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 防人之心不可無
“成吧,你不打聽本官也省得囉嗦,把這封信拿好,然後記住下面的每一個字。別拿筆,記腦子裡。從現在起,隨時都會有一個拿着山川都察院督察使身份牌的人來找你。不管來人是誰,見面之後立刻把這封信交給來人,然後馬上、立刻拿好細軟跟來人走。走之前把工匠都遣散,用庫房裡的銨油藥把這個洞炸塌,聽明白了給本官複述一遍!”
撤離計劃主要由王十的山川都察院和促進會成員負責,但她們都是暗棋,只能照顧到系統內部的人員,不能拋頭露面去接觸外人,那樣很容易暴露。
至今爲止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這兩個組織的存在,她們以後可能還有大用,不能因爲這些事兒陷入被動。
高翠峰同樣收到了這麼一封信,得到的命令也差不多。至於說到底能撤走多少人洪濤也不清楚,多一個算一個吧。
洪濤琢磨着就算自己出了事兒朝廷也不會拿工坊裡的工匠開刀,保不齊還會來哄搶。這些工匠可都是掙錢的人才,只是待遇可能就沒現在好了。
這樣做的目的還有一個,就是趁機鑑別一下誰是朝廷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除了第一期兒童團孩子們拿到的信裡確實有詳細指示之外,其餘的信都是假的,裡面只寫了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
地址在開封城內,離藍帽回回的院落不遠,是王十暗中購買的小院落,裡面住的人則是莫拉格斯的族人,專門從事一些冒險的工作。說白了就是一名猶太人的死士,用開面包房做爲掩護,實質上是個誘餌。
如果有人來這裡打探消息,狗屁也知道不了,就算把這個猶太人抓住也沒用,他自己啥都不知道,供出族人也沒用。
但這樣一來,王十的暗哨就可以發現異常,同時也就把嫌疑對象固定在拿到假信的三四個人裡面,以後防備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些都要炸掉!”說別的事兒高俅沒啥反應,可一說要把化肥廠和實驗室炸掉就淡定不下去了。這些設備都是他和王四、王五累死累活弄出來的,光調試生產流程就費了小半年時間。
“只要人在、做試驗的數據在,再想弄的話沒什麼難度。可是人要沒了,這些年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着本官近十年的心血全化爲烏有?”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必須和高俅聊透,否則他真敢拖着一大車試驗設備跑路,那樣就等於把他害了,搞不好還得搭上其他人。
“學生只是覺得……要不先分批搬走,反正實驗室目前也用不上,學生一個人顧得了化肥廠就顧不上實驗室了。”道理高俅都懂,但就是狠不下這個心,又提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再強調一遍,在那個人來找你之前這件事兒和誰都不許說,平時也不能有所表露,要像不知道一樣。假如走漏了消息會有很多人陪着你一起死,沒準還包括本官和王大。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你唯一能提前準備的就是實驗數據和相關的文字記錄,其它的全都炸掉!”
對於高俅的固執洪濤不生氣,如果有人給自己下達這麼一個命令,不弄清到底是什麼事兒,百分百不會得到執行。
所以吧,也不會有人如此信任自己,這就是每個人的性格差異,太靈活、太理性的人有時候反而特別不可靠。
安排好高俅和高翠峰這邊的最後退路,洪濤馬不停蹄的又去了鉅鹿縣。這個地名後世的人聽着肯定也有耳熟的,沒錯,它就是黃巾之亂、鉅鹿之戰的鉅鹿。
它位於大名府以北二百里,地形以平原爲主,沒什麼險要可守,並不是兵家必爭之地。且由於漳河、黃河故道交匯,附近的土地雖然肥沃但沼澤遍佈、水流縱橫,經常會鬧水災,也不是農耕發達的地區。
這麼一個地方肯定也沒什麼人口,只是在北面的大陸澤附近有些漁村。大陸澤是個大湖,後世已經乾涸了,原本是由黃河和漳河改道、發大水形成的,面積非常大,是河北兩路最大的內陸湖。
修造滹沱河鐵索橋的時候洪濤曾經去過兩次,按照感官判斷,這個湖沒半個太湖也有三分之一大小,一眼望不到頭的存在。
目前這裡已經成了新兵的訓練基地,從河西兩路調集來的廂役經過二個月的身體恢復之後,就會北上到達此地繼續加大訓練強度,同時開始接受武器方面的培訓。
之所以選擇這裡做爲訓練新兵的基地完全是爲了保密,鉅鹿人煙稀少,不靠近任何一條主要道路,比較好封鎖。別說遼人的細作,就算宋人也很難發現這裡的變化。
名義上也更好和當地政府交代,工程兵總部離此只有八十里路,這塊地方也正是王七發現的。只需以工程兵的名義在此休整,既不需要當地官府送糧,也不佔用百姓耕地,一塊荒無人煙的破樹林外加沼澤地誰會關注呢。
那這麼艱苦的環境適合當新軍訓練基地嗎?洪濤在親自巡視過之後立刻就拍了板,太適合了。在這裡模擬甘涼路的野戰肯定不成,但是模仿析津府以南地區再合適不過,兩邊都是這種河流縱橫的平原。
新兵不光要儘快熟悉新軍的武器和作戰方式,還得適應地形和行軍紮營的生活。比如怎麼克服潮溼地面、如何應對小河、怎麼辨識沼澤泥潭、還有那些揮之不去的蚊蟲叮咬和疫病。
要是不把這些技能學會,平日訓練得再好,到了野戰狀態戰鬥力也會下降的非常快,且不能持久。
洪濤在湟州需要的是一支半山地的寒帶快速部隊,現在戰場環境變了,部隊的主要技能也得跟着變。原本的技能不能丟,新的技能也得學。
那該如何對付這種潮溼的環境呢?這真難不住洪濤。金河灣可是在熱帶雨林裡發展起來的,他還去過中美洲,那裡的環境更惡劣,後勤補給也更艱難。
想在這種地方活下去,第一就是讓身體和衣物保持乾燥,只要是能點着的東西全是生活必需品,不能馬上點燃的也得用混合油輔助。
所以新軍的第一個訓練科目就是點火,還不許用現成的乾柴,必須模擬潮溼地面和細雨連綿的環境,沒困難製造困難。
第二是飲食,別看這裡的河流很多、沼澤地裡也全是水,但一口都不允許喝,多清澈都不成。想喝水很好辦,先用雙氧水消毒,然後煮開。味道是不太好,但喝這樣的水可以保證不拉肚子。
第三是衛生,飯前洗手、便後洗手這種要求已經不夠了,得嚴防痢疾和腸道疾病。一旦類似的傳染病在軍營裡的出現,隨軍的醫生護士就必須馬上對病人和有可能接觸過的人進行隔離,爭取把疫病消滅在萌芽狀態。
瘟疫這個玩意一旦爆發,整支軍隊就完蛋了,人人抱着一顆原子彈也沒什麼戰鬥力。老話說的沒錯,好漢也架不住三泡稀。
第四是交通,雖然預定的北伐時間是冬季,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不知道哪兒塊兒雲彩有雨。能提前準備的必須準備好,別倒時候一攤手,來句百年不遇的大雪或者大雨就算沒責任了。
如何在泥濘、大雪和大雨中保持行軍速度是個很大的難題,即便到了一戰和二戰時期也依舊困擾着軍隊。洪濤所能做的也不太多,無非就是儘量弄來準確的地圖,避免進入沼澤地區。
但這支新軍有個比較大的特點,它裡面包含着王七工程兵精銳,目前剛剛到位三千多人,到了明年夏天道路建設接近尾聲時,還會有三千多名工程兵加入。
這些人從在甘涼路開始就專注於工程建設,到現在都四五年了。在打仗方面可能還不算合格的戰士,可要論起架橋開路估計全世界也沒人能比他們利落。
於是乎大宋第一支專業的舟橋部隊就應運而生了,其他新軍的箱車裡裝的都是彈藥,他們的箱車裡裝的都是經過加工的厚木板和鋼製零部件。
遇到不太寬的河流、溝壑,舟橋部隊就是用這些木板、連接件快速組裝臨時橋樑,爲人員和車輛提供可以通過的道路,過後再快速拆除裝車,繼續跟着大部隊前進。
大陸澤附近各種寬度的水溝、小河也成了工程兵完善臨時橋樑的試驗場,整天都有一羣人在其間摸爬滾打,一兩個時辰裡就能突然出現十多座小橋,稍微不留意,再回頭一看,橋樑又都沒了。
另外他們還有一項技能也對新軍作戰特別管用,那就是爆破。要問誰最熟悉炸藥的性能,既不是新軍也不是礦山裡的炮工,而是這些修造過天堂之路的工程兵。
把他們炸山的本事換個目標改成炸城,哪怕全是鋼筋混凝土的堅城照樣會被炸成一堆瓦礫。還不是亂炸,想炸多寬就多寬、想炸多碎就多碎、想往那邊倒就得往那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