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並不熱鬧,除了因爲此時是趙匡胤服喪期間,再有就是天氣太冷,大家都寧願呆在家裡摟婆娘也不喜歡到街上閒逛。
但也有例外,比如說那些爲了生活不得已投入到寒冷工作中的百姓。
但這些離趙光義都太遠了,一旦登上天子位,江湖與朝堂就隔開了,雖然只是隔了一道宮門,可在趙光義看來,卻彷彿是隔了千山萬水。
他關心百姓疾苦,但他關心的已不是一個百姓的疾苦,而是整個大宋天下百姓的疾苦,所以他不能像在開封府那樣,有一個百姓來報案他就要親力親爲,現在,不會有因爲一個百姓的事情來煩他了,除非那個地方很多百姓都有了事,才能夠驚動他。
身份不同,很多事情都會慢慢不同。
趙光義坐在御書房看着外面的雪,突然就想到了這些,而他想到這些的時候笑了笑,他不覺得自己無情了,他只是把自己的胸懷擴大了,大的可以容納天底下的萬民。
寒風吹來,御書房的門沒有關,風雪瀰漫而來,今年冬天京城的雪有些多,多的彷彿像死人的白幔,也許因爲今年死的人太多了吧。
正思緒間,一名太監急匆匆跑了來:“聖上,李皇后來了。”
李皇后原爲李德妃,是趙光義還是晉王時的正牌妃子,曾經爲趙光義生過一子,可惜夭折,趙光義登基爲帝后,便封李德妃爲李皇后。
李皇后賢良淑德,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因此她雖未生子,卻也是不曾受到趙光義冷落的,趙光義聽到自己的皇后來了,心中一暖,道:“讓她進來吧。”
太監應了一下,不多時一名貴婦人摸樣的女子穿着一襲白色貂裘從外面走了進來。女子賢淑大體,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進得御書房後,給趙光義行了個禮,趙光義微微頷首,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皇后怎麼沒在寢宮休息?”
李皇后笑了笑:“聖上。臣妾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而且關乎我大宋國運。因此想找聖上商議一下。”
趙光義微微一愣,隨即又道:“哦,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如今聖上的幾位皇子都已經到了讀書的年紀,以前在晉王府的時候雖也有老師教授課程,但終歸不夠好,如今聖上已貴爲天子,臣妾想着,是不是該給他們請幾個更好的老師呢。”
李皇后沒有子嗣。但卻對趙光義的皇子這般上心,趙光義心中很是欣喜,道:“皇后說的有理,明日早朝,朕便提及此事,看看羣臣之中,又那位博學多才的人能夠擔任皇子老師。”
李皇后笑着點了點頭。但卻又立馬說道:“其實整個大宋,若說博學多才,誰人比得上如意郡主的駙馬柳味啊,聖上你說是不是?”
李皇后的意思此時已經很明白了,她是想讓柳味給那幾個皇子當老師,但趙光義卻有點猶豫。道:“柳味的才情的確不錯,只不過他是朕的參知政事,每天有很多國家大事等着他去辦,讓他給皇子當老師,未免太過浪費時間,也有點屈才了,不妥。不妥。”
趙光義雖然認爲給自己的皇子請好一點的老師很有必要,但他更覺得讓柳味擔任參知政事參與國事更爲重要,皇子的老師嘛,不過教授一些書籍知識,教給他們一些品德修養,在朝中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就可以了,何必要柳味?
李皇后見趙光義這麼說,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再三後,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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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天有點冷,滿朝文武站在大殿上凍的渾身直哆嗦。
柳味總會忍不住去搓一下手,但在趙光義坐上龍椅之後,所有人都停止了一些取暖的小動作。
趙光義望着堂下羣臣,而後就朝中大臣上表的奏摺一事逐個拿出來分析評判,這樣一個時辰後,趙光義才悠悠道:“如今朝中之事我們大家都已經商量完畢,有一件私事還想請衆位愛卿給個意見,朕的幾位皇子已到了讀書的年齡,朕想給他們請幾個老師,不知那位愛卿肯毛遂自薦?”
一聽要給皇子當老師,所有人頓時猶豫起來。
如果不出意外,趙光義肯定要把皇位傳給自己的皇子,如此一來,誰成爲皇子的老師,就有可能成爲太子師,太子若是登基,自己就是天子的老師,到時在朝堂上誰不給自己面子?
如果感覺依靠其他在官場上無法混得開的,這無疑是一個途徑,一個很好的途徑。
只是萬一自己教的皇子無法成爲太子,那他很有可能成爲皇權爭奪中的犧牲品,如此一來,反倒有些得不償失,但在更多人的心中,他們還是對此有些期待的,既然身在官場,就要去拼殺,萬一自己運氣好呢?
柳味站在人羣中,露出了一絲淺笑,如今趙光義成了大宋天子,自然要給自己的皇子尋找最好的老師了,只是他覺得趙光義肯定也有擔憂,因爲他的皇子以後是可能成爲太子的人,如此一來,他選的老師就必須慎重了。
只是利益面前,就算趙光義再慎重,又有什麼用呢,他不可能找到一個沒有一點目的純粹只是教皇子讀書的老師的。
衆人猶豫,因此沒有一個人最先站出來表態,因爲他們也不清楚趙光義是怎樣的想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宰相趙普站出來道:“聖上要爲皇子挑選老師,這怎麼能算是私事呢?在老臣看來,這簡直就是我們大宋的大事啊,因此臣覺得這種事情不能馬虎,皇子的老師必須學識出衆,而且品德無可挑剔才行。”
趙普的話很像是在拍趙光義的馬屁,但在一些明白人聽來,卻已是深深感到了趙普話中的意思,把給趙光義皇子選老師當成國事,豈不是在暗示說趙光義的皇子有可能是大宋以後的天子,因此馬虎不得?
不然爲何要把那些皇子的教育問題看的這麼重?
魏王和武王兩人心頭一沉,對趙普這種迎合趙光義的行爲深深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