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一下就看的明白,她們肯定是聽說自己出手就是一吊錢賞下去,所以才圖謀這個來的。真是一羣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小人。江嵋看着桌上精緻的飯菜,心裡冷冷的笑着。
她故作不知,招呼巧榴、小環、小月把飯菜分吃下去,理都不理那三個僕婦。她們等了一會兒,看江嵋根本沒搭理的意思,面面相覷,臉色變的暗沉起來,私底下竊竊說幾句話,盯着江嵋的眼神恨不得生出刀子來,辭別的禮都沒行,不情不願拉扯着往外走。
江嵋啪的一聲就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厲聲喊着:“都給我回來!”
剛出門的三個僕婦說笑聲忽然大起來,繼續往外走,故意給江嵋撂臉子。她是個不得勢的妾,不過仗着奶孩子,有什麼功勞。楊漁之心傷妻子亡故,都算在了楊書汝頭上,抱都沒抱過他,楊家誰不知道。過幾年楊漁之娶了新妻子,再生了新孩子,楊書汝和江嵋到時候就連個屁都不如。晚娘的拳頭,雲裡的日頭,楊書汝到時候保得住保不住小命都是兩說。要不是聽說這個奶媽子出手大方,誰肯往她屋裡湊啊。
江嵋氣的七竅冒煙。一邊巧榴更是一邊眉毛都惱火的立起來,衝出去就把院門拴上,攔在三個僕婦面前,趕她們進屋去。三個僕婦相互對對眼色:回去就回去。直愣愣轉身進屋。
“跪下來!”江嵋坐在椅子上,臉上倒不如剛纔那麼怒火連天,看着平平淡淡,跟說什麼家常話一樣。
三個僕婦臉臉上直接變了顏色,最邊上一個肥大身材的,哼了一聲:“跪?二孃不知道規矩吧。說跪就跪?天地君親師,不知道二孃佔的哪一樁。”江嵋早不是剛來的菜鳥,那時候她連禮都行錯,現在卻門清兒。讓這些僕婦跪,她一個落勢的妾,是有些勉強,可是她有的是手段治她們。今天讓她們對自己行最卑微的跪禮,就是叫她們滅掉心裡的那股不服氣。
江嵋從她們臉上掃了一遍,點點頭,走到門後,一把抽出來兒臂粗的門閂,往巧榴手裡塞過去:“打!打的跪下來爲止!”
小環、小月揣度過這邊的動靜,一個去屋裡護着兩個孩子,一個過來幫忙。江嵋不發威,看着就是個十,六七的嬌弱女子,但這會兒天色將黑,還沒點燈,瞧着有點黑咕隆冬的,映照的江嵋臉上
一片影子,陰沉沉倒有幾分威勢。
三個僕婦雞羣炸窩一樣,亂作一團。巧榴早就一肚子窩火,上來對着那個肥胖僕婦屁股上的肥肉砸過去,胖女人嗷的大叫一聲,順勢坐倒地上,扯着嗓子直嚎叫二孃殺人。其餘兩個不如她xing子潑辣,一個捱了一棍子,也滾倒在地蹬着腿喊叫,另一個奸猾些,乾脆自己倒下去。一下子滿屋裡呼天搶地的,隔得老遠都知道江嵋院子出事兒了。
江嵋給吵得腦門青筋直蹦,她本來只是想殺殺這些人的威風,讓她們別太過分,想不到她們居然這麼死賴。
底下那幾個僕婦喊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說的也越來越難聽:
“一個餵奶的,也當自己真是個主母!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啊!”
“下jian婢妾爬到人頭上拉屎,都來看啊!楊家沒法呆呀!”
“殺人啦!殺人啦!”
……
江嵋實在聽不下去,招手讓巧榴到自己身邊。巧榴也給她們嚇得呆呆的,她只打了兩下,還是撿着肉多的地方下手,想不到就鬧成這樣。氣的眼珠上淚花閃閃。
“你不用管,打死算我的。反正她們什麼難聽的都能喊叫出來,咱們就照着她們心裡的意思辦,不然豈不是白背了這名頭。死了一個我償命,死了三個,我賺一雙。”
江嵋說話聲音不大,遠不如她們的嚎哭聲。但那邊地上的三個僕婦雖然哭喊,可耳朵都支愣着聽她講話呢,看巧榴真咬着嘴脣提棍子走過來,最胖的那個忙一骨碌起了身,眼淚倒是沒有,鼻涕卻唬了一人中。
剩下兩個一看她爬起來,怕自己平白捱了棍棒,趕緊跟着起身,嘴裡的罵罵咧咧也止住。江嵋一邊細細揉腦門,一邊輕描淡寫的開口:“怎麼了?不叫喚了?繼續啊!我這個餵奶的從小鄉里長大,沒聽過天地君親師,今兒倒是學會樣爬到人頭上拉屎的新鮮東西。”說着啪一下猛拍桌子,嚇得三個僕婦一跳。“大娘在的時候,怎麼沒有把你們都打殺攆走?倒是留下這一窩老妖精,什麼怪模樣都會!啊?”
江嵋聲色冷厲,罵了一通,三個僕婦這會兒也看出門道,江嵋雖然頂着一張不勝較弱的狐媚臉,其實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以前一副任人欺凌的樣子,不過是在忍讓,今天她們三個是撞到了江嵋手上,恐怕難過這一關。
跪一跪也不是掉腦袋的大事,又是胖僕婦當頭,肉山一樣咕咚跪坐在地上,其他兩個趕緊跟着跪下。江嵋一看她們並非是跪,而是跪坐,心裡火起,難道自己是來請她們做客的不成?
如今有些規矩嚴格的地方,女子仍是不能坐凳子,只能坐胡牀或是跪坐在地上,這幾個僕婦簡直太無法無天,到這時候還在鑽空子。
江嵋冷冷看她們一眼:“巧榴,對着她們的屁股給我狠狠的打,打的不放在鞋面子上再說。”
巧榴早盯着幾人,一棍子拍在胖僕婦屁股上,要不是她帶頭鬧,剩下的兩個女人肯定不會這麼難纏。胖僕婦嗷的叫了一聲,趕緊跪直身子,看向江嵋的眼裡噴着火。江嵋既然今天要發威,肯定要做全套的,桌上的飯只吃了一半,她再也沒胃口,自己也不多說話,擡腳就要出門,竟是要讓三人一直跪在這裡。
巧榴明白江嵋意思,拉了張凳子坐下來,手持棍棒看着三個。胖僕婦害怕起來,高聲對着江嵋背影喊着:“二孃,不知道奴婢做錯什麼事情,叫二孃這麼罰我。”
江嵋停步,一回身:“你不服?”
胖僕婦點點頭,又驚怵巧榴的棒子,飛快掃了巧榴一眼。江嵋一笑:“哦,我罰你,肯定是你不對。你這麼不靈xing,就跪着慢慢想吧,什麼時候腦袋開竅,想起來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就告訴我。我亥時前要睡覺,之前想不起來的話,夜裡別吵我,跪一夜吧。”
三個僕婦被江嵋說的呆住,想不到她竟然有這樣狠辣的手段。楊家以前是大娘管家,她是本地望族出身,知書達理,這些僕婦在她面前,當然不敢鬧的太大,偶爾有什麼小動作,被大娘知道了,罰罰僱金,或是直接攆人,從不會體罰。
現在是寒九臘月,這間吃飯的屋子沒有燒炭盆,跪上一晚上,可不是好玩的,到明天膝蓋都要廢掉。
打頭的胖僕婦看出來江嵋最討厭她,不敢再多說話,怕壞事,握拳給了旁邊一個圓臉僕婦一肘子,示意她喊住江嵋。江嵋心底沒打算讓她們長跪,她只爲立威,並不是真要和人結仇。
“二孃!我們知道錯了。”
“說吧。”江嵋在院子裡,隔的遠遠的大聲問她。
僕婦吃吃喔喔,在胖僕婦的竊語指示下,開口說上幾句,巧榴也不攔她們,在一邊冷眼看着。
院子裡,江嵋把手放到耳朵後面,偏着頭,看向屋中:“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圓臉僕婦又重複幾遍,江嵋都說聽不見,圓臉僕婦把臉都憋成紫紅色,最後大聲喊出來:“我們不該冒犯二孃。”
“你們冒犯我了?我怎麼不知道!嗯,看來你們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兒錯了。繼續跪着吧!”江嵋扭身就走,扔下一地咬牙切齒的僕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