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晨這一點擔心是完全多餘的,在沒有遭遇大宋軍隊的猛烈狙擊之前,金軍高層中無論哪個領軍將領都抱着這樣的想法:那就是沒有任何一支宋軍能阻擊大金騎兵的快速衝殺。
宋軍連黃河天險都不戰而放棄,金國高層根本不會去考慮宋軍會不會在什麼地方設置伏擊,無論什麼情況下,他們都是義無反顧地衝殺,即使明知道前方有宋軍的重兵集結。以往作戰時候,十幾名金兵就可以擊潰幾千宋軍的情況經常出現,在與宋軍交手時候,金軍將領是不會顧慮太多的。
何況這個山隘地勢並不是非常險要!
已經是農曆五月中旬時節,南方進入梅雨季節,黃河一帶也很悶熱。金人有點吃不消這樣炎熱的天氣,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午後最炎熱的時候,他們還休息了約半個時辰,這才繼續上路。
金人攻擊速度的緩慢讓王晨部得到了更多的休息時間,一些後續的佈置也有條不紊地展開。
軍士們得到了相對充足的休息,食物飲水都有了足夠的補充,體力基本恢復了,全軍士氣與剛剛抵達這裡的時候相比,有了明顯的改善。一切跡象看上去似乎都與己部有利,王晨信心更足了。
就在太陽逐漸西斜,天地間的熱氣消除了些的時候,偵騎來報,金人在東面約二十里地的地方出現。他馬上沉着地下達了準備迎敵的命令,嚴令各將不得有任何的慌亂,一切都要聽他指揮,要是有人潰逃,或者作戰不力,軍法從事。王晨親自選拔的天子親軍營的五百名軍士,這次也帶了兩百人出來,他將這些人分到各部任監軍。要是有將領想逃跑,這些監軍人員可以當場將逃跑的將領斬殺。
王晨自己的指揮所設在這個山隘左側山頭的最高處,一個臨山谷那側山勢陡峭,另一側平緩的平臺。宋朝時候,幾乎沒有污染,視野非常好,在他的臨時指揮所,用望遠鏡可以看到十幾裡外地方的情景。即使沒有偵騎彙報情況,金人衝到近處,他可以通過望遠鏡發現他們,隨時應變。
現在王晨唯一擔心的就是金人不敢進這個山隘,讓他的佈置落空。要是金軍發現這個地方有危險,繞行攻擊開封,那樣雖然開封城的守軍有足夠的佈防時間,但他的佈置就落空了。
不過在望遠鏡看到東面沙塵滾滾而來之時,王晨提着的心放了下來,他相信他的伏擊戰能成功的。
完顏宗弼部一路衝殺過來的時候,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擊,遭遇到的幾隊宋軍沒戰就潰敗逃跑了,完顏宗弼根本沒興趣去追殲這些烏合之衆,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快速攻至開封城下,在宋軍猝不及防之際,殺進城去,將小皇帝趙諶及李綱等一力主戰的大臣全部殺害,放火燒了開封城。他也根本沒去擔心他這樣孤軍深入,會遭到全軍覆滅的命運,年輕氣盛的他對一點非常堅信,那就是任何一支宋軍都沒辦法抵擋住一個萬戶女真人的攻擊,只要渡過了黃河,就是成功,最多隻是戰果的大小不同而已。
如果他一直與宗澤部糾纏,完顏宗弼自信能擊敗宗澤的數萬大軍的,但那樣取得的戰功不足以傲人,要是憑他這一萬多人馬,攻下開封城,那在宗族中的威望是無人可以及的。即使不能攻下開封,在開封附近繞一圈全身而退,退回黃河北岸後,也一樣威懾宋朝上下,讓宋朝的軍民對金軍更生忌憚。
不過炎熱的天氣讓完顏宗弼的想法多了些困難,將士和戰馬的體力消耗很大,他不得不在午後暫時停止了前進,休息了半個時辰再出發。完顏宗弼並不擔心遭到宋軍的突襲或者伏擊,他覺得有此膽量的宋軍現在還沒出世。因此在休息後再行軍,依然是放開步子大但突進,要是前方遭遇宋軍,就快速衝殺一陣,宋軍潰敗了也不追殺,一直往開封方向過去,甚至他連偵騎都懶得派出了。
王晨派出的偵騎被完顏宗弼部捕殺了好幾支,不過完顏宗弼並不知道哪些遭遇到的宋軍是王晨派出的偵騎,他沒空理會這些。
前方要通過一個不算太窄的山隘,山隘兩側的山頭並不高,這個山隘是通往開封的必經之路,繞行至少要七十里路程,完顏宗弼不想耽誤時間,沒改變任何命令,麾下人馬依然按他此前的命令繼續快速前進。距抓獲的宋人交代,距開封城只有五六十里路了,再過一個多點時辰就可以攻到開封城下。
巨大的誘惑及想狠狠**一番宋朝軍民的衝動讓完顏宗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開封城下去,讓自己手下的兒郎盡情發揮一番。
與宗澤部交戰,儘管取得了斬殺宋軍五六千人的戰果,但己部人馬也傷亡了近千人,這讓完顏宗弼有種想狠狠報復一下的衝動。他已經許諾下去,要是攻進開封城內,允許軍士儘管擄掠。
上前攻破開封城時候,金軍並沒自由進入開封城,他們只在城外燒殺搶掠過,繁華無比的開封城,不要說搶掠,有幸進去的金軍士兵都不多,連完顏宗弼都沒機會進城,這讓他很遺憾。今次要是攻破開封,一定好好搶掠一番。完顏宗弼這樣的命令讓所有軍士都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前鋒軍士來報,說前方出現一隊千餘人的宋軍,但沒作任何抵抗,就逃跑了。聽到前鋒軍士這樣的報告,完顏宗弼沒有任何特別的注意。一路過來,遇到這樣的情況太多了,他所領的金軍精騎不知遭遇了多少宋軍人馬,但敢迎上來的宋軍除了宗澤部外,並沒其他。大部的宋軍一觸即潰,無論多少。
完顏宗弼部前方遭遇到的千餘宋軍飛快地逃入山隘中,沒有絲毫的抵抗,而金軍也沒太多的注意,甚至速度都沒放慢下來,就快跟着衝進山隘中。
很快就要天黑了。完顏宗弼的命令是在天黑左右攻到開封城下,打防守開封城的宋軍一個措手不及,並利用後續夜晚的黑暗,讓宋軍根本沒辦法弄清楚來襲的金軍有多少人,渾水摸魚,亂攻一番,說不定開封城就這樣被攻破了。只要攻破開封的城門,那開封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任他們搶掠了。
很快前鋒軍兩千人就進入山隘中,隨之完顏宗弼親領的中軍八千人也跟着衝進去。不過在親自率中軍衝進山隘口的時候,完顏宗弼卻有一點不祥的預感起來,他感覺到了這個山隘中隱藏的危險,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種本能般的直覺,經歷了戰場殺戮後對周邊環境一種非常奇怪的直覺。
這種感覺起來,讓完顏宗弼忍不住放慢了奔跑的速度,不過渡過黃河以來除了宗澤部的狠命抵抗外,沒遇到宋軍任何的突襲和包抄的經歷讓完顏宗弼沒有對本能地感覺到的危險做出馬上應對,沒有喝止人馬停止前進,而是繼續快速行進。
除了前鋒軍二千人已經完全進入山隘外,他親領的中軍人馬也有一千左右在他的前面進入山隘。
前鋒人馬兩千騎快速突進山隘後,沒有任何的停留和猶豫,繼續沿山谷前進。
遭遇到的宋軍潰部還在前方奔跑,不過金兵對他們並不太感興趣,如果這些宋朝潰兵往這條道路兩側躲避,他們沒興趣也沒時間追趕。
但誰也不知道,巨大的危險馬上就降臨在他們身上了。
猝不及防間,左側的山頭上騰空而起一支火箭一樣的東西,火箭帶着尖嘯聲飛上天,隨即炸出美麗的火花。
突然出現的異況讓一直留神觀察邊上情況的完顏宗弼大吃一驚,他馬上就判斷出宋軍在這裡設伏了,立即下令大軍停止前進,快速掩護着後退,結好陣後尋機攻擊伏擊的宋軍。但以極快速度衝擊的騎兵怎麼可能停的下來呢?而且完顏宗弼的命令連傳送給前鋒軍的機會也沒有。
就在火箭騰空爆炸的時候,從山隘兩側射出許多箭頭燃燒的“火箭”,往山谷中快速奔跑的金軍騎兵陣中射去,非常密集。一些火箭射在金人身上,但更多的火箭是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火箭很快就將鋪在地上的那些助燃的油劑及乾草點燃,而乾草等物點燃後,馬上引燃了埋設着的導火索。
在巨大聲響的“嘶嘶”燃燒聲中,火光亂竄。被這意外情況震驚的金人騎兵趕緊在那裡勒停坐騎,百戶長、千戶長在怒吼着嗓子命令手下人馬轉向攻擊,準備射殺埋伏的宋軍軍士,並相互掩護着後退。但導火索的燃燒速度太快了,快的讓他們只能做出短暫的反應。
在一片紛亂中,巨大的轟鳴聲隨之而來。最先被引燃的一枚“地雷”起爆後,在騰起的巨大火光與黑煙中,將兩名金軍騎兵連人帶馬炸成粉碎,附近的軍士也被掀翻了一片,不死即傷。
隨即連續的爆炸聲接二連三起來,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爆炸點附近的金軍騎兵的人仰馬翻。
埋設的雷裡面裝填的火藥量至少有二十斤,如果巨大的火藥量產生的爆炸威力是非常可怕的,許多金軍士兵被炸的飛上了半空,一些人或者馬被炸成碎片,斷肢殘臂到處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