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朵裡都是嗡嗡響着的。孫潮安這人,她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還敢向他求助,後來發現,這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一頭獸。
海水淹到了江嵋的胸口,她還在往前走着,腰身卻被人猛地拉住。被禁錮進一堵胸膛間。江嵋曉得,是孫潮安趕過來了。
水裡面浮力大,江嵋拼命掙扎着,想要脫離開,卻被孫潮安扯着往岸上走。水花飛濺,江嵋咬着嘴脣,一句話都不肯說,只是拿眼的餘光看着海岸上,載着兩個孩子的馬車越走越遠。
江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人來救自己,她也沒指望。
也許孫潮安忽然發神經,在此地強要了她,她也不會去尋死覓活,可是卻沒辦法去見楊漁之了。雖然她曉得,對於愛的人來講,她遭遇了不幸,楊漁之應該替她承擔痛苦,可是這畢竟是古代。
到時候,我就去大理吧……
快到了岸邊時,渾身往下流水的江嵋,忽然又想起來一個久違的地名。
岸邊不遠處,孫潮安乘着來的那匹馬,正跪倒在地,兩隻馬眼裡全是大滴大滴往下落的眼淚。這馬身上不但臀部流着血,而且渾身都是被抽出來的鞭痕,顯然是趕路的人爲了最大程度的催發這馬的速度所致。
要知道,馬兒從生下來後,連睡覺都是站着的,這會兒卻跪下來,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已經要死的徵兆了。這馬到底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此等事情,也唯有孫潮安能夠做出來。
“你想幹什麼!”江嵋冷冷的看着孫潮安。
孫潮安的衣裳也全部溼透了。他猙獰的看了眼江嵋,冷笑道:“你還想尋死覓活?”說着一伸手抓住了江嵋下巴,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樣:“你別以爲你到了海里面,就能擺脫我。我會鳧水!就算是閻王要了你的命,我也會撈回來。”
“那你本事可真大!想要誰,就要誰!”江嵋諷刺道。
他孫潮安就算話放的再大,她江嵋都不是他的。
這話顯然刺激了孫潮安,他捏着江嵋的
下巴力道顯然變大了不少。江嵋冷冷的哼了一聲,卻是忍不住疼了出生,卻偏偏不服輸的將那痛楚之意壓下去。
孫潮安哪裡聽不出來,立刻力道小下去。
“媚娘!你以爲我快馬加鞭到了這裡,一路上累死許多匹馬,是爲了什麼?你好好聽着!你時間不多了。這個,拿着!”
孫潮安終於放開手,從懷裡抽出來一隻金簪,放在江嵋手裡。
江嵋一愣,這不是那個刻着芳字的金簪麼?她當初不是給了趙佶麼,怎麼又回到了她手裡。而且,這金簪,到底有什麼秘密。
江嵋看孫潮安似乎完全沒有動自己的意思,頓時心下大安,見了金簪,忍不住脫口而出:“這金簪有什麼秘密。”
這問題,她自己當初在牢裡面關着的時候也想過。那時孫潮安把金簪送過來,就證明了這金簪有特殊的意義。但是這兒又送來,江嵋隱約覺得,肯定是自己的處境不好,這金簪能夠幫她脫險。可是,又爲什麼呢?
“哼!金簪,你不知道麼!怪不得,當初你把着簪子送給這個,又送給那個。”孫潮安說着,又暴怒起來,幾乎是吼着對江嵋開口:“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江嵋看着他這樣,反倒覺得一陣平靜。孫潮安生氣暴躁的時候雖然可怕,但是卻比冷靜的時候好多了。冷靜時候的孫潮安是條劇毒的蟒蛇,只把人當做是獵物。而暴躁起來,則是個暴躁的男人而已。
“你別發瘋,這金簪到底是幹什麼的。”江嵋也很是苦惱。
她不是媚娘,可是這秘密,又能跟誰說去。
“金簪,是你爲趙家皇室後人的證據。你拿着金簪,他們就肯叫你認祖歸宗,其中牽扯到近百年前的一樁秘案。”孫潮安冷冷道:“以後不要隨意將金簪給人。”
“爲什麼?”江嵋追問着。她不是第一次把金簪送給人抵債什麼的了。金子在她的眼中,始終擺脫不了硬通貨的價值。這種黃燦燦的東西,江嵋總是無法將它和藝術品等物聯繫起來。
孫潮安長吸一口氣,平復着心情,纔回答道:“因爲,誰拿了簪子,就等若你承認,這人被你認可了,也是趙家人。而今趙家這一脈,只剩下你了,你便是這一脈的家主。”
江嵋頓時被雷劈了一樣。
怪不得,當初自己在真定府的時候,將簪子送給了孫潮安,孫潮安那副表情。怪不得,他從那次以後,對自己的態度立刻變化了。原來,一切都是因爲這根簪子。
江嵋心裡七上八下,忽悲忽喜。孫潮安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背對着她不說話。
兩人站了有幾個呼吸功夫,孫潮安冷靜的聲音傳來:“等會兒會有人過來,將你接到京城裡去。”
“啊?”江嵋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以爲是好事,卻是你家那個卿娘搗鬼。她說你是個妖言惑衆的耍巫蠱之人,而且已經上達天聽,如今抓你的人正在途中。我是聽了安cha在她身邊人的彙報,才緊緊追過來告訴你這個的。到時候你只管拿出來簪子,說你是趙德芳的後人。”
又是趙德芳,八賢王!
當初那個賴公公已經問過江嵋,問她曉不曉得趙德芳,江嵋當時不作他想,直接告訴他不認識。而當初趙佶看到這枚簪子,一口認定是官造,再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賴公公。如今想來,賴公公到了六安,八成也是因爲她了。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嵋腦袋有些昏。
“論起來,你是有個公主稱號的。而且,你家中這一輩,只餘下來你這個女子,你還只有一個親生女兒,是以,他們補償你的,可能要更多。”孫潮安聲音冷靜的像是冰塊一樣。江嵋卻從中聽到一抹寒意。
果然,孫潮安頓了頓,接着說道:“只是……只是你爲什麼要招惹我!”江嵋看這孫潮安側臉,低着頭不說話。她怎麼能說,那一切都是當初的媚娘欠下的債?她繼承了這具身體,繼承的還有媚孃的過往,不管那是好是壞。
她一點不稀罕什麼公主的身份,更不想要孫潮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