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書的夫子,垂手立在一邊,也不去用眼看江嵋,只在她背後溫聲道:“我去外間看看。”
這邊臥室是在偏房裡面,而正廳還未搜索過。剛纔衆人把這裡團團圍住,顯然,那孫潮安和張承業,應該還在這裡,看樣子應當是躲在正廳或者是哪個角落裡。
江嵋實則,已經對張承業起了疑心。他來的蹊蹺,而那個當初用小箭射傷馬匹,逼迫他到楊家當下人的仇家,也一直沒有現身,莫不是他自己設好的局。
只是看他那憨憨傻傻的樣子,卻不像那麼有心機,而且若是它真是孫潮安的人,怎麼會專門來告訴自己,他發現新郎官不對。
那卓飛自從定下婚事後,因爲是要入贅,且婚禮辦的倉促,所以經常在這邊走動。而張承業那邊,因爲釀的酒堆積了太多,而酒樓的事情,卻遲遲沒有消息,所以酒坊的蒸餾暫且停了下來,開始和旁的酒坊一樣,開始釀普通的酒,拿來出售,而張承業力大無比,剛好調回來幫忙,兩人是見過的。
到底,是哪兒不對了?
江嵋心裡暗恨不已。若是今天是孫潮安被張承業打倒了,她一定要藉機斬草除根。縱然自己佔據的這具身體的主人媚孃的身世再也無法查明,她也不要再這麼繼續下去。
身後,傳來夫子擡步走動,窸窸窣窣的聲音,而江嵋也快要走到牀邊。瞧着那微微顫抖的紅蓋頭,江嵋擡手就要揭開,身後卻猛的傳來一聲驚呼。
她來不及掀蓋頭,回身一看,見是夫子朝這邊倒過來。
夫子的身高,約略比楊漁之矮半個頭,屬於中等身材,他似乎腿腳被什麼綁着一樣,完全無法動彈,直直就朝着楊卿兒腳面這邊倒過來。
這夫子顯然也意識到不好,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可是江嵋瞧着,他居然沒法動彈的樣子,這是怎麼了?
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夫子就滾落下來,砸的楊卿兒墊腳的踏板咚的一聲響,楊卿兒的裙子被他壓扯的向下皺滑過去。因爲楊卿兒今日穿的是正裝袍服,連帶着整個身子都傾過去,想來是砸到了腳面,她嘴裡也疼得悶哼一聲。
江嵋
急忙去扶眼看也要被夫子帶倒的楊卿兒,卻終究因爲中間隔了個夫子,自己又不好踩在他身上,晚了一步,楊卿兒和夫子摔做一團。
打爛的窗口處,那堆三姑六婆的驚呼看熱鬧聲,把屋裡衆人細微的反應,都給掩蓋下去。江嵋正要去扶起來這兩人,聽見窗口就有人喊起來:“蓋頭揭了,可不是這個教書麼!”
江嵋一怔,瞧見楊卿兒的蓋頭已經摔落下來,好巧不巧,掉在夫子手旁。
她忍不住擡頭朝窗口瞥了一眼,冷冷的掃視那幾個擠着看的人頭。這種話,也是亂說的麼,這叫楊卿兒和教書先生如何自處?
這教書是特別尊敬楊紀,才肯摻和進家事來,而楊卿兒還不夠慘麼,爲何非要說這種傷人到極點的話,來愉悅她們自己呢。
江嵋對這楊家的親戚,第一次頭疼起來。
楊卿兒自己也扭動着身子,手腳並用爬起來。而那個教書,還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江嵋這才意識到,這教書,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剛纔因爲他先進來,而楊卿兒又無事,且一片靜悄悄的,江嵋自然以爲,屋子裡已經沒有殘留戰鬥力的人了,可是這會兒卻發現,這間屋裡,透着危險。
衆目睽睽之下,她一個女人家,自然是不能去碰那教書的,男女授受不親,還是需要遵守的。但是,她心裡的怒火卻高昂起來。
她大跨步往正廳走去,她倒要瞧瞧,是誰搞的鬼。
正廳中,門窗緊閉,稍微有些陰暗,只有一縷縷的光線透過牆縫門縫窗縫射進來,透明的光有些帶着銀色,一束一束,細細的,打在屋子裡的傢俱事物上,和端坐的張承業身上。
江嵋氣的不行,走去就要給張承業一巴掌。明顯能看到的人,只有他一個,剛纔動手的,難道不是他,走近了,江嵋忽然怔住,因爲張承業雖然看着坐的端莊,可是眼瞼緊閉,渾似沒反應的人一樣,再細看,他哪裡是在坐着,而是被人拴住了手腳,捆在這桌子上。
瞧着那圍的密密麻麻的綢子,這是今日婚禮,屋子裡拉的綢緞彩條,卻被扯下來做綁縛人的用處。
“張承業!張承業!張果老!”江嵋連着喊了好多聲,都不見他有任何反應,急忙一伸手去探他鼻息,居然沒感覺到,頓時嚇得猛的退後。
這張承業,居然被弄死了!
她慌不迭的跑進屋子裡,去看那夫子,伸手就去探鼻息,一探之下,頓時怔住。
那夫子現在,已經不像剛纔那般,還有着表情和眼神,而是微微閉着眼睛,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鼻息,雖然能探出來,可是弱的不行。
顯然,剛纔他一定是被什麼帶毒的東西傷到了。
江嵋臉上的表情和舉動,被窗口圍觀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人羣譁然,就有人對着外面大喊:“殺人啦,死人啦!”
這……這可如何是好。
江嵋心裡亂麻一樣,楊卿兒沒了蓋頭,也一直看着這邊情形,嘴裡喃喃的說着:“不……不是的……”
這女孩子,顯然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刺激,招惹的快要崩潰了。
江嵋站起身,定定握住楊卿兒手:“卿娘,你照顧下夫子,我去開門叫郎中來。”
楊卿兒像是得了赦命一樣,忙不迭的點頭,蹲下身就搖晃着夫子的身體,喊着:“你快醒醒啊,快醒來!不要嚇我。”說着說着,眼眶紅掉,居然坐地嗚嗚的大哭起來。
江嵋知道,這屋裡除了自己和楊卿兒,以及人事不知的夫子,還有想來已經命赴黃泉的張承業,定是還有一個人的,可是,她卻找不到那個人在哪裡。但是當務之急,是救人,已經顧不了太多了。
江嵋奔到正廳裡,朗聲冷冷說着:“不管你是誰,孫潮安也好,他的幫手也好,總有一天,我會全部回報的!”
江嵋說着,伸出手掌,又狠狠攥在一起,像是捏死了什麼東西的動作一樣。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麼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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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堂今日會變靈堂,那改天呢?自己是不是會被害的夫離子散。想到兩個孩子那稚嫩的臉龐,江嵋腰背繃得筆直。
門被從裡閂上,江嵋打開門,招呼着已經迫不及待要涌進來看熱鬧的諸位親戚,叫她們立刻去找郎中。
(本章完)