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命令聲,一排排有如兵馬俑般的武衛軍軍士,巍然不動地站立在濃霧與白雪之間,攻城的戰鼓不出意外的在這一天的拂曉響起。冷兵器作戰時代,攻城的時間大多會選擇在清晨,原因很簡單,那便是因爲攻城之戰並不是在短時間內便能結束的,它往往需要幾天甚至是十餘天的時間才能分出勝負。而假若在夜晚攻城,那顯然是對攻方極爲不利的。攻方的火把無法照亮城頭不說,攻方也無法手舉火把、盾牌再扛着一杆長槍或是大刀攻上城頭的。而要照亮城腳下的敵人,對於守城的軍士來說只不過是發些力氣丟下幾根火把而已。所以攻方爲了有足夠的攻城時間,往往會選擇在清晨發動攻勢。
“有了羌兵的屍身,謊言也可成真了。”站在觀戰臺上,我轉身對身旁的張珏與吳欲剛說道:“二位統領請看,即便是以徐敏子徐將軍爲帥,還是免不了中計,如今武衛軍之敗只是時間問題了。”
“大人何以得知武衛軍是以徐敏子爲帥。”聞言吳欲剛不由奇道:“難不成是由武衛軍中的徐字大旗猜得?”
“千仞(吳欲剛的字)兄此言差矣。”我搖了搖頭說道:“在此之前鄭言連這個名字都不知曉,如何又能以徐字大旗猜得武衛軍是由徐敏子掛帥?”
“子恆兄能夠得知此事,想必是由嘉定的武德軍傳來的消息吧。”張珏冷冷地說道。
“不錯,君玉兄的智謀果然略高一籌。”我笑道:“嘉定的武德軍在武衛軍的眼中,便是大宋的驍騎軍了,所以鄭言想知道任何有關武衛軍的消息,比若武衛軍有多少弓弩手,多少刀牌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子恆兄歷害。”張珏寒着臉說道:“不過子恆兄也莫高興得太早了,徐敏子將軍並非泛泛之輩,況且以三萬武衛軍進攻一萬武德軍,勝負還是未知之數最新章節。”
“嗯。”我點了點頭說道:“據說這位徐將軍是趙葵趙置使帳下與餘玠齊名的猛將,如此說來,端平入洛之戰時,鄭言或許還與他一同進駐汴京呢!只可惜趙置使到汴京的當日鄭言便揮師洛陽,這才失卻了結識這位悍將的機會,沒想到今日卻是在此種場合下會面的。”
“子恆兄莫不是怕了吧!”張珏不屑地一笑道:“如今就算子恆兄能打敗徐將軍的三萬武衛軍,想必也是慘勝。到時子恆兄又拿什麼來對付汪世顯的四萬精兵?與其便宜了汪世顯那條蒙古走狗,倒不如……”
“有一處君玉兄卻是說錯了。”我打斷了張珏的話,說道:“此時在我等面前的攻城軍不是三萬人,而是三萬五千人。”
“三萬五千人?”聞言張珏與吳欲剛全都疑惑地向我望來。
“不錯。”我點了點頭,笑道:“二位統領可真健忘,嘉定不是尚有一萬驍騎軍麼?那麼武衛軍攻城,驍騎軍豈有不助其一臂之力的道理。所以那五千人,便是驍騎軍了。”
“你,你……”聞言張珏立時便明白了我的意圖,他臉色慘白地指着我,氣極敗壞地叫道:“鄭言,既然如此你又爲何喚我等前來觀戰,你是要我等看着你如何屠殺大宋將士嗎?”
“非也。”我長嘆了一口氣,痛苦地說道:“君玉還不明白鄭言的意圖嗎?鄭言是想讓二位統領看看眼前的武衛軍,看看他們手中的堅兵利器,看看他們的整齊而有力的步伐,看看他們堅強而無畏的勇氣。二位統領可知西川是如何踐踏於蒙古人的鐵蹄之下的嗎?趙彥吶不戰而逃,成都以北數百里地,數十雄關、堅城不足一月便盡皆失守,數百萬百姓盡遭蒙軍屠戮。鄭言想問問二位統領,那時的武衛軍又在哪裡?徐將軍又身在何處?難不成大宋的好男兒,都是用來打自家兄弟的不成?”
說到這裡,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憤,一拳擊在面前的一根橫木上,橫木應聲而斷。幾乎與此同時,幾聲炮響傳來,武衛軍陣營中的火炮與拋石機齊發,漫天的巨石呼嘯着朝成都城牆飛奔而來。一時巨石相撞之聲,女牆碎裂之聲,碎石叩碰之聲不絕於耳。
我轉頭望向張珏,張珏略感羞愧的低下了頭。因爲我們都知道,若不是因爲張珏破壞了數百輛我新研製的拋石車,那麼以那些新式拋石車的射程和精度,武衛軍的這些拋石車與火炮根本就沒有發射的機會。不過好在我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守城的軍士大多都隱藏在堅固的城樓裡或是城牆內側,他們只待武衛軍拋石車的石彈打盡後,便搶步登城防守。
終於,在約兩刻鐘的狂轟濫炸後,轟鳴之聲才漸漸平息下來,此時雖然偶而還會有幾顆石彈不甘心地砸上城牆,但任誰都知道那已是強弩之末了。武德軍的軍士們在第一時間便登上了已被砸得破爛不堪的城牆,當然,登上城牆的軍士不過只有一千五百餘人。這對於武衛軍來說,更能充分證明了先前得到的消息是正確的——成都守軍在汪世顯的攻勢之下,已是所剩無幾了。
從攻城器械來看,武衛軍的準備十分充足,尖頭木驢、撞車、雲梯一個不少。雖然我沒有看到填壕橋,但我並不懷疑他們沒有裝備。他們之所以沒有將填壕橋推上前來,是由於此時的成都已沒有護城河了。成都的護城河早在數月前的成都之戰中,便被蒙古人給填平了。而且在此之後,痛恨護城河的我並沒有將其掘開,反而將它填得更平、更徹底。就爲這個,還曾有不少將士與我爭論過,他們無法理解我這種可以說是自毀長城的做法,但在我力排衆議之下,成都的護城河最終還是走到了盡頭。
而今天,我將以實際行動證明我的做法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