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在張司九的鼓勵目光中,對方懵懵的反問一句:“啥子?還要和孩子打招呼?他在肚子裡也不會說話啊。咋個打招呼。我說話,他也聽不見吧。”
張司九瞬間:……說好的母愛呢?說好的互動呢?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這個沒有生過孩子的人都有點兒看不下去:“那你懷孕之後,孩子在肚裡會動吧?能感覺到吧?那一般這個時候,你都怎麼做?會摸摸肚子嗎?”
孕婦很茫然:“有時候摸,有時候不摸。這個得看我幹活空不空……”
張司九徹底沒了脾氣。
也真切的瞭解到了勞動婦女們的日常生活。
“算了聽我的就行。”張司九放棄瞭解釋, 乾脆的拉起了產婦的手,進行指揮:“你拍拍肚子。別太大勁兒,就輕輕地帶點兒勁就行。”
這麼大月份,如果感覺被擠到,孩子都是會動的。
或者感覺熟悉的人在摸肚子,孩子也會迴應的。
就這麼折騰了好一會兒,孕婦總算是摸到了胎動, 驚喜的喊起來:“動了,動了!”
動了,說明孩子還活着。而且沒見紅沒破水,孩子還動,也說明現在情況還不錯。
驚嚇,加上這個,孕婦還能扛得住,保持穩定的情況嗎?
而且……
張司九想到了馬車上的孕婦。
那丈夫雖然還活着,呼吸心跳都有,但人是昏迷的。
不僅如此,傷口附近還被泥漿給完全裹住。
葉嵐皺着眉頭沒說話,但神色是凝重的。
也有人說話:“保住命就不錯。”
所有人的心情幾乎一下都掉進了谷底,剛纔發現人都還活着的喜悅,更被沖淡不知多少。
這樣的情況,張司九看的第一眼, 就想到了感染問題。
貫通傷, 也不知道傷到了神經沒有, 就算僥倖沒有傷到神經,但也有極大的可能會感染。
所以程萬里看向了張司九。
這個時候,唯有靜養最保險。
竹子不算大,但那個角度——
他的妻子如果看到這個情景,只怕情緒也很激動。
普通人看到這個情況都會被嚇到,更何況是孕婦,又是自己的丈夫。
楊元鼎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湯,看一眼馬車,也覺得事情不好辦。
“不,不能拔。”張司九卻搖頭直接否定了程萬里的診療方法:“竹竿表面並不光滑,而且還有髒東西,如果直接拔,在抽拉過程中,很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甚至引起更嚴重的傷。”
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很快就順着竹竿挖到了……大牛的腿。
張司九已經在腦子裡想過了好幾個方案。
張司九看到了一根竹子。
張司九微微鬆了一口氣。
一旦早產,這樣的情況,接生也難。
程萬里還真就接了話:“知道,先清創,再想辦法拔出竹竿。看看腿的情況,再定怎麼處置。最好是能保住腿。就算實在是保不住,我和你齊叔也知道該怎麼做。”
程萬里卻也想到了孕婦:“腿保住保不住再說,現在,先得想辦法送醫館。馬車只有一輛,孕婦還在車上,她如果看到這個情況,恐怕……受不住這個打擊。”
產婦不好意思的笑笑,語氣很像哄小孩那種:“多謝小娘子了。小娘子真貼心。”
他說得太篤定,氣場又擺在那兒,於是那些村民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露出沉痛和無奈的表情來。
就像是大家猜測的最壞結果一樣,大牛的小腿,被這根細細的竹竿給形成了貫通傷。
而一旦感染,這條腿,怕是保不住。
不僅出血量會變大,這麼大的傷口,化膿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有人握住竹子的一端,準備抽走, 結果剛一動, 就感覺手底下的情況不太對,當即他也不敢動了,整個人都有點兒僵硬:“情況不對,這個竹子,怕不是紮在了大牛的腿上。”
程萬里忙按住了竹子,沉聲道:“那就先別動,先掏泥巴。”
換成個運氣不好的,那頭砸死了的老青牛,就是下場!
大人孩子都沒問題,這簡直是最好的消息。
程萬里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腿太危險了。”
她毫不猶豫道:“接生你們不會,我陪着孕婦慢慢走。元鼎你騎馬去山下再找個馬車來。至於大牛,先送去醫館。他的情況不能拖。老程,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吧?”
葉嵐很乾脆:“直接斷腿保命吧。先挖出來,帶回醫館,然後把腿切了。這樣的腿,已經廢了。”
程萬里覺得,不能這麼處置。
悲痛驚嚇之下,那是很有可能胎氣不穩的。
張司九打着傘過去, 剛好就看到他們正在掏那丈夫。
張司九再叮囑了一句:“千萬別動。”
遇到塌方,還被埋在底下,只損失一條腿,實在是很幸運的。
張司九看產婦不停地往馬車外頭張望,隨時都好像要起來下去的坐立不安樣子,她乾脆自己下車:“你在這裡等着,別動,好好休息,我去跟你丈夫說一聲,免得他擔心你。然後回來再跟你說說你丈夫的情況。”
張司九心一下也懸了起來。
截肢嘛,已經練過很多次了。
程萬里一下皺了眉頭,爲難的看着大牛那條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後只能虛心請教:“那該怎麼處置?如果不抽出來,總不可能把皮肉都切開,再取出?那傷口太大了。更容易出事。”
可張司九卻很堅持:“只能這樣。如果現在竹竿傷到了血管,但你看,傷口部位雖然有滲血,但並沒有出血很多,說明很大的可能是竹竿壓迫住了血管,或者堵住了血管,才造成血出得不多的情況。這種情況下,貿然去動竹竿,搞不好立刻就會大出血。”
一旦大出血,大牛別說腿保不住,就是人,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程萬里被這麼一提醒,頓時就知道其中的兇險,當即只剩下苦笑:“那這個傷,還真是進退兩難。”
葉嵐在旁邊聽了半天,整個一雲裡霧裡,什麼血管不血管的,他根本聽不懂,更不明白,爲什麼程萬里聽完,立刻就懂了!
他堵心得厲害:這樣一來,顯得我好像什麼都不懂一樣!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