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瓊枝

“不曉得爲何,卿娘將以往伺候着她和四娘那些侍婢,也趕了出來,和小環她們一併送來。一下子便多了七八個人。”楊漁之苦笑道。

“卿娘想做什麼?”江嵋頓時眼睛瞪得老大。難道是叫這些侍婢們在自己身邊來監視着不成。都這種時候了,還放眼線,她到底腦子怎麼長的。

“我瞧着,那些女子們悽悽惶惶,似乎卿娘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個男子家,也不好和她們多問,等下你問問她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且上回那個鹿韭,說是卿娘要嫁給秦夫子,我覺得不太對勁。”

江嵋肚子裡嘀咕,知道楊漁之肯定是看出些什麼來了。

聽說了不用住客棧,兩個孩子高興的什麼一樣。客棧的房間小,而且味道也不好,裡面有着陳年累月住戶留下來的各種味道和奇怪痕跡,加上睡的被子,是從客棧掌櫃那裡臨時支取的,並非自帶,更是有一股子莫名的臭味兒。這客棧也不通風,窗子開着都嫌悶熱,蚊子嗡嗡飛舞,跟一隻只小型戰鬥機一般,咬的江惜和楊書汝滿身的紅疙瘩。夜裡江嵋只差給孩子們整夜打扇,反正她也睡不着。

到了新家一瞧,兩個孩子都歡呼一聲,開始滿屋子蹦躂。這地方江嵋方纔和劉大姑打了水,只差沒把地洗了。這家人以前也是很講究的,地面上鋪着木質的地板。在六安,這樣蓋的建築並不少,據說地上這光滑的地板下,還有層木頭,不過是燒焦了的,防止地氣潮溼,腐蝕了上面這層。

江惜一雙鞋子穿了好幾個月,有時候江嵋拿去給她刷鞋,她就光着腳等鞋幹,這會兒更是把鞋子甩開,撒了腳丫子在稍微還嫌潮溼的地板上蹦躂。

這地板並不怕水泡變形,江嵋剛纔就拿水把它刷洗了一遍。中國古代考究木匠手藝,其中就有一條,是把做好的木製傢俱扔進水裡,泡上幾天拿上來,變形了,就是沒出師。至於其中的道理,江嵋搞不明白,可是用起來卻放心。

沒多會兒,樓上就傳來江惜蹦蹦跳跳傳來的咚咚聲。樓下廳堂裡,楊紀和趙姑父坐着,江嵋就走

到院子裡的樓梯邊,朝上喊着:“別吵!”江惜的歡呼聲傳來:“媽媽!我要住有大窗子那間!”

那間屋子是給楊紀收拾出來的,江惜和楊書汝要和夫妻兩個一併住有張小牀那間。大窗子的那間裡面有間雕花大牀,十分的寬大,不曉得當初怎麼弄進來的。

江嵋走上去,看見江惜正在大牀上打滾,立刻揪着她領子拽出來,小聲道:“別吵,那是阿翁的屋子。”

江惜點點頭,有點蔫,江嵋領了她到拾掇好的夫妻兩個屋子,江惜立刻又高興起來,對那小牀也頗滿意,因爲這小牀是光板牀,牀欄牀頂都是沒有的,和她以前住的不同,頓時很覺得新奇。

這邊安置完,晚飯也不用在家吃,到底是臨街了,下館子很方便,走上幾步路,就有賣飯的小攤,類似後世大排檔,倒是很乾淨。江嵋中午的時候瞧見那裡有好幾樣飯,家裡沒舉火前,湊合着吃兩頓,還是可以的。

交代下楊漁之注意的地方,江嵋就去了巧榴那裡。從這邊到巧榴租住的院子,大概要走上半刻鐘,並不算遠。進了院門,江嵋就能感覺到裡面氛圍明顯不同。也不是熱鬧,而是無聲的擁擠。

屋檐下面,就蹲着三個侍婢,見進來人,擡眼一瞧,是江嵋,頓時都站起來,慌慌張張的行禮。江嵋一看,果然是何氏以往身邊跟着的人。這三個她都不熟悉,名字叫不上來,倒是沒看到數春、鬥雪和九華。

看她們三個剛要開口說話,江嵋擺擺手,叫她們不要聲張,自己走進屋裡。

九華三個,坐在偏廳裡,互相低着頭,一語不發,倒是旁邊一間屋子中,傳來竊竊私語聲。江嵋只是側眼看看,沒驚動她們,掀簾子走進臥房,看見小環、小月坐在牀頭,和巧榴說話。

小環、小月都蒼白了不少,看着顏色不太正常,江嵋一進來,她們就發現了,小環立刻站起來,握住了江嵋的手,就要行禮。江嵋拉住她,看向扶着牀邊掙扎着要下地的小月,就曉得她又受了傷,登時惱怒起來:“誰打的你?”

小月咬咬嘴脣:“

二孃還是別追究了。”小環則沒她那麼多顧忌,直接就說出來:“是木樨。”

她話一出口,衆人都是沉默。木樨打小月,一定是爲了當初的事情尋仇。江嵋也知道,如今她是孫潮安的妾室,自己想報仇都沒辦法。

三個人正說着,外面簾子一掀,走進來四個人,正是數春三人,和一個穿着豆青色粗布衣裳的侍婢,瞧着也很眼熟,對江嵋行禮。這回數春她們都是低眉順眼的,再也不見當初即便身爲下人,也掩不住的那股驕傲。

以往她們是有靠山的,現在,卻沒人管啦。

特別是,她們的相貌還是一等一的,放在誰家,能不被忌諱?除非是再有個何氏那樣的主母,但是江嵋瞧着,卻不是那種人。所以說,女孩兒家生的漂亮,也不一定是福氣。

江嵋示意她們站好,問向那個不常見的侍婢,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臉頰粉粉白白,白的部分看着好像嫩滑柔膩的上好宣紙一般,粉的部分則像是初春剛開的桃花瓣一樣顏色。她眉毛雖然有些淡淡的,形狀卻極好,襯托在如玉一樣的臉頰上,看着更是清麗,嬌俏的小鼻頭稍微有點兒尖尖的,嘴巴脣線很是分明,相貌絕對不在當初的姚女之下,只是江嵋之前見她的少,竟沒在意過。

“婢子叫做瓊枝。”瓊枝輕輕說道,聲音很是柔弱。

江嵋想一想,瓊枝的名字,是木棉花的別稱,只是這女子瞧着卻像是一朵粉桃一般,哪有木棉花開時候那種轟轟烈烈,要把天都燒着的感覺。

只是她也懶得給這些女子們改名字,就點點頭,應了下來。當初何氏也是閒的沒事幹,盡是把這些女孩兒的名字都改成花名,而且還專撿那些偏僻的別名,若非江嵋是學園藝出身,對植物還算了解,八成不會認得。

江嵋想一想,叫她們把其餘幾個今天回來的人叫來。姚女剛想出去,又問江嵋:“紫朱姐姐也來麼?”

“啊,不用!”江嵋趕忙擺手:“要是有人看顧她,就一併不用來了,等會兒我親自去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