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前嫌

江嵋十分的後悔,她怎麼就忘了洪砂的存在。

自從洪砂跟着她後,幾乎日日都在忙前忙後,白日裡很少能夠見她的影子。但是,自己卻千不該萬不該忽略她。因爲洪砂看似不常和她見面,但是江嵋卻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離不開她了。

自從江嵋將自己做的賬本給洪砂弄了一份,並講解了用法之後,洪砂便讚不絕口,對她又親近幾分。而洪砂的回報,就是更加賣力的管家。

其實江嵋也有些明白,洪砂在自己給她這賬本前頭,對她是存着幾分畏懼避嫌之心的。畢竟之前洪砂曾經跟着何氏和楊卿兒,跟她那麼過分的作對,打的那一棒子,更是厲害。

江嵋胳膊上那道棒痕,過了一年多才全部消下去。若是洪砂在賬面上能夠清清楚楚,叫人一目瞭然,找不出任何紕漏來,她才真正的謝天謝地,比江嵋完全放權給自己,不管不問,更加高興。畢竟完全放權,她還會拼着命的花功夫在整日證明自己清白上。

眼下很好,她只要把賬記下來,隔段時間送去江嵋那兒。這賬冊上,可不像以前的那樣,自己想怎麼寫便怎麼寫。除了銀錢出入,還要加上買賣的出入和各等開支,若是有一筆對不上,便能看的一目瞭然。

而洪砂的功夫騰出來,便用心在別的事情上。除開那邊還在照着江嵋和工匠們定下來的圖紙建的樓,還有在窯裡面定下來燒製的琉璃器材,這些都是她隔三差五看一下變好的,餘下的時日,大多呆在酒坊裡。

照着洪砂的打算,那批度數頗高的烈xing酒,在自己酒樓開張前,是不準備出售一滴的,到時只在自己家賣出,必定能引得許多客人回頭,爲酒樓生意添彩。

畢竟,如今壽春的酒肆瓦當這些消耗酒量極大的地方,基本都被孫潮安收購併入,和這些都姓着孫的同行火拼,可是需要些天下獨一份的東西的。

菜餚這東西,雖然有些秘製的,可是端上盤子去,懂行的嘗幾口,

就知道用了什麼料,再仿製了,即便不能全部入味,調配個六七分,總是做得到了。到時候粉牌一掛,各人有各人口味,指不定誰家賣得好呢。

所以,這酒,就至關重要。

即便是喝的舒暢了,你嘗的出是穀子釀的還是小米釀的,但是沒有那蒸餾器,就是無法做出來一樣的。

那酒分了四批,一批是照着江嵋意思,七蒸七釀,不兌任何他物,清洌香醇,聞聞就有些醉。另外的卻是有三蒸三釀,並在重釀的時候,加了各種香料和添加物才做出來的。

譬如加了蜂蜜並糖,以及新鮮山楂的,出來顏色微紅,後味甘甜,將辣意壓下去不少,但不知不覺就叫人喝醉了。

譬如有加了各色補藥,喝着略苦口些,不過量時,卻極爲補益身子的。

零零總總,共試製了三十餘種,最後減去那些製作不易,成本過高,或者口味略微差些的,統統淘汰掉,定下來以後長期製作的,有七種,作爲酒樓日後長期買賣的品種。

這個時候,洪砂應該是在酒坊裡的。她也不急着回去,急忙去叫人喊洪砂回來,在前院的小廳裡見面。

家裡辦完喜事,今天來的客人又多,收拾起來殘局,可不是一般的麻煩。江嵋一路走,一路都看着外院裡面有人忙活。就連小廳裡,都堆着租借來的盤盞,剛剛洗乾淨,溼淋淋堆在地上的大柳條筐裡,等着送回去。

江嵋斜斜坐在椅子上,今天站立跑動的多,腳掌痠痛。小環倒是精力旺盛,去跟旁邊幹活的侍婢們一起點盤子,恐怕少了等下沒法交賬。

等了有半個多時辰,洪砂便走了進來,忙忙活活,走得近了,還聞見身上一股酒糟的味道。

酒糟的味道,可不像是那些文人sao客描述的香噴噴的,而是十分的臭。在酒坊裡面,身上沾染了酒味,倒是沒什麼,可是最叫人受不了,就是裡面那股無時不刻在蒸騰的酒糟味兒。洪砂也受不了,便在身上掛着香

袋,可是仍然掩不下去,江嵋雖然覺得不好聞,可是這會兒若是她掩上鼻子,那就太不是人了。

她拉過洪砂坐在自己身側,笑着問她:“可是又得了什麼新酒?”

洪砂一笑:“新酒哪兒能那麼容易得。前頭那幾味,還是照着前人的造酒房子調試出來的。譬如那蜂蜜做的金黃色甜酒,便是蘇大人在杭州那邊做的蜂蜜東坡酒方子,傳了過來,我們另加了別的工序,弄出來的。”

江嵋笑着點點頭:“蘇大人愛酒,這個不假。若是將來再得見,咱們把這酒送他些兒,也算是報答。洪砂,你這幾日,都早出晚歸的,既然沒有新酒,也歇一歇吧。”

洪砂只是搖頭笑:“你是不知道的。這造酒可不像瞧着那麼簡單。咱們眼下這酒,都是急釀的新酒,陳酒還是沒有的。且那耗費的成酒十分厲害,如今雖然刻意瞧着,七罈也不過能出一罈。要是那七蒸七釀的,便是三十壇纔出來一罈。可是麻煩。”

對這消耗嚴重的問題,江嵋也是沒有辦法的。她笑了幾聲,問洪砂:“先不說酒。今兒卿娘新婚,你……”

洪砂雖然還在笑着,可是笑容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自然。當初她被楊卿兒母女當成是棄子扔掉,心中酸楚自然不是一般。今天楊卿兒大婚,她不但不在家裡幫忙,而且藉機避去酒坊,意思就已經很明顯,她的心結還沒結開。

如今洪砂是住在江嵋那邊的,和小環、小月她們的住處挨着。而楊卿兒母女她們搬來,住的雖然要比她住的好些,也不在一處,可是那些帶來的侍婢婆子們,自然是要和洪砂她們同在一地。到時候日日相見,難免會有些口角。

楊卿兒那些侍婢,還是之前獨院居住時候,帶着的那些花朵們,各個名字都是鮮花兒得來的。那時候洪砂得楊卿兒母女恩寵,也自視甚高,對那些侍婢們難免有些半個主子的態度,現在相互分開,各爲其主,再碰面是什麼情形?江嵋想一想,就覺得腦袋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