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設計讓蒙古韃子損失慘重是曰智。”李庭芝說道:“勇,只領一千騎軍便前來救援成都是曰勇。至於狠……”
李庭芝說到這裡不由得頓了一頓,有所顧忌似的看了我一眼。
“但說無妨。”見此我不由失笑出聲道:“我鄭言還不至於那麼可怕吧,李統領無須有所顧忌。”
“如此屬下就直說了。”李庭芝接着說道:“幾日前,蒙軍一千騎軍喬裝成宋軍進入成都城時,鄭統制毅然命令驍騎軍軍士使用霹靂火球,民兵與蒙軍一同被炸死的那一幕,至今還在屬下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也正因爲這樣,屬下才會認爲統制大人狠,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也狠。”
“原來你是指這事。”聞言我恍然大悟地說道:“如果是李統領站在鄭言的立場上,李統領會如此做嗎?”
“會。”李庭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但屬下至少會猶豫一下。實不相瞞,在統制大人到成都來之前,屬下就聽過很多關於鄭統制的事蹟。比如楚州之戰中的以少勝多,還有隻身從金國逃回大宋,大破蔡州等等。不過屬下卻不怎麼敢相信這些事,以爲那些無非是以話傳話將統制大人誇大而已。如今與大人相處了幾日,方纔相信傳言都是真的,是以屬下才會生出追隨大人之心。”
“那只是鄭言有些運氣而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着實沒想到原來我的事蹟竟已傳遍了大宋,連身在邊疆西川的李庭芝也知道。這麼說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名人了?想到這我就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不好!”二人正說間,李庭芝突然叫了聲,雙眼略帶憂慮地望着城外不遠處。
“又是奴隸兵。”我順着李庭芝的目光望去,只見一羣羣毫無陣形可言的奴隸兵,推着幾十個怪東西從薄霧中跳了出來。那又是什麼呢?難道就這東西也能攻城?看着推在他們前面類於平板車一樣的東西,我不由疑惑地想道。
“火車,是火車,他們要用火攻了。”李庭芝怪叫一聲,然後對着身旁的民兵大聲喊道:“快,把水袋運上來……”
“火車。”聞言我不由一愣,但很快我就明白了這火車並不是我所知道的那種火車。看着李庭芝指揮着民兵們迅速將水袋運上城樓,我也由此想到了這火車的作用。
“放箭。”當奴隸兵們進入射程時,李庭芝毫不猶豫地下令放箭。本來對付奴隸兵是不用弓箭的,但在這種攻城門的緊要關頭,李庭芝再也顧不上節省弓箭了。
慘叫聲四起,一輪輪箭雨無情地飛往奴隸兵的陣營。雖然那些奴隸兵毫無裝甲可言,但他們卻像螞蟻一般殺之不盡,一隊倒下了,很快就有另一隊頂上。隨着距離的越來越近,我也終於看清了那火車的樣子。蒙古韃子果然要進攻城門了,這火車實際上便是裝滿了易燃物的平板車,它的作用就是火攻城門。城門是木門,可想而知只要將這火車點燃後靠上城門,那麼就算再厚的城門也總有被燒穿的一刻。
火光乍起,弓箭顯然無法擋住火車前進的步伐,幾十輛火車已有如柴山一般並排停在我們的面前。其中兩輛已被奴隸兵點燃了,那些柴枝顯然已事先被澆上了火油,所以一經點燃火勢便十分洶涌,只一會兒工夫那兩堆柴山就變成了火山。接着這兩堆火山就在奴隸兵的推動下直朝城門衝來。
民兵們試圖用滾木和擂石阻止這兩座火山前進,但火車上的柴枝很好地對重物形成了緩衝,所以滾木和擂石並不能對火車構成威脅。在民兵們無奈的眼神與奴隸兵們的慘叫聲中,兩座火山幾乎是沒有停滯地衝進了城門。
火光洶涌,濃煙嗆鼻。蒙古韃子顯然在柴堆里加了什麼有毒的東西,所以火車一靠近城門,周圍便傳來了一片劇烈的咳嗽聲。我屏住呼吸,強忍着喉頭處傳來的奇癢,一把搶過身旁一位民兵手中的水袋,浸溼了一片撒下的衣角並將其蒙在口鼻上,然後迅速地命令其它的民兵也如此做。
“水袋,水袋……”李庭芝還不等咳嗽聲完全停止,便迫不及待地用他那被煙燻得嘶啞的嗓子對民兵們大聲吼道。
與平時行軍用的水袋不同的是,大宋有一種對付火攻的專用水袋,特別是對付火攻城門。由於有吊橋的原因,所以大宋的城門一般都是凹進城牆一段距離的。若是直接用水桶潑水,則很難將水潑到火上,因此一種簡便而且實用的滅火水袋便產生了。這種水袋甚至簡單到無需製作,因爲它是以豬、羊、牛等畜牲的尿泡作爲原料的。平時只需注意收集保存,待要使用時,便將其一端的開口處紮上麻繩,再往其中裝上水或是泥漿便可。
在李庭芝的指揮下,一個個水袋從民兵的手中飛向城門。這些水袋一個個都只綁上一端的開口,所以一投到目標水袋內的水就會自然流出。有些砸在城牆上的則立時水花四濺,其中還有些還是裝着對付火油的泥漿,這種水袋更是讓城牆四處開花。
水袋不停地從城下運到城樓上,再不停地從民兵手中擲出。一柱香的時間過後,隨着滋滋聲和刺鼻的煙味,城門的火頭終於得到了控制。而此時的城門已是一片狼籍,到處都是黑的、黃的泥漿,彷彿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泥石流一般。但是還不等民兵們鬆一口氣,奴隸兵們又冒着箭雨迅速地將那兩輛滿是溼柴的火車推開,接着又是另兩輛火車。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車輪戰,看着再一次陷入熊熊烈火之中的城門和再次忙碌開來的民兵,我無奈地想道,照這樣下去,城門被燒穿好像只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