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元年七月,宰相宗澤以年老身體衰弱爲由,提請致仕。
小皇帝趙諶若留無果,衆同僚相勸依然沒讓宗澤改變主意,朝廷最終允了宗澤致仕之請。
趙諶下發詔令,以非常華麗的語言盛讚了一番宗澤在靖康之難中發揮的巨大作用,稱其功大於天,世人皆以其爲楷模。詔令中授宗澤爲安國公,位居三公之太保職。致仕後,一應待遇都如同在職時候,原來的宰相府也依然留存,並以國庫之銀,替其在義烏修建一座府弟,供宗澤回義烏時候居住。
宗澤的致仕申請獲得批准後,他向朝廷舉薦了王晨,稱其有宰相之才,可堪大用。
無上皇趙佶、太上皇趙桓,也在小皇帝趙諶面前一再稱讚王晨爲大宋立下的功勞,稱其有鼎國之能,讓其出任宰相之職,實是名至所歸。趙諶自然沒什麼考慮就同意了。
也就在朝中許多大臣的反對及驚愕中,王晨接任宗澤下留的空位,成了大宋歷史上最年輕的宰相。
王晨接任宗澤的宰相職務後,其所兼任的知樞密院事之職由折彥質接任,但他所領的天下兵馬副元帥之職依然保留。
朝廷這樣的任命,包括宰相李綱、宰執大臣胡寅等一批重量級的人物,都上表反對。
許多人這麼認爲,王晨如今還任着軍職,以軍職天下兵馬副元帥之身,兼任宰相之職,實是與祖制大不和,給予王晨的權力太大了,會留下禍患。許多人,甚至還繼續反對授以王晨郡王之爵位。
“王晨身兼軍政之大權。長此以往,普通之下,世人只知王晨,而不知皇帝也,”這是許多大臣上表反對時候表達的相似意思。
不過趙諶卻不理會。他拿出了神宗皇帝“收復燕去之地者賞以封地、給以王爵”的遺訓。駁斥了大臣們的反對授王晨郡王之爵的意見,再以王晨在北伐之戰中所立正的卓著戰功,還有在朝政上一系列作爲,稱讚其才能出衆,任宰相之職,實是名至所歸。
而一些將形勢看的比較清楚的大臣。如張浚、趙開、秦檜、折彥質等人,要麼對此表示沉默,要麼上表力挺王晨。
張浚在率慰撫使團北上勞軍的時候,與王晨接觸也比較多,他對王晨的瞭解也多了起來。
在幽州的時候,他公然向王晨示好。目的是想拉攏王晨,或者藉助其力,以爭取更多權勢。
王晨的態度並沒有拒絕的意思,這讓張浚抱着希望。只是沒想到,王晨歸朝後,竟然一躍成爲朝中地位與李綱不相上下的宰相,而且還被授以郡王的爵位。現在王晨的地位完全在他之上。這讓張浚又驚又喜。在沒進一步弄清楚王晨待他的態度以前,他怎麼可能輕易表態?
如果王晨對他有成見,提防他,限制他,那他可能站出來反對;但要是王晨支持他,力挺他,那他肯定會和王晨結成同盟,彼此相助,打倒朝中那些比較頑固、守舊、難以容忍他們這些年輕革新派的大臣。張浚要依據形勢的變化,調整自己的策略。因此在現今情況下,是不會發表意見的。
位列宰執位的趙開在朝中的影響力也不小,但趙開並不是擅長計謀的人,不會勾心鬥角地與人爭鬥,他佩服王晨的能力。仰慕王晨在北伐時候立下的赦赦戰功,覺得王晨雖然年輕,但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強,讓他主管軍政大事,只要有人相輔,應該不會有問題。
讓他唯一有點顧忌的就是王晨年齡太輕,要是再長個十歲,他肯定會站出來支持。
他能從川地來到京城,任主部戶部事務的戶部侍郎,全賴王晨提攜之故,因此怎麼都不會站出來表示反對,在這件事上,表示了沉默。
而秦檜肯定是不會對這樣的任命有任何的質疑和反對的,他的致命把柄都捏在王晨的手裡,他的仕途及性命都由王晨決定,任何時候,他都只能與王晨共進退,全力支持王晨,而不會站出來反對。
因爲其變節的事只有王晨知道,並沒傳開來,秦檜在朝野間的聲望都挺高,在世人眼中,他是與李若水等齊肩的大忠臣,他在朝中所說的話,是很有份量的,對王晨的支持也是最大。
折彥質能有現在的地位,也與王晨有很大關係,在上次抗擊金人的入侵及這次北伐之戰中,他與王晨並肩作戰,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他佩服王晨的謀略和膽量,並且希望在王晨的主導下,能徹底改變現在大宋朝堂上的存在的重文輕武、文官看不起武將的畸形情形,因此他是全力支持王晨的。
雖然說反對朝廷對王晨如此任命的官員佔多數,但支持王晨的大臣,在朝堂上也挺有份量,位居宰執之位的大臣不少,王晨的任命就這樣被執行了下來,真正成了大宋歷史上最年輕的宰相。
而且還是以武將身份出仕的宰相,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李綱自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
雖然王晨表現非常不錯,並且取得了抗擊金人及北伐的重大勝利,收復了燕雲及其他被胡人侵佔的大宋河山,並迫使金人放歸了被俘的所有大宋宗室,對戰爭行爲做出了賠償,但在他心目中,依然是這麼認定:武將是不能夠影響朝政,他們只有在戰場上衝殺的使命。
而王晨以郡王身份任宰相之職,在朝中的地位和話語權,必定完全蓋過他,甚至比他任平章軍國事的職務時候,權力還要大都有可能。李綱害怕王晨在權力上完全將他壓住,也怕王晨軍政大權獨攬,對大宋朝堂的安危構成威脅,因此也是反對這樣的任命。不過李綱經歷了許多變故,如今又身居高位,並且一向與王晨關係不錯,並沒當衆站出來表示反對。
李綱也知道。這樣的事,與小皇帝趙諶說的話,基本沒有任何用處。把王晨當作人生最大依仗的趙諶,除了不能將皇位獻給王晨外,其他東西都願意交給王晨。但這樣的事。李綱又不能聽任其發展下去,畢竟這是嚴重違反祖制的事,對國家有可能造成危害的行爲,他還是要辦法干涉一下。
李綱去找了太上皇趙桓。
不論趙桓歸來後表現的如何,李綱都認爲,這位當了一年多金人俘虜的曾經的大宋皇帝。對權位還是挺貪戀,歸來後,不可能心甘情願地聽任大權落入別人之手,會有所表示,甚至會有所動作的。
李綱也敏銳地察覺到一點,那就是王晨借調整宮中禁軍之際。將宮中禁衛全部換成自己的嫡系人馬。王晨這樣的行爲,李綱理解成是爲了進一步掌控皇宮局勢,監視無上皇和太上皇。李綱想利用這一點,說動趙桓,出手干預朝政。李綱相信,只要趙桓願意這麼做,那朝中肯定還是有人會支持響應。
因此他也在某一個午後。單獨求見了趙桓。
李綱求見的時候,趙桓正在作畫。但讓李綱意外的是,趙桓聽是他求見,好像並不情願見一樣,在磨蹭了約一刻鐘後,才令人請他進去。
“李卿有空來見朕,不需要處理朝事了嗎?”趙桓一句有點冷的話一下子將他今天的心情表明。
李綱聽出了趙桓心中的不快,小心翼翼地說道:“太上皇北狩而歸,身心俱受傷害,臣等甚是惶恐。應該經常來看望太上皇纔對。今日臣處完事,記掛着無上皇和太上皇,想着天將轉涼,因此也就順道過來看看無上皇和太上皇,是否需要添置一些過冬的用物。”
“朕在這裡一切都好。也不麻煩李卿掛念,李卿是國之棟樑,當朝宰輔,理應國事爲重,朕這樣的病殘之人,也不勞李卿記掛了!”這段時間,趙桓有點鬱悶,因爲他並不是很自由,想到哪兒去基本不可能做到,因此在和掌握朝政大權的李綱說話時候,也是沒好氣。
在北方失去自由的時候,他非常渴望南歸,覺得南歸後,當一個不過問俗事的道人也心甘情願。但真的回到南方,回到皇宮後,清閒的生活又讓他覺得很無聊、苦悶,每天到父親趙佶那裡請安成了他放鬆身心的最好時光。他非常想到宮外去走走,或者到繁華的開封大街上遛遛,但守衛宮門的衛士都是以安全爲由,不讓他們出宮。這讓趙佶有一種失去自由,被軟禁的感覺。
這讓他憤憤,他認爲這其中有李綱的功勞,趙桓以爲,他和與他相似處境的父親、無上皇趙佶落了這樣的處境,與李綱有非常大的關係。
見趙桓這樣,李綱有點尷尬,他與趙桓之間原本就有許多不愉快的事發生,他並不知道今天趙桓待他這樣態度是爲了什麼,不過最終他還是以很小心地語氣,輕輕地問道:“太上皇,臣今日來見太上皇,是有一事要諮詢,還請太上皇給予明示!”
“什麼事?”趙桓帶點驚訝地問李綱,“你不會是因爲王晨王愛卿之事,來找朕的吧?”
“正是!”聽趙桓率先說到了王晨,李綱心裡一喜,趕緊說道:“太上皇,召集朝廷任命王晨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中書侍郎,又兼任天下兵馬副元帥之職,軍政大權獨攬,這在大宋歷史上從曾有,臣是擔心,此舉會留下禍根!”
聽李綱如此說,趙桓橫了一眼,不是很滿意地回答道:“李卿,你此前也曾任過平章軍國事之職,那時候你的權職還在今日王晨之上,那時候,你是不是曾想過想圖謀什麼?”
“這……”見趙桓意外地將話題引到他身上,李綱甚是尷尬,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