃樹下掉落下來。
“抓住它們!”江逐流在遠處大聲喝道,疾步向兩條小蛇掉落之處衝去。
衆衙役事先已經聽說過小蛇的厲害,此時乍一見小蛇從樹上掉落,不由得嚇了一跳,雖然有江逐流的命令,卻個個畏縮着,不敢上前。
“我們喝了雄黃酒,毒蛇不敢咬我們。不要怕!”張保也從另一方向往這邊奔了過來。
可是太遲了,就衆衙役一猶豫的工夫,兩條小蛇就尾巴擊地,彈向空中,飛躍十多步遠才落了下來,甫一落地,尾巴又是用力一擊,身子有迅速飛向空中,幾個起落之間,小蛇已經躍出江逐流的院門,等江逐流和張保追了過去,哪裡還有兩條小蛇的蹤影。
哎!江逐流一掌重重地擊再院門上,竟然讓這兩個狡猾的小東西跑了!對江逐流來說,這可是最糟糕的結果了。這兩個毒蛇生性狡詐又不懼寒冷,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跑過來襲擊他們。江逐流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地提防這兩個小東西的伏擊吧?
“你們這些豬頭,幹什麼吃的?連兩條小蛇都不敢抓!那你們還當什麼公差啊?不如回家摟老婆睡去!”張保怒聲呵斥着一衆衙役。
“張縣尉,算了,弟兄們也是一時大意。”江逐流出言勸慰張保。平心而論,陽縣衙門這些衙役平日裡表現還是不錯的,在抓捕人犯時表現都很勇猛。他們面對兩條小蛇心生怯意江逐流也能理解,畢竟和江洋大盜比起來,這兩條冬日裡還能奔走如飛的怪蛇顯然更讓人恐懼。
縣衙外傳來更夫的打更聲,已經是四更時分。江逐流見時間不早,就命張保和衙役們回去休息,又派一人護送樊軒回家。
冬兒留在那廂照顧崔箏,江逐流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一個問題深深地困擾着他:這兩條小蛇究竟是什麼來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