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楊儒人曉得這詞麼?是了,蘇學士的詞冠蓋天下,誰人不知!卻是小的唐突!”丁道一笑。
江嵋在剛到六安時候的中秋時候,還吟誦過這詩詞,如何不知道,她不但知道這首詞,還會唱呢,不過是後世的唱法,和眼下的詞牌唱法不同罷了。
丁道神秘一笑,道:“想來楊儒人也看過這曲子配的舞了。不過我們這曲子,卻是我改過的,和人家的不同。”
江嵋也是好奇,就跟着丁道去了前面舞臺。丁道招呼着幾個女子一併去前面準備,又叫了幾個博士佈置舞臺,不一會兒功夫,就見二樓的頂上垂下來道道輕紗,似乎煙雲一般籠罩在舞臺當中。還有一面木頭雕成的彩雲和圓月懸了下來。江嵋擡頭一看,那垂着的地方,是原來掛琉璃吊燈的地方,不過因爲當初被孫潮安收走了全部的家產,那吊燈也給人搬運途中打碎了,因之那片專門做出來的承重滑輪和掛鉤都空着,取給丁道拿來做舞臺道具的懸掛處。
聽見這邊有表演,頓時那幾個在吧檯吃酒的人都望了過來,只聽見後臺傳來一聲輕輕的清脆擊掌聲,便有絲竹聲聲傳來,卻是《水調歌頭》詞牌的曲子。
隨着鈴兒撓兒的聲音,一個個女子的身影從舞臺後上來,一身身紗衣襯托着舞姿,十分的漂亮,加之頂樓垂下來的輕紗遮掩,簡直是仙子一般。
說實話,方纔丁道猜測江嵋看過《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舞曲,實則江嵋是沒看過的。她一個婦道人家,縱然楊漁之再能放開了叫她出門,也是沒機會看歌女跳舞的。
隨着歌聲音樂聲,舞姿也在變化,到了“不如乘風歸去”句時,在最中間的丁道忽然猛地竄高,揪住兩縷輕紗,往上縱去,看起來就似要飛天一般。恰好那明月彩雲的木牌子,也不知不覺往下垂落了不少,正好丁道的身影映在明月中,看起來竟然是像是廣寒仙子一般。江嵋忍不住也叫了聲好。
轉而又歌到:高處不勝寒。丁道輕飄飄落在地上,
繼續和那羣歌女舞在一處。江嵋看着這仙子般的場景,微微而笑。
等一曲舞罷,那輕紗收起,丁道領着一羣鶯鶯燕燕過來江嵋跟前,問起來江嵋意見,幾人正在說着,卻聽見一個男聲道:“幾位小娘子,是哪個教坊的啊?”
江嵋一擡頭,見是一個着冠的男子,笑嘻嘻的看着這邊,卻是剛纔在吧檯那裡喝酒的閒漢。
這羣女人裡,只有兩個年紀偏大的,一個是丁道,媚骨風流,而另一個是江嵋,她穿着樸素,打扮的也很灑利乾淨,衆人隱隱以她爲首,那男子居然以爲,江嵋是這羣舞女的領頭人了。
江嵋看着人恬着臉,渾然一副登徒子模樣,頓時冷冷道:“不是教坊裡的。這位小哥兒自重,這是我家裡專門跳舞的娘子們,都是良人。”
那男人瞪了瞪眼睛,可是看江嵋臉色冰冷,知道她不是個好像與的,只好躬身一禮,笑嘻嘻道:“哦,原是這有間食肆的自帶舞娘,先前叫一鳴樓的時候,倒是沒見到有這麼多花樣。恩,晚上我便來繼續捧場就是,不曉得小娘子們還跳舞麼?”
江嵋道:“捧場自然是謝謝的,別的主意不要打,我們不差那點酒錢。”
看江嵋態度強硬,那男子只好訕訕離去,這邊的幾個舞女卻是表情不一。萬春自然是很高興的,她來做舞女,當然是很希望自己能夠保證自己的清白,但是之前她已經跳過兩次,口花花兼且手花花,叫她去陪酒的也不在少數,她躲過了一次,卻不敢保證能往後次次都能躲過去。江嵋這番保證,叫她一下子安心下來。
可是卻有兩個女子眼神閃爍,看看江嵋又看看丁道,臉上是不太愉悅的表情。
江嵋看見她們似乎有話要說,道:“你們有什麼心裡話,都講出來吧。”
“楊儒人,有句話不曉得當說不當說,我們姐妹兩個,是丁小哥從梨香院請來的,卻不是這有間食肆的舞娘。若是有客人願意和我們兜搭,照着楊儒人意思……”
看那兩個女子閃爍不定的目光,江嵋就曉得了,這兩個是真正的(ji)女,若是不叫客人和她們調笑來往,她們反倒會記恨自己。
江嵋想一想,道:“丁道,這件事情你來管吧。有些方面我不如你清楚,那些心裡話,你們之間想必互相說的比較深,你問一問,我們這邊跳舞的有幾個,也分出來清官兒和那些肯陪酒的吧。不過,你們若是要和客人胡天搞地,卻不要在我這裡,自個兒另覓地方去。再有,我們這邊自己的舞娘,改日我擬了章程,叫人送過來,裡面有着員工福利等等方面,你們若是不能接受的,就可以走了。”
江嵋看這批舞女裡頭,身份混雜,好的便如萬春,是楊家的奴僕,或者是給人牙子領來的,之前是良家的女兒,不過日子沒發過才淪落到此。差的就是丁道這種有案底在身的。再次點的,直接便是還在賣身的ji女,不過是給請過來跳舞的罷了,晚上還要回去接客的。這些人的身份實在是不好分辨,江嵋也不會管理。可是一旦開了叫舞女接客的風頭,那麼像萬春這種良家女子的名頭也毀了。
這又不是中世紀歐洲,不陪客的舞娘照樣嫁的出去,這是封建時代的中國。萬春要想保全了自身,當然身份就得和她們不同。
江嵋還得回家想個萬全之策。
過了幾日,江嵋叫人送來七八個假面,仿製着後世假面舞會的做法,是紙漿金屬羽毛還有琉璃寶石等物裝飾的,十分漂亮,僅僅露出來下巴和眼睛,又不回掉下來,又穩固又輕便。叫那些舞女們若是不願意接客的,就罩上面具,願意的,便露出臉來。
這些面具十分的好看,看起來樣式倒是差不多,可是花色各有不同,顏色跟花紋也有區別。那些舞女看了都愛上了,卻是丁道來找江嵋道:“春杏淡柳兩個也想要面具,卻不知道楊儒人能不能做出來不一樣的,好叫人區分些。”
“區分?就沒別的緣故了?”江嵋問道,緊緊的盯着丁道,等他給自己答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